一任南飞又北飞 已经是七月的盛夏,早晨的太阳刚升起,温度便已经开始灼人,阳光直射下来, 被风一吹,迅速变成热风,扑上人的脸面,直教人汗流浃背。 她却没有一点汗意,甚至还有点战栗。 B 大名闻遐尔的湖水就在眼前荡漾,晨风吹起水面一些涟漪,所有的细波都反 投出无数璀璨的金芒,明晃晃的令人眩目。 其实根本就是漫无目的,B 大这么大,教学楼和宿舍这样多,她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一个信箱号,她要上哪里才能够找到他? 坐在湖畔很久,她才发现,自己这唯一一次冲动任性,其实原来毫无价值。这 所风景如画的学校,庞大的教学楼群,步履匆匆的学生,甚至,就连眼前的这汪湖 泊,都让她心生畏缩,没有心情再深入下去。 她回去得很早,宿舍里只有小暖一个人在。 “咦,你怎么就回来了?”小暖惊奇的问,“季班长他俩呢?” “他们还在颐和园吧,我没去。”子言淡淡回答。 “哦哦,这样啊,我想到了,”小暖眨了一下眼睛,“你是特意给他俩留出空 间来的吧?” 子言一愣,想笑,没有笑出来。 有些什么不一样了,自从那一晚和季南琛谈过话,有些东西就已经在悄然改变。 她再也不能够心无芥蒂的面对龚竹,看着好友那双纯真的眼睛,想起季南琛说过的 话,她的内心就会充满深重的负累感。 如果有一天,龚竹知道了,会用怎样的眼光来看待她,会不会怨她,恨她,讨 厌她?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敢想象。 龚竹回来时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她只是说了一句:“还好你没去,其实颐和 园也没有什么看头。” 季南琛并没有问她一句话,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只望了她一眼,她便被蛰了一样, 立刻解释:“我喜欢拍大学校园。” 这倒不是谎话,她的相册里,收藏了许多自己拍的大学校园的照片,因此说起 这话来并没有脸红气喘。 季南琛看了一眼她的相机,开口说:“还想拍什么学校?回头我拍了寄给你。” 她惊喜的抬头,止不住露出笑意。 从北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照片,一厚迭照片拿在手上,她仔细一张张翻 查,当翻到B 大的那几张照片时,她的手一顿,不由自主停住了。 很小心的夹入相册,她只留了一张,珍而重之的放入随身的一本书页里,心里 有一瞬间的触动,好像谁对她说过,有人把她的照片夹在一本书里,放在枕边。 很久远的事了吧,她到现在才能体会这种心情,只是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还 有没有和她一样的心情。 那时和现在,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他的身边,一直都有个苏筱雪,难以企及 的苏筱雪。 同样从北京回来,子言晒得黑了一大圈,苏筱雪却依然能够皮肤白皙透明,着 实令人羡慕。她安静坐在子言的房间,翻着相册,唇边一直挂着优雅清淡的浅笑。 她的手指稍稍丰腴莹润,指甲只只粉色透明,忽然停下来,轻轻停在相册的一 页。 “B 大?子言,你也去了?” 子言点点头,“最后一天去颐和园的路上经过B 大西门,就顺路进去走了走。” “我看你好像很喜欢拍学校,前面看到不少这样的照片呢。”苏筱雪莞尔一笑。 “是呀,我以前有个心愿,就是走到哪里,就把哪里的高校拍下来,将来老了 也许会觉得非常有意思。”子言边说边起身,想为苏筱雪倒杯水。 “能不能把这几张照片送给我?”苏筱雪看得出了神,喃喃说,“在那里住了 好几天,从来没想过要拍下来。现在看看,倒好像又回去了一样。” 手轻轻一晃,水就泼了出来,洒在手背,并不觉得烫。 心里有什么东西拉杂着燎原起来,烧的心慌,子言想也不能想,立刻就点头: “好,你拿走吧。” 苏筱雪抬起头,露出欣喜的笑容:“谢谢你,子言。” “几张照片而已,你不要这样客气。”子言勉强笑笑。 “还是要谢谢你的,上次已经麻烦过你一次了,那张照片,我男朋友很喜欢的。” 苏筱雪略有些腼腆的说。 子言双手捧着茶杯,半天都忘了放回桌上,好容易她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是要 去找抹布来擦水渍。 干抹布浸了水迅速变得湿软,子言来回的擦了好几遍桌子,才想起来要问苏筱 雪什么话。 “啊,你交男朋友了啊?”她自己都听出来声音有些变形,像很艰难才从嗓子 眼里抠出来一样。 “很吃惊吗?”苏筱雪抿着嘴笑,“其实我自己也是,好像做梦一样,我也没 有想到这么快就会答应他。” “嗯,”子言微笑,嘴角扯得生硬,“你男朋友,真幸运。” 苏筱雪有点不好意思,两颊渐渐透出一点粉色,“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子言。” 有种奇异而不安的感觉在心头左冲右突,她把水递给苏筱雪,低头从相册里抽 出那几张照片,“这次去北京,你就是去你男朋友那里? 苏筱雪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轻柔而飘渺:“嗯,是啊,从北京回来才确定关系 的。” 一直高悬在头顶的利刃终于陨落,锋利的刃尖准确插中心房,不是剧痛,只是 慢慢的,一点点的钝痛,像凌迟,看着鲜血一汩汩流出来,最后终于喷涌出泉。 子言咳嗽起来,呛得脸通红,喘不过气,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恢复常态。 “我认识?” 这句话,几天前在北京也曾经听季南琛问起,现在轮到自己来问,才发现,原 来要问出口,竟然如此艰难。 “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林尧?”苏筱雪嫣然一笑。 “当然……认识,全年级的人大概都认识他……”她不知道这些话是怎样挤出 来的,只知道自己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固定的,连弧度都没有改变。 她将照片递给苏筱雪,眼角的两滴水汽早已悄悄甩得不见踪影,“筱雪,你和 他,……真般配。” 早应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哪怕从前日日夜夜都在这样悬心,真的到了这揭 晓的一天,竟然还会这样脆弱无助。 这个冷酷到底的夏天,子言感觉从来没有这样悲伤和绝望过,就算是落榜那一 年,以为黑暗到了极点,到底也还残存着来年的一线生机。可是这一回,此时此刻, 她清醒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真正失去,那个童年里突然闯入她生命里的人, 那张青山远水的面容,那个曾经无数次给她带来绮想的名字,全都已疏离远去。世 界在她面前轰然关上了两扇大门,从此将她摒弃在门外,她人生的所有一切都将变 得毫无意义! “子言,我并没有你认为的这么好,”苏筱雪的面容浅浅罩着一层光,眼睛凝 望着手里的照片,含着一缕稀薄的笑,“面对他的时候,也曾经没有自信,也曾经 顾虑和犹豫。” “要不是他昨晚那个电话,我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苏筱雪的嘴角弯起非 常温柔的弧线,眼神迷离而幸福,“他在电话里叫我名字,筱雪、筱雪,虽然好像 喝醉了,可是最后一句却那样清晰,他问我,筱雪,这么多年,你究竟爱不爱我?” 宛如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捶中,剧痛一直蔓延到所有的神经末 梢,四肢五脏都在扩展放大这疼痛。 子言不忍悴听的闭上了眼睛,然而苏筱雪的声音还在耳畔萦绕回响,虽然轻柔, 却如同雷震,一遍又一遍,震动着她的耳膜。 “怎么会不爱呢?如果不爱,为什么会阴差阳错的弃理从文?如果不爱,为什 么听到他生病就会方寸大乱?我相信,和他是有缘分的,要不是有他,或许我的人 生在那一晚就已经全毁了……” 苏筱雪沉默了一下,又静静笑起来:“更何况,他优秀,优秀到令我心悦诚服。 我很喜欢的一本书里有句话:不崇拜那个人,就一天也爱不下去。我想,这和我真 像,我爱的人,一定要足够优秀,优秀到令我崇拜。” 她的笑意一直从嘴角蔓延到眼角,眼睛里有温润的光,那是恬美的喜悦所散发 出来的光采:“所以我回答他,爱,我爱你。” 子言的眼睛里有湿意弥漫,她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连掩饰也掩饰不了, 她用力掐一掐自己掌心,指尖陷入柔软的肌肤,有针尖样的刺痛。 苏筱雪转过头来望着她笑:“子言,你怎么了?” 很多年后她回忆起这一刻,也知道自己的失态。在那以前,她一直认为,林尧 在她的世界里永远不会消逝,他给她留下的伤痛,留下的挫折,留下的回忆,留下 的所有一切,都会值得她一辈子回想,当成宝贵的财富。 可是后来她明白,没有了林尧,那些东西,那些回忆都没有一丝价值。何况, 今后她就连回忆的资格都没有了。爱情在有些人的眼里其实微不足道,这个世界有 很多人没有遇上过爱情,也有很多人放弃了爱情,他们照样生活,照样心安理得, 照样无病无痛,照样过了一辈子。 可是子言不同,她清楚知道,清楚了解,心里缺失了一块,永远的缺失了,这 一生一世,也许永远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她的大二学年过的波澜不惊,每个舍友都发现了她身上显著的变化:头发依然 剪得很短,不拖泥带水的利索;面容安静而沉默,时常面带微笑。对什么事情都仿 佛置身事外的清淡,不关心也不理会,所有的社团都退出来,唯一不变的,还是拎 着一个容量超大的杯子到教室去上自习。 失恋,果然教人一夜长大。 苏筱雪一直保持着跟子言的通信联系,信里每每提及林尧的字眼,都会被子言 囫囵吞枣的一掠而过。虽然还是会痛,然而却戒不了这痛,仿若上了瘾,仿若只有 这痛才能提醒自己还活着,眼睁睁的活着,眼睁睁的看着。 很快,叶莘就在信里提到了这件事。他以略带得意的口吻验证着当初自己判断 的准确性,“那年我就猜到了,要说他们也真够慢热的,大家看好了这么多年,都 大三了才开始谈……” 子言淡淡一笑,回信时直接忽略了这一段,也忽略掉心里慢慢浮上来的隐痛。 只有一件令她感到由衷高兴的事,她的小学妹杨丁丁,已经考上本省的师范大 学,将大一新生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她不再提起周阳,好像已经浑然忘却了这个 名字,在新鲜的环境里如鱼得水。子言羡慕的想,年轻,真好。 大二女生谈恋爱的人数日益增多,杨丁丁说,学姐,有人追求你吗? 当然有,只是,她再也不会有这种心境和憧憬。 没过多久,一桩新闻便轰动了整个S 大。 正对大马路的校门口终于出了事。 一对大四的情侣途经校门的电话亭旁,一辆货车突然失去控制向他们撞来,危 机关头中男生奋力将女友一推,自己却因为来不及躲闪,被撞倒在地,虽然立即被 送往长海医院抢救,却已回天乏力。 那男生是S 大的学生会副主席,学业人品都有口皆碑,已经签下一家外资企业, 却在毕业前夕,发生了不幸。 那天晚上,校门口围满了学生,地面的血迹还没有清理,电话亭已经被撞的四 分五裂,连带校门的水泥柱子也凹进去了一大块,可以想见撞击力之大。满地都是 电话亭被震裂的碎玻璃,一小片一小片,在昏黄的灯下散发着幽幽的光。 子言在外围只瞥了一眼便浑身颤抖起来,她呆呆看着那场景,记忆中的一幕奔 涌过来,令人不能喘息。 校门口的电话亭,有过她最不能回想的甜蜜往事,同样为了躲车,林尧曾带着 她一路退到这里,“再给我半个奖励好不好?”他的唇,又冰凉又滚烫,烙印在她 心里,像一个魔咒,圈住她在里面,一直走不出来。 而今,全没有了,不是物是人非,而是物非人亦非。眼前这残破的一幕,像彻 底被打碎的一面镜子,再也拼凑不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得救的女生呆泄的坐在地上,死活不肯离开。有那么一瞬间,子言觉得灵魂出 窍,仿佛是那个女生就是自己,行尸走肉一般,魂灵已全然不在。 她直觉的摇头,拼命摇头,然后泪水就流了出来。 她还是比这个女孩子幸运。 虽然失去了林尧,失去了美好的回忆,可是,有什么要紧,林尧还活着!好好 的活着!他虽然不属于她沈子言,可是,有那样优秀的一个女孩子的爱,他是快乐 的,是幸福的,这就足够了! 这份领悟,要用别人的生离死别来获取,着实有些残酷。 子言悄悄转过身去,心里明白,不如此领悟,便不足以解脱自己的苦痛。 从此以后,她和林尧,就像两只反季的候鸟,一只飞往温暖的南方,一只呆在 广阔的北方。天空中划过飞翔的痕迹,只是,彼此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子言开始喜欢泡图书馆,那里安静、沉沦、与世无碍。她借的书不是经济专业 学生会选择的类型,大部头的《中国通史》,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全套竖排体线装本, 书页泛着黄,有浓厚的墨香,纸张稀薄得几近透明,被灯光映得像蝉翼。 她只用了一个半月时间就啃完,囫囵吞枣一样,这些故纸堆里的文字,能让她 的心异样的沉静下来。 有一次读得倦了,撑着脑袋,揉揉眼睛,无意发现,邻座的女生桌上摊开一本 拜伦的诗集,一行诗跃入眼帘:假如多年以后我再遇见你,我将何以致意,惟沉默 与眼泪而已。 看得怔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没有预期过还会遇见他,也许遇见了也只有无言与尴尬。越临近放寒假,她越 有点害怕,正好表姐叶芷打电话过来,问她去不去无锡陪她过年,她立刻就答应了 下来。 她的伤口还没有痊愈,需要出去走走,就如候鸟,一到冬天就飞往温暖的南方, 出行,也许是个疗伤的好方法,虽然治得了标,治不了本。 无锡的冬天很冷,连绵下着细雨,从叶芷宿舍的窗户向外望去,灰蒙蒙一片瓦 泥色的房子,只有远处浩淼连天的一汪湖水,隐隐还泛出一点青碧色。 叶芷新年要值班,所以不得不滞留无锡,子言也是第一次在外地过年,颇觉得 新鲜,两姐妹在超市囤积了一堆食品,然后在宿舍里支个小电炉,放只煮面用的小 锅,开水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腾腾中,心里渐渐温暖起来。 零星的有几声爆竹响,在值班室里看了一会儿春晚,子言就觉得乏了。朦胧中 听见叶芷在接电话,有些愠怒,声音却压得很低:“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就这样!” “姐。”她朦胧睁开眼睛。 “小西,把你吵醒了吧?”叶芷有些抱歉,帮她掖了掖被子。 “是谁呀?”她有些好奇,除夕夜打电话惹毛表姐的人,还真想见识见识。 “是一同事。”叶芷很含糊的说。 “对了,志远哥回家过年了吗?”她蓦然想起来。 叶芷平静下来,慢慢说:“不知道,他经常出差,我跟他联系很少。” 子言一骨碌爬起来:“姐,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 “你想问什么?沈志远?”叶芷看一眼她。 子言想了一想,摇摇头:“姐,你说,爱一个人,能够持续多久?” 叶芷一怔,电视机里传来零点的欢呼声,户外密集炒豆般的鞭炮声已经响起, 淹没了一室的静寂。 “也许很久,也许很短暂。但是男人一定没有女人持久。”当四围再次静寂, 叶芷的声音终于响起。 子言喃喃自语:“有人会心里爱着一个人,可是却接受另一段感情吗?” 叶芷沉默了半晌,轻轻点一点头:“我想会吧。年少时,谁都会以为自己的感 情能持续一世,到了已知世事的年纪,才会明白很多事原来都是身不由己。或许是 顾虑,或许是绝望,或许已经没有了感觉,或许心里还残存着一点印记,但人终究 会理智的作出不一样的选择。” “姐,我觉得你好像在说自己。” 叶芷疲倦的闭一闭眼,再度睁开时已经恢复冷静清明:“是,小西,我对沈志 远,大约就是这样。” 子言莫名觉得悲哀,叶芷的话盘旋在耳边,句句钻入心里:“有些事情错过了 最好的时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那天晚上,她一直在想表姐告诉她的那些话。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叶芷用了 整整七年的时间来等待,她勇敢过,努力过,最后都湮没于他沉寂如水的态度中, 渐而渐,一颗曾经柔肠百转的心,在失望中冷透到了极点。 文理分科时,高考失利时,最无助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撑过来的,脆弱的时候, 她从来不哭。每一次,她都告诉自己,将来要蜕变的更优秀,在他面前耀目!她快 意的想象,总有一天,沈志远会后悔,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用来叫他后悔。 当他终于决定跟随她而来,她却发现,原来这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 她已经不需要了。 很多年后子言回忆起表姐那时的心态,只能用一本小说里很有哲理的一段话来 概括:女人爱人的心是珍贵的,在她还爱你的时候,你再怎样她都会包容你;可你 若让她历尽千帆,经历苦难后,她是会长大的,那时候你在她眼里也不过如此,看 你就如同路人一样。 哪怕沈志远已经放下了一切顾虑,追到了无锡,可是叶芷的心已经冷硬似铁, 很难再回头了。 子言深深为沈志远感到遗憾。她的表姐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从小就好强不落人 后,更不会为感情的羁绊而停下脚步,子言悲伤的感觉到,他的志远哥注定要怅惘 寥落成空了。 新年过去没几天,沈志远便回到了无锡,子言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 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沈志远带她出去玩,每当她想开口,他都会用摇摇头不让 她说下去,子言直觉,其实他已经什么都知道,只是固执的在等待一个宿命的结局。 如同自己一样,在一场感情里宿命的等待,最终,等来了命定的遗憾结局。 叶莘的到来打破了有些无聊发闷的生活,一见到子言就叫苦不迭:“姐,你不 回去倒好,结果害苦了我,帮你从家里带这么多东西过来,一路上累死我了。” “辛苦了,”子言笑眯眯摸一摸表弟的脑门,“你怎么不索性带许馥芯过来玩 玩?” “她?”叶莘的表情有些凝滞,很快又笑:“我为什么要带她来?再说了,她 也未必见得肯跟我来。” 好像每个人的感情都是复杂难懂的,子言一直知道,许馥芯心里和自己一样, 有个喜欢的人,藏了很久。虽然她不说,子言却都明白,也许,叶莘也是明白的。 “对了,今年寒假我们班聚会可热闹了,”叶莘转换话题,“很多人都带了女 朋友去,也难怪,都大三了嘛,再不交女友,就没机会了。” “你是看着人家带女友去,眼红了吧?”子言笑哈哈刮一刮表弟的鼻子。 “那倒没有。”叶莘赶紧用手遮挡面部,生怕子言再偷袭,“不过谁带女友去 都压不过林尧,苏筱雪一去,在场的女生还有什么趣啊?” 子言刹时安静下来,轻轻“嗯”了一句:“那倒是的。” “不过我看林尧倒好像不怎么活跃,听他提了一句,好像准备要考研了。苏筱 雪也说,准备考北京的研究生。这两人步调倒是很一致。”叶莘好像想起来什么, 抓抓头,“对了,林尧还问了我一句,你表姐是不是去过北京?” 子言垂下眼睛,看着地面的菱形方格,“哦?” “我说是,他居然又问我,是住季南琛那里?”叶莘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 “这我可就真不知道了,他哪儿来的消息渠道?” 子言看着窗外,小雨还没有停,今年无锡的这场雨,还真是没完没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