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离虎入狼窝,单弓搏生途(2) 余下三只丝毫不露怯意地继续接近。宁非抽了两支箭在手,并列搭在弓弦上。 它们已见识到她弓箭的厉害,却仍不愿意放弃,并将优先攻击的目标从马匹 变成了宁非,一头最近的狼一跃而起,张口向宁非小腿咬去,要把她扯下马来。 就是这么近的距离,宁非能够看见它满口泛黄的獠牙还带着血色,它喷出来 的气息带着腥臭。她仗着自己腰身被缰绳缠住,用力抬起小腿,那头狼一口咬住 她身上的披风,并不放弃地用力往下拉。 枣子早已喘息不已,情势危急之极。 宁非将身体重量全部往另一边倾斜,反而将狼吊在马腹旁,略换了个姿势, 早已满弓的箭簇对准它,不待它反应,双箭齐发,在至近距离中射入它两个眼孔。 一盏茶时间,说时迟那时快,宁非已经解决了四匹狼。这个战绩说出去,足 以让任何一个猎人汗颜,但是宁非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是一个怎样的奇迹。 在与自然的斗争中,从来都是胜者为王,不管你之前杀了几百几千头狼,只 要被最后一头咬住了咽喉,你就是失败者。走到了这一步,宁非绝不想失败。 然而马速持续缓下,她不得不面对两头狼的左右夹击。是非成败在此一搏, 面对左右同时扑上的野兽,她忽然扭身,将弓弦套上了一头狼的脖子,翻身跌下 马去,恰好避过了另一边的袭击。枣子身上轻了,顿时奋起力量,再度撒蹄而去。 宁非落马之前将那狼扯落下马,压倒在她身下,落地的瞬间,另一手的砍刀 深深插入狼腹,没有多大的阻碍,从上至下一拉到底。那头狼在她身下扭动翻滚, 可是被制住了要害,肚腹被剖,很快就没了力量。 宁非身上溅满狼血,头上脸上都是热乎乎的一片,迅速被寒风冻结。 她站起身来,面对最后的一头。 被枯燥生活所封闭的记忆已经打开,那些鲜亮的无忧无虑的画面在眼前一晃 而过。那是属于江凝菲的过去,每一日每一日,愉悦着,充满对未来的期待,等 待着成为徐灿新娘子的那一刻。 身体里的力量在消逝,但是宁非没有倒下去,她将砍刀握在手心,两眼直视 面前那头孤狼。 没有什么好怕的。 宁非始终不能够理解那个魂魄归去的女孩,拥有那么鲜亮的过去,为何甘愿 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禁锢在深宅大院之中?思想的禁锢是那么牢不可破吗?爱情 的束缚是那么不可打破吗? 面对银林和高嬷嬷的挑衅,面对下人们的轻视,她什么也没有做,始终信任 自己的男人会为他们的爱情解决一切障碍。她是真的这样信任着徐灿吗?已经达 到了信仰的地步。不过是幼年时短短几年的相处,就让那个男人在她的心目中成 了无法推倒的支柱。 为了那样的支柱,将所有骄傲收起,成为凭依在男人臂弯里的依人小鸟。可 是她得到了什么呢? 江凝菲做错了,她要么就应该对徐灿完全妥协,不再妄想自己会成为他的唯 一;要么就应该针锋相对地面对生活中的所有敌人,将她们一一解决在徐灿看不 见的地方。然而不论哪一条,江凝菲都没有做到。徐父徐母的教育无疑太成功了, 江凝菲就这样将希望寄托于一个已经变心的男人身上,遵守一个女人应该遵守的 本分。 因为害怕被懊悔和悲哀吞噬,江凝菲甚至将那些追风逐月的过去都紧紧地压 抑在记忆的最底层,忘记她本应该是个多么让徐父徐母骄傲的儿媳妇。 现在,这些过去被翻了出来。随着视线里血花四落,徐府里那些憋屈的日子 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明朗的少年时期的画面。 眼前的那头狼慢慢地退后,终于没有进攻,转身退到一处山丘后,依旧紧张 戒备地瞪视宁非。 宁非这时候也再没有多余的力气能与它战斗了,红马回到了她的身后,经过 这一次与狼群的争斗,它将会全心全意地信任这位新主人吧,不过这也不是宁非 现在能够考虑的事情。 当危险不再是迫在眉睫的程度,身上的感觉终于回笼。 宁非身上染满了血,她敢肯定这些血并不全是狼群的,用砍刀戳死最后那一 只狼的同时,因为是正面相遇,狼爪在她的肩膀和腿部重重地扣了下去,如果不 是寒冬季节衣物厚重,宁非敢肯定自己一定会被扯下两块肉去。饶是如此,血液 仍然从衣物破口处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