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机和仿真手指(1) 跟舒逸文分别后,姚媛真的换了家旅馆,同样低劣。新的一夜,她凌晨四点多 同样醒着,所以只好让忻然的声音陪着自己。 一位父母都是富豪的女高中生自诉跟父母不和睦,所以想放弃学业,跟一个男 孩私奔去山里生活。 忻然条分缕析,说实际地跟家庭断绝关系,去山里跟所爱的男孩生活,跟诗意 想像的东西有着天壤之别,到时候钱用光了怎么办,受种种不测的因素影响怎么办, 彼此的吸引力减弱了,产生了矛盾又怎么办。 少女一定是傻眼了,许久不说话,后来笑出声来说:“你觉得我很幼稚吧!” 忻然不客气地说:“是的!不过你还小,可以理解。我过去跟你差不多,浪漫 的想法多,实际的经验少。” “你当年也想跟心上人去山里生活吗?” “不,我想跟她去荒岛生活。” 女孩笑疯了,先前的抒情一扫而空了。最终,她宣布放弃跟家庭决裂、与男孩 私奔的计划了。 “你肯听我的,我太高兴了!”忻然说。 女孩感谢了他,然后要他的联系电话,说:“万一我的脑袋瓜里又出现那个傻 念头,就给你打电话,让你帮我消灭干净。” 忻然说:“欢迎你再拨我的热线电话。不过对不起,我的个人电话不能留给你。 作为一种制度,我跟广大听众的接触只能局限于夜晚热线电话有效期间,对你也不 能例外。” 女孩又求了几次,都遭到拒绝了,可她非常自信地说:“实在要找你,我总能 找到你的!再见了,亲爱的大哥哥!” 姚媛躺着,闭着眼笑出了声,眼睛里却都是泪水。她从女孩的十七岁联想到自 己跟焦和平发生关系的十七岁半。 她多么希望时光倒流,重新回到十七岁或者十七岁半,那样的话,她如果还想 早恋,就不会再爱焦和平了,或者照旧爱萨野,或者跟舒逸文那样的天才男孩轰轰 烈烈地爱一场。 她睡着了。大约七点不到,有人发来短信了。她醒来了,以为是萨野发来的, 抓起手机一看,结果目瞪口呆了。 “小舒由‘我们’逼迫练琴了。你也承认他是天才,不该浪费才华吧?若想听 他的琴声,五分钟后请打这个号码。为了让他好好练琴,赢得国际金奖,你最好别 泄露他跟我们在一道的消息,否则就可惜他的天才了!切忌!切忌!切忌!” 她冒着寒冷,一骨碌起身。 “我们”既然加了引号,就一定是暗中躲着的歹徒!歹徒既然“逼迫”舒逸文 练琴,舒逸文就一定给绑架了!“我们”应该就是杀死姐姐的那些人,害怕她正在 调查此事,就劫持舒逸文,逼迫她放弃调查。 她因为大恐惧而大喘气,知道昨晚跟舒逸文见面并过夜,实际上是害了他。 她能想像他是怎么给劫持的:他回到老师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尚早,行人稀少; 忽然,有几个家伙从树丛中窜出来了,一下子将他摁入路边停着的一辆汽车,趁着 晨雾弥漫逃之夭夭了。 “切忌!切忌!切忌!”犹如是悬在半空中的三根大棒,打灭了她的报警冲动。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拨通发来短信的手机号,立刻听到一阵丁丁冬冬的琴声。琴 声显得很空旷,跟荒山野岛之类的冷僻环境相联系。她虽然不喜欢严肃音乐,却听 出这是舒逸文“被迫”所弹的一支悲歌,昭示着不祥的结局。 “有人吗!跟我说话呀!我跟小舒恋爱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真承认他是天 才的话,就该好好珍惜他的天才,绑架他像话吗!”她顾不上穿衣裳了,腿脚发颤 地站在窗跟前,扫视外面马路。 琴声婉转,似乎为不可删除的程序所控制,滔滔不绝流啊流,流入她的每一个 细胞,令她恐惧,叫她发冷。 “小舒,你别弹了,我要给你吓死了!你在……开玩笑吧!”忽然,她希望这 一切是舒逸文开的玩笑,“你想用这种办法惩罚你自己吗!别这样,她的死不是你 造成的!” 琴声流淌如故。 “不,不是他的恶作剧:他刚失去了姐,刚跟我过了那么守身如玉的一夜,怎 么可能开这种残忍的玩笑呢!”她心里头对自己说,“他大概真的给绑架了! “有人就跟我说话,否则我报警了!” 电话中断,琴声消失,窗外的背景声渗入进来,占据了她的听觉。 她愣了愣,重新拨过去,然而对方已关机了! 她只好匆匆穿衣裳,由于过分紧张,穿了好一会儿才全部穿上。 她一直站在窗帘后面,看着马路,手机已在手心里握到发热发潮了。 上班的人上班,锻炼的人锻炼,来来往往,影影绰绰。 早饭和中饭她都不敢外出去吃,惟恐歹徒忽然上门来,给错过了。 领教了歹徒的智商,她又领教他们的情商了:她以为他们马上就会跟她联系的, 可到了傍晚都没有。所以,她不禁怀疑早上的事是否发生过了。她再次阅读早上收 到的几则短信,这才重新肯定这不是幻觉。她最终意识到歹徒绑架舒逸文或许反而 是件好事:不是正愁没线索吗,线索这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