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一片迷茫(6) 苏菲没有觉得路路是在嘲笑自己,她的心情却越发沉重,看着喜欢的美食也 没有胃口。她的思绪回到了以前退还红包时的情景。有的人瞪大了双眼,有的摇 了摇头,有的还以为她是来找事的。其中有一个老板当时的样子更好玩,他摸了 摸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送苏菲出门的时候带着笑意说道:" 苏记者,你 可是我见过第一个不收红包的。说真的,我以前一直都觉得你们这些记者啊是世 界上最高贵的职业,但是在你之前却从未发现真正的高贵在何处,不过没想到却 在你身上看到了,祝你以后的记者生涯红红火火。" 她听了这话以为是赞赏,也很受用,高高兴兴地出了门。此时再回想那些话, 突然觉得很刺耳,像带着讽刺的语气,虽然她说不出这些话到底在隐喻什么。难 道我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大家都在玩这种潜规则,为什么我还要坚持我的 原则?苏菲那颗纯真的心在路路的敲打中开始发生了细微的变异。 6 " 什么是规则,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走在云海的街头,巨幅电视上传来这 样一句广告语,苏菲孤独地站在硕大雪亮的电视屏幕前,又回想起路路白天对她 说的那些话。她禁不住地问自己:" 你还决定坚持你自己的规则吗?" 她很矛盾, 坚持自己的原则就意味着少一分不菲的收入,因为她悄悄算过,前几次红包加起 来甚至比她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可是不坚持原则的话,她又害怕自己会迷失方 向,一直追求的梦想会破灭。 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父亲来了个电话,告诉苏菲妈妈病重住院。苏菲当时 就想要回家,但被父亲阻拦住了,让她安心工作,还说道:" 你妈妈不让我告诉 你,就是怕你担心影响工作。" " 爸,让我跟妈妈说说话,我就想听听妈妈的声音。" 苏菲的眼睛早就红了。 她再三央求爸爸,才听到了妈妈有气无力的声音,顿时泪如泉涌。 " 菲,你在那边一个人不容易,咱家不图你赚大钱,千万别苦着自己。如果 在那边受委屈了,想回来就回来吧,妈妈的病都是老毛病,也没啥大碍。你自己 照顾好自己就是了,不要担心我。" 苏菲嗡嗡地说道:" 妈,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您也要安心养病,等 我有时间就回去看您。" " 不用不用,你别担心妈。我不让爸爸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都怪你爸,他 这张嘴就是瞒不住事。唉,妈妈的老毛病可能看不好了,反正大半辈子都过来了, 还图个啥呢,你跟你爸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啊。" 苏菲听见爸爸在妈妈身边辩解,心里稍微暖了一下,说道:" 妈,您别怪爸。 您是我妈妈,您病了爸爸他怎么能不告诉我呢?妈,您一定要安心养病,等我赚 了钱回来彻底地把病治好。" " 傻孩子,妈妈知道你孝顺,但妈妈可不指望你赚大钱,你能陪在妈妈身边 比什么都好啊。" " 妈……" 苏菲话还没说完。妈妈在电话那边说:" 好了,不说了,妈妈要 吃药了。女儿呀,记住妈妈的话,别太苦着自己。" 苏菲默默地挂断了电话,觉得心中万分空虚,转过身去,眼前熟悉的环境不 知什么时候变回了当初的陌生,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坐在回去的 汽车上,城市的灯火像一颗颗七彩的珍珠,但那些美景却是别人的,与她一点关 系也没有。 这是一个难眠的夜晚,苏菲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她一样难以入睡,她整整折腾 了大半夜仍然无法合眼,脑子里全是妈妈憔悴的面孔。这也是一个充满了矛盾的 夜晚,当她终于终于闭上眼时,那些红包开始在脑子里飞来飞去。 " 你回去有机会做个调查吧,现在有哪个记者采访不拿红包?哪个记者敢说 自己一身正气?" 路路的话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出现。她想起自己 退还红包时对方的那些奇怪的眼神,脑子突然之间变得完全清醒过来,她一骨碌 从床上坐了起来,凝视着周围无边的夜色,瞬间觉得自己怎么会是一个圣人。 " 苏菲啊苏菲,都什么时候了,都什么时代了,你很有钱吗?很有志气吗? 其实你就是一个穷光蛋,你妈妈还躺在病床上等钱救命呢,你何必还装作清高? 难道你拒绝了那些红包你就变成了一个圣人?会有人因为你的好品质而给你提供 一份真正的记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