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温暖 邢之远很快被萧市长提名,讨论任命为北都市建委副主任,主持建委日常工作。 等到下一次开市人大常委会议,他的建委主任任命的提名如果能够通过,他将主政北 都市建委。这个戏剧性的结局,是很多人包括邢之远自己都没有想到过的。 人生往往有许多事情是规划不及的,也是你无法规划出来的。比如他和柳薇的相 遇,或许这就叫意外吧,但一切似乎又很自然,甚至是必然。如果我们没有很好的词 汇去形容它时,还是称之为“缘”吧! 市委、市政府要求重建百安河大桥,邢之远很快投入到紧张的准备工作之中,柳 薇想见他一面都很困难。 柳薇每天都要来到温柔家,陪伴温柔。由于秦令突然死亡的打击,温柔身心哀痛 连连,伤痕累累,导致早产。好在产下的男孩在育婴箱里抢救十几天以后,坚强地活 了下来。他的小脸很像秦令,温柔给他取名明亮,心思都在他身上了。 秦令已经下葬很久了,对于温柔来说,应该是痛定思痛的时候了,但是,温柔却 说:“柳姐,我这个人是不是不可救药?现在,我明明十分清楚秦令背着我,都干了 一些什么,但我还是那么思念他,爱他。一想起他,我的感觉还是像第一次去采访你 时偶然见到他一样,觉得他是那么酷,可是在那种酷的表面下,又是那么无助和孤独。 我想念他,无论他做了什么样的错事,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原谅他。我无法割舍他。我 想不会有任何人能代替得了他了,包括我身边那些所谓的成功者和自认为的绅士们。 我现在老是幻想,有一天,他还会回到我的身边。” 柳薇说:“这一阵子,我常常想你,也想我自己,但是,我想不明白。我们到底 是生活在现实里,还是生活在幻想里?到底是在现实中寻找浪漫,还是在浪漫中寻找 现实?” 温柔说:“记得有一位女作家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最受折磨的是女人,最折磨 女人的是爱情。因为,最渴望爱情的女人往往没有爱情,最会爱的女人没有爱。看来, 她是我们女人中最理解爱情的人。” 柳薇说:“我想,这些可能是由于男人和女人本身的不同造成的。通常在男人的 生命里,还有比女人更重要的东西,可能是名利,也可能是地位,还可能是金钱。当 然,更有可能是事业。其次才是女人。而在我们女人的生命里呢,无论是受过高等教 育的知识女性,还是古典的传统女人,排在首要位置的总是爱情和男人。也许,女人 们的爱情观就是宿命的。” 温柔说:“的确,你要看那些男人们在一起,谈的总是政治、经济、文学、艺术, 还有名车、豪宅和金钱,然后话题才会回到生命里的某次艳遇,某个女人。女人们聚 在一起,通常要谈服装、时尚、潮流、化妆、美容、减肥、明星、零食、孩子、爱情, 然后自然而然说起男人,而且必定是自己生命里占有一席之地的那个男人。” 柳薇说:“所以,作家丹尼尔·斯蒂尔说:女人一生中至少有一次爱过一个王八 蛋。” 温柔说:“这样也好,别的不说,相爱一场,我有了一个儿子,这是实实在在的 吧。” 柳薇说:“是的,作为女人,可能没有比生自己的孩子更真实的事了。” “柳姐,你应该也快了吧?我想你还是快点和邢总,不,现在人家是有级别的邢 大主任了——举行婚礼吧。说起来也好笑,你曾在杂志上倡导‘聪明的女人是物质的 ……’,可是你自己却是精神统治一切啊!有时候觉得我的名字更适合你,因为,你 比女人更女人啊!难怪总招男人喜欢,女人也愿意和你起腻呢!” 柳薇说:“瞧你,又给我搭梯子了,呵,我呀也就这品种了。我崇尚自由,一切 尽可能自然,当然还未到自在的境界!不愿意为难自己和任何人。或许这就是朋友送 给我的‘宽容’一词吧。呵……前一阵子,他还催我呢,现在一当上主任,忙得见一 面都不容易。这就是男人。” 温柔笑起来:“就是这样的男人,偏偏有女人痴心不改地爱着。” 柳薇说:“所以呢,尼采说:男人骨子里坏,女人骨子里贱。所谓坏是想要女人 ;所谓贱,是想被男人要。” “别空发感慨了,理论都是灰色的。看看我的明亮,这才叫生命之树常青。快点 和邢之远举行婚礼吧,你要是生个女儿,我们将来就做亲家。” 柳薇甜蜜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说:“要不了几个月,我的宝宝 也降生了。我想,我们两个肯定不会结成亲家。” “为什么?” “因为我的宝宝肯定也是一个男孩。” 说到这儿,温柔又问:“你到底打算不打算和邢主任举行婚礼呀?” 柳薇说:“你觉得这个重要吗?” “那倒也未必。但也不要抵触嘛。不明白你怎么就成了律师了。” “当然,只要有爱存在,其他的都顺其自然吧!” …… 随着明亮的满月,温柔的身心都开始恢复过来。柳薇知道温柔是一个喜欢热闹的 人,便操持着要给明亮办一次满月酒。温柔说:“算了吧,柳姐。还是你那样的生活 态度好,能简单的尽量简单。” “你是你,我是我,各人有各人的色彩,何必要强求一致呢?” 满月酒在向阳海鲜楼举行。虽然柳薇想搞得热闹一些,温柔却不愿意邀请太多的 人,只请了单位里几个要好的同事,和柳薇、邢之远、林天诚等几个朋友。 自从秦令去世以后,温柔不是待在医院里,就是闷在家中,心情一直是忧郁的。 今天来到向阳酒楼,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随着觥筹交错,气氛很快热烈起来。温 柔看着往日的好友,唯独少了秦令,心中不禁悲凉万分。不过,她不愿意扫大家的兴, 还是一一给客人们敬酒。 当温柔敬完酒,回到自己的座位边时,突然,一个人影“倏”地闯到柳薇身边, 柳薇突然感到腿上一阵刺痛。 “我告诉过你,请离开我爸爸,不然,你会有麻烦的。可你不听……” 原来是邢小月。 她站在柳薇旁边,两只手慌乱无措地拧在身后,冷冷地说。 柳薇已经趴倒在椅子上,鲜血从她右边的大腿上流下来。一把染血的水果刀掉在 地上。 “小月!你……”邢之远举起头。 小月仰着头迎上他:“邢之远,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今天你的手要是落下来, 你要后悔一辈子的。” 邢之远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小月,你知道吗,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小月冷笑一下说:“我知道。不过,我才13岁,法律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她喜欢 抢夺别人的东西,我要让她知道,抢夺别人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邢之远又举起了手。 “之远,她还是孩子,你……你不要跟她计较。”柳薇艰难地说,“快送我上医 院吧。” 柳薇躺在医院里,神情沮丧。温柔抱着明亮,在一旁陪着她。 常浩然推门进来,急急火火地问:“柳薇,你怎么样了?不要紧吧?” 柳薇苦笑一下:“没事,大腿被擦伤了。” 常浩然看着她,眼眶一下潮红了:“柳薇,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会选择面对这 样的境况,难道这就是你所追求的爱情吗?” “是的。”柳薇说,“爱不应该仅仅是欢笑,有时候,它也有眼泪。”说着,她 的眼泪流了出来。 “好啦。”常浩然挥了一下手,“这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我没有资格多说什么, 可我就是不想让你受一点儿伤……”他用手掌快速抹去自己的眼泪,又问:“听说你 不准报案?” “就是的。”温柔接过话茬:“我在这里劝了大半天了,她一直不愿意报案。” 柳薇叹息一声:“你们不了解小月,她是一个爱憎分明的孩子。你们知道吗,我 在法庭上为之远辩护时用的病历,就是她偷偷送给我的。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我是 追求爱情,但对于小月,她的确受到了伤害。没有必要让她因为这一刀,再受到更大 的伤害了。” 常浩然说:“我不是这么认为,她才13岁,就这样处理事情,将来还得了?让她 承担责任,是爱她,不是害她。” “没有必要。”柳薇说,“小月这样的孩子,是不能用强制手段来改变的。如果 硬去改变,只会越改越坏!” “你既然不同意报案,就算了。不要再说那些,太远了。”常浩然看着温柔说: “温柔,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我不想给你带来痛苦,但是,职责所在,我又不能不 打搅你——” 温柔说:“是不是关于秦令的,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 常浩然说:“是的。我们在他收藏着的账簿上发现,百安河大桥垮塌前夕,他送 出去一笔资金,是400 万。根据北都建材批发市场财务主管严巧云提供的情况,的确 有这么一笔资金支出。她说这笔钱是秦令亲自安排的,送给谁了,只有秦令知道。我 想问你一下,秦令生前谈过这方面的情况吗?哪怕是蛛丝马迹也好。” 温柔说:“关于他业务上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他和我在一起,也不说这些。 浩然,真的,我什么也不能给你提供。真的!” 柳薇听了常浩然的话,心中有些不快。秦令都死了,还抓住他不放。现在温柔的 心情刚刚好一点,这不是又要给她带来烦恼和忧伤吗? 见柳薇脸色有些苍白,常浩然关切地问:“柳薇,你怎么啦?” 柳薇说:“我有些难受!” “对不起,都怪我!”常浩然站起身,“要我叫医生吗?” 柳薇说:“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常浩然点点头,很艰难,却还是说:“那我告辞了。” 病房的门在常浩然身后很慢很慢地关上了。 温柔看了半倚在病床上的柳薇一眼,柳薇的眼睛闭着,但眼睑却在很轻很轻地微 微颤抖着。 春节来了。 邢之远双喜临门。进入腊月时,柳薇顺利分娩,生下一个女孩。柳薇想到温柔要 结儿女亲家的话,就给女儿取了一个名字,叫明媚。邢之远刚把他们母女从医院接到 家,有人打电话告诉他,市人大常委会议已经召开,会上通过了他担任市建委主任的 提议。 此时,百安河大桥重建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准备就绪,邢之远和柳薇母女一起过了 个前所未有的和和美美的新年。 “小薇,这是我这一生中度过的最快乐的春节!”春节刚过,明媚就满月了。邢 之远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吻着柳薇。 柳薇沉醉在他的亲吻中,说:“之远,好久没有去西屏山了。我要在温泉里游泳, 我们像以前那样在水里享受鱼的快乐……好吗?” 第二天,邢之远一家三口和保姆来到了西屏山南坳林海温泉别墅。 “要是一辈子都能在这里梦幻般地生活就好了。”柳薇满足地叹口气。 邢之远说:“要求并不高啊。” 夜晚,别墅里静极了。柳薇打开音响,齐豫的歌声春水一般漫过来。 “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 是躺在地球表面上的一颗眼泪 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 就是挂在你心田的一面湖水 一面湖水一面湖水……” “多么美好的夜晚!”歌声停下来的时候,柳薇无限陶醉地说。 “薇,你不要再做律师了,来开发西屏山吧。” “我真是喜欢这个地方。不过,两手空空,我拿什么开发呀?具备了这个能力再 说吧。” “只要你愿意,钱不成问题。” “钱在哪里呢?” “钱在刚才的这首歌里。” “这首歌里有钱?你没发烧吧?”柳薇上前,摸了摸邢之远的脑袋,“不烧啊? 孩子!” 邢之远拉住柳薇的手,把她拉进自己的怀中,吻着她:“小薇,我前一阵子就已 准备好了一笔钱,专门用于满足你能够成为西屏山主人的愿望的。” 柳薇有些警觉地抬起头,看了看他,仍然有些不相信地问:“钱在哪里?哪来的 钱?” 邢之远不自然地笑笑:“你就别问那么多了。你还记得游泳池里的那句乐谱吗?” 柳薇想了想,说:“就是3213274766553 ?” “你的记忆力还不错。这不仅仅是乐谱,它也是北都市银行保险箱的账号。” 柳薇大吃一惊,她立刻想到了常浩然说的秦令送出的几百万。她的心中马上涌起 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她装做不明白地问:“之远,你这搞的什 么鬼名堂?怎么突然跑出来一个保险箱的账号?” 邢之远又把她拉到怀里:“小薇,那个保险箱是我前些年租下,用来存放我这些 年来的日记的。那些日记,记录了我自从认识你以来的心路历程,弥足珍贵。以前, 我都是带在身边的。后来,公司业务扩大了,我工作越来越繁忙,有一次,我差点把 那些日记本弄丢了。重新找到后,我立刻就去了银行把它存放起来。” 柳薇听了,心里充满了幸福的感觉。她依偎在邢之远的胸前,用手摩挲着他下巴 上的胡楂说:“之远,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想,等你成为西屏山的主人后,在山顶上建起一座爬满常春藤的凉亭,在夏 天的傍晚,你躺在凉亭下的竹躺椅上,看着夕阳落下去时,再打开我的日记。” “之远,感谢你为我设计了一个美丽而幸福的黄昏。”柳薇坐起来,不想让思绪 飘得太远,正视着邢之远:“说说那笔钱吧。” “小薇,你还记得秦令和云岭市建委发生的经济纠纷吗?” “当然记得。” “后来,剩下的花岗岩,我通过在国外的工程,把它接过来了。这样一来,秦令 既解决了纠纷,又赚了钱。他为了感激我,就给了我400 万。” “之远,你这么做是受贿!” 邢之远说:“我知道。这些年,我创建了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做过上百项工程, 别人给过我很多好处,我都一一拒绝。这一次,我还是接下来了,想让你用来开发西 屏山环湖林海。” “之远,你以为这样的钱我会用?” “你当然不会。你知道吗,我把这笔钱记到公司小金库的账上了,然后,又以要 注册成立西屏山林海温泉度假村的名义把钱借出来了。只要你愿意过来,用这笔钱一 注册,就可以经营了。度假村可以先挂在公司的名下,等机会适当,再剥离出去。到 那时,你就真正成为西屏山林海温泉的主人了。” “你这么做,也是违法的。” “有些时候,想办成事情,不打擦边球不行,冒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柳薇还想说什么,终于没有再开口。 他们在西屏山别墅一直住到元宵节以后。这期间,柳薇极尽温存,恨不能把自己 毕生的爱,都在这些天里向邢之远奉献。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一生中如不能演绎一回真正的激情,也是一种悲哀,而这种 激情绝不仅仅是冲动。 正月十六,他们一起回到市区。 天气很阴晦,邢之远忙着去建委上班。柳薇则一刻也没有停留,她向保姆交代好 孩子后,就来到市工商银行,用密码打开了那个保险箱。果然,里面是400 万人民币。 柳薇关上保险箱,来到建委邢之远的办公室。 “之远,我去打开那个保险箱了,看到里面有400 万。” 邢之远说:“当然,光凭这些钱开发西屏山,是远远不够的。但是,现在我有建 委主任的职务,很多事情都好办。你不要急,慢慢干。至于以后……” 说到这里,邢之远见柳薇的脸色有些发青,惊讶地问:“薇,你怎么啦?” 柳薇轻声地说:“之远,我告诉你,检察院正在追查这笔钱的下落。” 邢之远弹簧似的跳起来:“谁说的?” “你不要问是谁说的,现在,还没有人怀疑你。不过,检察院的确在追查这笔款 子的下落。” “没事的,我拿到这笔钱时,已经把它交给单位了。” 柳薇苦笑了一下:“之远,其他的我们都不说,我只问你一句话:这笔钱合法吗?” “这……”邢之远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之远,我爱你,无怨无悔!今后,无论你怎样,我都会等待。你应该知道,等 待是痛苦的,还是越短越好。带着钱,你去自首吧。这笔钱与百安河大桥工程无关, 你又主动退还了,法院不会判你多少年的。这样,我们很快又能在一起了。”柳薇扑 在邢之远的怀里:“之远,我还是那句话——无论贫穷、疾病、灾祸……我将永远与 你一起,不离不弃。” “不,柳薇!”邢之远泪流满面,“我这么做,只是觉得这些年来,我欠你的太 多太多。尽管你是个注重精神生活的女人,可是物质的东西可以让聪慧的你更加完美。 你除了是天使,更应该是公主。我知道钱这个东西俗,可是我想把这个俗物给你,让 它们变得有一丝钱以外的价值!我想让你的生活中永远充满爱!” “我理解,之远,你要是真想让我的生活中永远充满喜悦和爱,你就一定要按照 我说的去做。”柳薇踮起脚,让眼泪流到心里,她深情地吻着邢之远:“之远,勇敢 地去吧。我等着你,等着你的拥抱。” 此时的柳薇仿佛在经历着生死离别,但这种感觉和失去奶奶是不同的。这一刻, 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撕裂般的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已经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把刚刚出现的春天的气息彻 底封杀,但整个城市却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在柳薇的陪同下,邢之远步履沉重地走向 检察院。 天空中的雪还在飘落,检察院外面成排的花岗廊柱在风雪中泛着庄严而冷峻的光 芒。 进了反贪局,事情谈完后,反贪局的一位领导不无遗憾地说:“柳律师,对不起 了,我们只好请你先回去了。” 柳薇站起身,眼里含着泪水,看着邢之远,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来到外面,柳薇不想离去,她还想再送邢之远一程。 不一会儿,法警带着邢之远从高高的台阶上急步下来,走到一辆红蓝警灯闪烁的 警车前。 柳薇在一旁看着,人像傻了一般。她想上前,却不知道该对邢之远说什么。 法警押着邢之远上了车,警车一路嘶鸣远去…… 柳薇忽然回过神来,把手中拿着的包往雪地里一扔,竭尽全力地往警车远去的方 向追去。 一辆又一辆车紧急、迷惑又愤怒地避开这个狂奔的女人,在积雪的街道上减速、 拐弯、打滑,撞成一片。柳薇被一辆来不及闪避的摩托车带倒,又爬起来,她干脆脱 下自己的高跟鞋,赤着脚在雪地里奔跑。 积雪的街道又宽又长,热闹地伸向更加遥不可及的远方…… 柳薇筋疲力竭地倒在雪地上,无声地哭起来…… 清明节,柳薇带着明媚和冬冬去郊区的公墓给冬冬的爸爸、妈妈扫墓,温柔也带 着明亮跟他们同行。很长时间以来,温柔都会每月一趟两趟地出现在秦令的墓前,跟 他说话,很多很多的话。 那天常浩然正好有空,就干脆开了车送他们去。到了公墓后,柳薇问常浩然: “浩然,之远的案子什么时候起诉?” “快了,估计就在下个星期。” “进入到这个程序,判下来就快了。一旦判下来,就有尽头了。” 常浩然突然用双手扶住柳薇的双肩:“柳薇,我再恳求你一次,和邢之远分手吧。 我爱你,我比以前更爱你,我会永远爱你。”常浩然激动地把柳薇抱在怀里,“薇薇, 嫁给我吧。” 柳薇热泪盈眶,她轻轻地推开常浩然,泪眼含笑说:“浩然,你的这份心意真的 很让我感动。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真情和爱!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 们不可能。今生今世,我只爱邢之远!” “柳薇,我真不明白,难道你前一辈子欠姓邢的什么了吗?” “前一辈子我不想追究,要说这一辈子,邢之远他还欠我的。” 常浩然纳闷地问:“欠你的,他欠你的什么?” 柳薇想了想,说:“他还欠我一个拥抱。这个拥抱要用他一辈子来还。这辈子要 是还不完,再饶上下辈子,下下辈子……” …… 过了好一会儿,柳薇把抱着明媚的手紧了紧,轻轻地跟常浩然说:“我们也去温 柔那边,给秦令上炷香吧。”她又低头嘱咐冬冬:“好好牵着浩然叔叔的手啊,看着 台阶走。” 柳薇又到秦令的墓前上了香。 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了,一行人才开始往回走。常浩然先去停车场取车,静不下来 的冬冬也倔着非要跟了去。柳薇好一番叮嘱。 温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那天听柳叔叔说,邢之远说往后不准你带明媚去 看他?” 柳薇点点头:“是啊,之远不愿意给孩子从小就留下这样的印象。小孩子没有分 辨是非的能力,再大点,略懂点事其实又啥也不懂的时候,就更容易留下不好的记忆, 说不定会以为爸爸是坏人。” 温柔叹口气:“也是,之远想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对他自己是太狠了点。” 柳薇点点头,再没说什么, 也说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