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生活 我搬家了。 王斌陪我看过了房子,没有表示太大的异议,只说了句,六楼,夏天会比较 热。我搬家那天,王斌没有来,因为他要加班。他给我道了很多次歉。我说没关 系。我想,如果不认识他,如果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一样得自己搬家。可是,我 同时又想,毕竟,他是我的男朋友,有和没有总该是不同的吧。 搬到新家一周后,王斌来到我的新家。一进门,他打量了四周,说:“呵, 看不出来,你还真挺能干的,房子让你一收拾,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像个家,对吗?”我得意地笑着。 “对,像个家。”王斌点头说。 “终于可以一个人住了,两个人住,总像是住宿舍。”刚一说完这话,我就 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我想,接下来,王斌一定会问我关于ANITA 的消息。 然而,王斌却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只字未提。 我想,也许我是太敏感了。 “今天你这个女主人准备怎么招持我啊。” “嗯,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咱们先去超市买菜好吧?” 我常在超市里看到这样的情形,男的推着小车,女的挽着男的胳膊,两人一 边商量着买这个买那个,一边比比价格看看牌子,结账后,男的拎着大大小小的 购物袋,女的,要么手里什么也不拿,要么象征性地拎一个最轻的,然后,两人 相跟着回家。每看到这种情形时,我就想,这就是我要的生活。它普通平凡,随 时随地在我身边上演,可是,就是这样普通平凡的生活,在那时,我却觉得,它 离我好远。 如今,这样的生活,真真实实地来了。它的到来,和王斌有着不可分割的关 系。我想,就凭这个,我也要感谢王斌,感谢他带给了我想要的生活。我们拎着 购物袋聊着天往家走,过马路的时候,王斌细心地腾出一只手揽住我的肩,那一 刻,我觉得,很安心。 回到家,我开始准备做饭,王斌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说,不用了。王斌开玩 笑地说,很好,那我去打游戏了,你要帮忙就叫我。 刚要洗菜,我突然想起了我买的围裙。那条围裙是我在家纺看到的,当时, 它明亮的色彩一下子吸引了我,买的时候,我就想,如果能穿着这个围裙给爱人 做着可口的饭菜,该是一份怎样明亮的心情呢。 我从柜子里翻出来这条围裙,在王斌面前展开,说:“看,我买的围裙,好 看吗?”王斌从游戏里转过头,看了一眼,说:“还行吧。围裙有什么好不好看 的。而且,围裙不是订报就送吗,还用买吗?”说完,便又一头扎进了游戏里, 不再理我。 我没趣地把围裙套在身上,回到厨房,怏怏不乐地想:哼,还想你亲手帮我 系围裙呢。一边想着,我一边系好了围裙。打起精神,开始做饭。 很快,三菜一汤摆上了桌,我得意的看着我的作品,叫王斌吃饭。王斌答应 着走了过来,夸张地吸着鼻子说:“真香啊。” 我们边吃边零零碎碎地聊天,大部分时候是他聊他们公司的事。我则很少谈 我的工作,我总觉得,王斌始终不喜欢我做销售。吃饭的时候,王斌的手机响了, 是短信息。看他认真的样子,我想,应该不是广告。他很快地回了信息。不一会, 手机又响了,我故意开玩笑地说,你可真公务是繁忙啊。王斌呵呵笑了一声,并 不答话,依旧低着头回信息。我看着王斌,突然想,是不是ANITA 的短信? “你,最近和ANITA 联系了吗?”我试探地问王斌。 “嗯?”王斌迅速抬起头看着我,接着说:“哦,我们~~~ 我给她打了个电 话,问她是不是安顿好了。”王斌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 我“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便没再说什么,很快将话题岔开了。 吃过晚饭,我送王斌去乘地铁,散步在路上,很自然地,王斌牵起我的手。 我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很安静,好像已经握了许多年。在铺着斜阳的路上,像 往常一样,小摊贩忙碌着支着摊子,穿着睡衣的女人,趿着拖鞋,慵懒地走在路 上,用软糯的沪语和遇到的熟人打招呼,什么都没变,只是,我,不再孤单。曾 经品尝过孤单的人,对于牵着的另一双手,总感到,异样的温暖。我要的幸福, 在这一刻,就是,牵着手的手。 我的恋爱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我们是典型的周末恋人。他住浦东,工作在浦 东。我住浦西,工作在浦西。爱情的中间,有一座城市。周一到周五,我们用短 信,MSN ,电话联系。我的一个同事,也像我们一样,他的女朋友在张江高科。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总是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筷子,一顿饭下来,耳边全是 他手机短信的滴滴声。我们好奇地问他,每天他都在短信里说什么?怎么有说不 完的话?他很认真地说,当然有啊。问她吃没吃午饭,午饭吃的是什么?天气热 了要注意多喝水。晚上下班早点回家,晚上开空调记得定时,反正,想到什么说 什么呗。然后,他很奇怪地问我:你男朋友难道不跟你说这些吗?我一时无语。 我和王斌也会发短信,我也会提醒他加班别太晚之类的话,但和他们不同。我想 人和人是不同的,自然,相处的方式也是不同的吧。到了周末,如果他不加班, 我们就会见面,去看电影,逛街,吃东西。几次之后,我发现,他像大多数男人 一样,对这些没有兴趣。但是,为了陪我,他还是耐着性子。于是,我不再让他 陪我去逛街,我们待在家里看碟,然后,一起去农贸市场买菜,回来后,他继续 看碟或者玩游戏,而我,则专注地在厨房忙碌。 然后,很自然地,我们有了肌肤之亲。当他的手指第一次接触到我的肌肤, 我感到轻微地颤栗。他像是面对着一件瓷器,小心而细腻地亲吻,指尖缓缓地划 过我光滑地脊背。耳边, 是一个男人的呼吸,暖暖地气息,暧昧的味道。我闭上 双眼,紧紧地抱住了他,灵魂,在最后一刻,飞升,停留在上空,阴郁地笑。他 不过一个寂寞的男人,我,不过一个寂寞的女人,在异乡的城市里,寂寞相拥。 这样的拥抱,也许不够地老天荒,但是,足够我们走过剩下的几十年。 日子,风轻云淡地走过。虽然,没有荡气回肠的爱情,也没有千回百转地缠 绵,但是,其码,也没有了突如其来的惶恐。于是,在一个周末,我打电话回家, 郑重地提到了王斌。妈妈很意外,但更多的是开心。她一叠声地问了许多关于王 斌的情况,我一一耐心地回答了她。妈妈在电话那一头,只是嗯嗯地应答着,没 有更多的话。我说完之后,妈妈呵呵笑着,竟是开心地说不出话来。那一刻,我 好想哭。我想,我终于让她们放心了。最后,妈妈说,十一假期,她和爸爸来上 海。 妈妈最后的一句话,让我接下来想到,我得攒点钱了。我是一个没什么理财 观念的人,虽然,我在学校里学了七年的经济,可我花钱的时候,依然很随性, 看到喜欢的东西,就想买,只要我的钱包能承受,不管它是不是真的有用。王斌 和我在一起之后,常说我喜欢买一些没用的东西。比如,我看到漂亮的杯子,就 会想得到它。有一次,我看到一只很别致地闹钟,是由两个微型的轮胎组成,一 个作为底坐,另一个就是表身,表身在在底坐上旋转,让人想到在音乐盒上旋转 的小天鹅。我非常喜欢,想要买下来,王斌看了一眼价格说,一百多块买这么个 东西?太浪费了吧。手机不是可以设闹钟吗?我坚待地说,可是我喜欢。王斌看 了我一眼,说,好吧,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买给你,但说实话,我觉得这东西没必 要。他说话的口气,让我有些受伤。我一言不发,掏钱买了那个闹钟。然后,继 续逛商场,但是彼此都固执地都不肯先开口。直到我晚上回家后,他发了短信给 我问我到家没,算是讲和了。从那以后,我不再要求他陪我去逛街,他也正好乐 得眼不见心不烦。 我想,要是在爸妈来之前,我多做几个单子,就可以让他们在上海好好玩一 玩,还可以给妈妈买些漂亮的衣服。在这一点上,我想我是继承了妈妈的秉性, 喜欢漂亮的衣服和鞋子。其实,大约所有的女人都喜欢吧。花想衣裳云想容,每 个女人,都是花。 我看了看手头正在跟地项目,可能在近两个月内落单的,有四个。而且,有 两个是大单子。我想,这两个月,我有得忙了。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可刘静地态度却像是办公室里的温度,永远保持着不冷 不热。 工程部地颖私下里问我:“你是不是得罪你们头儿了。怎么她跟你说话总是 怪怪地?” 我无奈地说;“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得罪她了。我已经够小心翼翼了。” 颖同情地叹了口气说;“唉,四十多岁的女人。你呀,别个性太强。” “我个性强?在她跟前我已经很收敛了。有时候我也想,她是不是更年期啊, 可是,真是更年期的话,也不应该只针对我一个人啊。怎么我看她跟大张说话是 就那么和颜悦色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没来销售部的时候,人家两个人都配合了三四年了, 猛地插进来个你,当然不习惯了。再说,刘静都这个年纪了,英语又不好。你看 现在公司新招的经理哪个不是本科毕业讲一口流利英语的?”颖一脸诲莫如深地 点播着我。 我沉默了。我想我能做到的,就是低调地做人,好好地做事,争取多拿些订 单。我讨厌置身于这样复杂的关系中,它让我在八小时之外,也无法轻松。 周五的时候,我们照常开销售例会,例会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分经销商新报 上来的项目。我们是以经销为主要模式的销售,因此,作为销售代表,一项主要 工作就是配合经销商做项目。项目做成了,订单算作销售员的业绩。销售员拿奖 金,经销商拿折扣,大家双赢。因此,分到项目的多少,就直接关系到奖金的多 少。当然,除了经销商报上来的项目之外,我们也通设计院或者最基本的扫街方 式去获取项目。因为,公司有一个主导思想是尽量能直销。我手头的十几个项目, 一半以上是我自己获得的。可能是因为嫌我经验不足对我不太放心。对于那些成 熟的近期项目,刘静很少交给我去跟,只把一些费力不讨好的远期的小单子交给 我。 这次经销商报上来四个项目,其中还有一个大型项目。这四个项目是这样分 配的,大张分两个,其中一个是那个大项目,另外两个小点的分给了小石。而我, 刘静说;“百合帮我做一些询价和SMS 系统的工作。”小石媚笑地说:“刘经理 可真照顾你啊,怕你晒黑了,呵呵。”话是冲我说的,可他的笑全给了刘静,并 不看我。我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恨不得把他那张馒头似的脸压成面饼。 我感到刘静正一步一步地把我推向她预设好的轨道里。而轨道的终点,是断 崖。 我们每个销售代表都是有任务的。“公司规定试用期过后连续三个月没完成 任务,就要开了,不过,实际上没这么严格地执行,只是如果干上几个月都没业 绩的话,销售员自己也就不想干了,上次那个小陈,干了有五个月吧,一张单都 没有接,公司没开他,自己就辞了。”有一次,刘静轻描淡写地跟我说这些话,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正式转入销售快三个月了,还没有落单。而我又不是新 招的销售员,因此是没有试用期的。 我把我的担忧告诉了王斌,我没寄希望于他能给我提出什么建议,毕竟,他 是做技术的,但我希望他能对我说;“没事,有我呢,没工作了,我养你。”虽 然,我还不至于让他养我,但是,这样的话,其码让我觉得安心。可是,还没等 我说完,他就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你们女人就是事多,没事瞎想,我看你 是想太多了,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 “我想太多,你知道刘静怎么跟我说的吗?”我把刘静地的话重复了一遍。 “唉,说你想太多你还不愿意听。我看刘静就没什么意思,说说而已,你太 敏感了。”说完,他转过头去盯着电脑不再理我。 我气鼓鼓地坐在一边,盯着他的侧影,他兀自咧嘴笑着,一会又皱着眉嘟哝 二句,完全沉浸在了游戏世界里。突然,他大腿一啪,大笑着,转头跟我说; “你看这家伙,多笨,哈哈。”说完又转过了头去,也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在看。 我悲哀地想,这就是我要的依靠吗? “哎,百合,给我杯水,谢谢谢谢谢谢。”他头也不转地跟我说了一堆谢谢。 我默默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拿杯子。 “别放茶叶啊,要白开水。”王斌在我身后,嘱咐我。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