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像一只狐狸 作者:黑树 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你 你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夜 我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夜 你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我 你像一只狐狸。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橙子正坐在一片黑暗里,橙子的脸在我的脑 海里无比清晰,所以无所谓有没有光线,就算有光线,它们也只在我的脑海里存在。 橙子抽烟的时候总是显得无比忧伤,是没有光,但是我知道她是忧伤的,如果非要 找一个参照物的话,忧伤是不需要光线来证明的。 橙子总是习惯把一支烟倒过来插在烟盒里,这支倒过来的烟必定留在最后才抽, 每次都是这样。我不知道橙子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习惯,但是这个习惯已经被我保 存下来,以至于每次打开烟盒的时候我都会发现一支与众不同的烟。我知道那是橙 子留下来的痕迹,实际上我很清楚那支烟是我亲手倒过来的,但那个动手的人不是 我,或者说,那个动手的人是我,但控制着手的人是橙子(和橙子有关的记忆), 从这个意义上来理解,橙子并没有真正地从完整的意义上为我做了些什么,有的人 总是在我的目光里播一颗种子后就匆匆离开,他们总是置身度外,不曾靠近也不曾 离开。 我的烟是用来温暖自己的,我把香烟倒插的时候我知道我从你那里拿走了一些 东西,你并不曾损失些什么,可是我已经拿走了。我还会从你那里拿走一些温度, 但你不会察觉到什么,那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种子,渺小得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 所以你不用太在意,也不要过于吝啬,因为我是一个出色的小偷,我能抓住你每一 个走神的瞬间,这都不是你能够决定的。小鬼发过来一条短信,她说让我们拥抱吧。 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我正在收拾着行李,外面的光线很美,但是我穿了很多的 衣服。穿着衣服去感受秋天的温度是罪恶的,你甚至都不知道那些温暖是阳光带给 你的还是衣服带给你的,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别着急,等我们把衣服脱下来再拥抱 吧。这句话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解,所以我只对我自己说。我不是一个很贪的人, 我只把一件事情做好,如果做不了演员,我就做一个优秀的观众。 所以小鬼你不要感到失落,我们都是孤独的。 橙子对我说,你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橙子说你应该停留在美好里面永远别出来。 我想了想就对橙子说,你在安抚我还是在安抚你自己呢?如果你无法用刚才那 句话安抚你自己,你又怎么来安抚我呢?你打算用一句你自己都没有吃透的句子来 安抚我吗? 橙子说她不需要任何安抚。 这话本身就是在安抚。 我们都是僵硬的,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我突然把橙子压在身下发了疯般地吻她, 橙子的果皮就变软了,橙子咯咯地笑着,橙子反抗的时候也带着笑容。有时候我会 有这么一种感觉,橙子只是橙子,而橙子的笑容是她果皮上的光泽,我会面对这样 的光泽发愁,我总感觉光泽就是光泽,和橙子本身没什么联系,这些光泽甚至是可 以从橙子身上分离出去的。我只是想把我的手掌放在橙子的光泽上,所以我抬起头 问橙子,你会不会生气。 橙子才不会和我生气呢,橙子什么都懂。 橙子,你知道为什么人们接吻的时候总是采取一种吸的姿态,而不是吹?因为 我们总是想容纳,想拥有,因为我们是贫瘠的。 橙子,我们都有芬芳的果皮和甜美的果肉,我们也都有苦涩的果核,而我们总 是把美好吃得一干二净,把果核毫不犹豫的吐掉。我只是那个把果核捡起来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我想起了马拉,那个喜欢喝喜力的乞丐。 这些天我总是在公共汽车上发呆,而且发呆的时间总是在夜晚,离黄昏结束不 久的时间。秋天的黄昏总是能把我的情绪搞乱。 橙子问,苏,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知道我是喜欢她的,但是我只能知道一部分理由, 而且把这些理由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时候又会损失掉很多气味,最后到她那里的时候 就只剩下少得可怜的一点点了。所以我又发愁了,其实我没有必要发愁,我知道有 时候我们问别人问题的时候自己是有答案的。 我们只是提问,并不一定需要答案。这个道理橙子一定明白。 你像一只狐狸,只有狐狸的眼神才能在黑暗里发光,只有干净的眼睛才有那种 光。我喜欢和一个眼神干净的人聊天或者拥抱,非常温暖。不过你是看不到你自己 的眼睛的,所以你无法温暖你自己,你只能温暖别人或者被别人温暖。 今天的月亮很圆,它在黑暗的天花板上开了一盏灯,我要去沉默里跳一支干涸 的舞蹈了。这一切只有我自己才能看到,但是如果你决定温暖我,我就去上帝的口 袋里偷颗宝石送给你。 我是一个恋家的男人,这一点是今年冬天刚刚发现的。 如果你喜欢英伦,我们下次就一起去博爱。这话也只能说给听得懂的人听。 橙子告诉我那支烟其实是用来许愿的,不知道这次她许下了什么样的愿望。我 的愿是这么许的: 夕阳会透过车窗打碎我们的脸 我看到你半个笑容 你看到我上一排牙齿 我们都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