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 “你们够了没有?”方初夏低吼,“除了在这里争吵,就不能做点实际的吗? 无论是谁的事,安娜本来的目标是我,现在伤了小寒就是事实。“ 还扯是谁的事,不好笑吗? 真要说,这都是她的事,你们都最好别管。 看到方初夏这么激动,雷孤凡抿了抿嘴,“抱歉,我……” “这不是你们的事,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方初夏咬牙,“她害我妈妈在先, 伤我致残在后,现在又害小寒中枪,我跟她的仇不共戴天。” 就算再隐忍的人,也有愤怒爆发的一天。 安娜,方初夏现在恨不得拿枪往她的身上射。 她的话刚落,手术室的灯便灭了,医生走了出来,表示子弹已经取出,只是入 肉太深,这伤口要好好养着,千万不能发炎了。 “她醒了吗?”方初夏紧张地望着医生。 “还没有,大概还要再过几个小时吧。” 听到医生的话,方初夏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是方初寒没有危险了吧? 方初寒转至病房,一干人把病房塞得满满的,方初夏是怎么也不肯离去的,她 就守在方初寒的床旁。 雷孤凡见状,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病房。 “安娜现在在哪?”雷孤凡冷着脸,望着长廊的尽头,他不知道一味的缓动作, 会不断地让身边的人受伤。 他对方初寒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可是方初夏有,方初夏伤心,那就是让他难过。 斯托德站在门口,“已经让人全程跟着。” “走吧。” “BOSS。”斯托德喊住他,“这里是美国。” 不是自已本土国家,可以为所欲为的啊。 雷孤凡站定脚步,回头报以斯托德一个冷笑,“美国又怎样?” 斯托德看了看病房,“不跟少夫人说一声吗?” “不用。”他说过,这事他会解决,那么就会解决。 斯托德不再说话,“让我跟去吧。” 雷孤凡点点头,“嗯。” 被跟踪了,无论怎么甩也甩不开。 安娜开着车,勾起一抹冷笑,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了。 最后,她索性地将车子开到城外一处废弃的工厂里。 萧条的弃工厂就跟她现在的心情差不多,被所有人都遗弃了,在乎她的人都不 在这个世上了。 她独活着,却是一无所有。 她知道雷孤凡不会放过她的,不过没有关系,她也从来没有想着这样苟且的活 着。 一想到他在乎的女人却是坐着轮椅,还有方初夏当时的惊恐和在乎,安娜心底 就闪过一阵快意。 她痛苦了,也要他们不好过。 刚刚徒经超市的时候,她买了不少零嘴,这些都是她爱的口味,现在把车停了 下来,她敞莲打开,她像从前一样享受着零嘴。 也许这就是她最后一餐的零嘴了。 当把最后一片薯片放进嘴里时,她看进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的驶来,然后就在 她的跟前对面停下。 车门打开,先是露出修长的腿,让人不得联想此人的脸容。 优雅高贵却同样的冷漠。 她看着面前这个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曾经,她长大就是为了能嫁给他。 现在……她却只想终结了他。 凯布亚诺,他毁了她的一切。 雷孤凡冷冷地望着敞蓬车中的安娜,她淡定的吸了吸手指,旁边散落的是零食 的包装袋。 看来她知道他来找她。 “速度比我想象中慢了一些。”安娜打开车门,下了车站着,看进他冰冷的眼 神,她没有任何的畏惧。 本来她想着这才只是开始的了报复,不过她现在个人的力量与布亚诺又怎么可 能抗衡得了。 她该庆幸,在终结之前,大家都不会好过。 雷孤凡就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以前对安娜是什么记忆,他脑海中半点也没有,但是他有的却是她对方初夏 做出的种种残忍行为。 他伸出手,像个掌握别人生死的高傲死神一般。 斯托德将枪递给他,想说什么,又全部都吞了下去。 雷孤凡拿着枪指着她,“安娜,虽然你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但是……我不会让 你死。” 安娜却是一点也没有害怕地看着他手中的枪。 “你……想在这里杀了我么?凯,这里可不是意大利。”在别人的地盘乱杀人, 扰乱别人地盘的安静,可是会遭人愤怒的。 “杀你?”雷孤凡冷冷地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讽笑,“你觉得我会这样做么?” 话落,他将枪瞄准在她的腿处,“我向来是仇怨分明的人,杀你,太过简单了。” 如果真要杀她,他就不需要跑到美国来了。 安娜一时间还没有弄明白他所说的。 就听砰的一声,然后膝盖一阵火辣的疼,迫使她无力地跪下。 冷汗一下子从她的脸上冒了出来,忽然间,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方初夏不能再走路了,这就是你的报应,凯布亚诺,你毁了别人的家,你自 已又能幸福得起来吗?” 她单膝跪着,痛使她说话都变得不那么利索了。 可是她不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自杀罢了。 她只是猜测着方初夏以后不能走路的可能性,却没有想到猜中了,惹得雷孤凡 更是愤怒至底,连射两枪在她的腿上。 除了上一次在方初夏家里,为她杀退一干杀手,他已经很久不执枪了。 BOSS这个位置并不需要他执枪,可是现在,他忍不住…… 理智什么的让他一切都抛开了,他只是露着残忍的笑,“也许我该告诉你,布 亚诺的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不动手,只是不屑动手罢了。 但是一旦动手,只会比任何人都残忍。 永远也不要去怀疑一个黑道BOSS会是一个心软的人。 安娜知道他现在只是想折磨她。 就像当初她想折磨方初夏一样的道理,她的手伸向座位,快速地拿出早已备好 的枪,忽地指向了她。 “BOSS. ”斯托德一个惊慌,忘了安娜此时有枪支。 雷孤凡却没有半点的移步,而是以足够冰封她的眼神望着她,“给你开枪的机 会。” 不过,那是对她自已。 安娜惨淡一笑,身上不断地流出鲜血,刺目得让人恶心。 “凯布亚诺,明明是你毁了我的一切,为什么你还显得这么大义凛然?”她觉 得好笑,真的是太好笑了。 雷孤凡望着他,“是你爸爸先做错了。” 父辈是那么良好关系的人,可是最后,安娜的父亲却还是毒害了雷孤凡的爸爸。 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终究是低视了雷孤凡的智商。 他隐忍十年,为的就是让希尔诺从此除名。 安娜不知道他们这些过往,她想起方初夏之前说的那些话,扯了扯嘴,“不管 谁欠谁,现在大家都痛苦了,哈哈,雷孤凡,你害死了方初夏的妈妈,就算你们在 一起,又能幸福吗?” 安娜满意地望着他冷凝的神色,然后将枪缓缓地往自已的额上顶去。 雷孤凡一个愣然,就听到了枪声。 安娜一片血渍地倒在了地上,嘴角还擒着笑,冷冷的…… 他害死了方初夏的妈妈?什么意思? 雷孤凡望向斯托德,“斯托德,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斯托德知道一切最后还是要说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他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包括当初雷孤凡将事情隐瞒真相的目的,还有方初夏知道真相后的表现…… 他一直以为他与她之间,出现的问题只是言倩,原来……不止如此吗? 方初寒悠悠地醒了过来,看到陌生的环境,她一时间有些顿然。 最神奇的是,她现在是趴着睡的,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啊。 “小寒。”比尔紧张地握住她的手,“醒了?要不要喝水?” “噗……”方初寒被这喜感的话语给逗笑了,然后便觉背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疼啊。”她皱眉,眼泪都差点要飙出来了。 比尔紧张地望着她,“你这笨女人,你到底逞什么强……”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已说错了,她挡的可是姐姐的子弹…… 方初夏坐在轮椅上,望着方初寒,好一会才低问,“小寒,为什么?” 那是子弹,不是玩具,也不是玩笑。 会死人的,她不知道吗? 可是当时,她连想都没有多想就帮冲上前,为自已挡住了子弹。 方初寒怔了一下,然后不怎么敢触动身体,只是勃子用力地扭转头看她,脸色 苍白地露出一抹笑,“我也不知道。” 只是当时看到安娜拿着枪对准方初夏的时候,她什么也来不及想,也没有去想, 便跨出步,将方初夏护住了。 直到子弹入体,她才知道,她竟然为方初夏挡子弹了,可是她却没有半点的后 悔。 真的恨姐姐吗? 也许一切都只是自已未看清而已…… “你真傻。”方初夏抓紧她的手,忍不住地掉泪,似乎在一瞬间,以前的姐妹 恩怨都烟消云散了。 方初寒扯扯嘴,“真疼。” “子弹入体,能不疼吗?”比尔有些生气地望着她。 方初寒皱眉,“我还以为我会死掉呢。” 当时的疼痛,让她真的错觉自已要死了。 “不准你说那一个字。”比尔用手捂住她的嘴,“听到没有。” 雷孤凡回到医院,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路上斯托德已说的话,在他脑海不断回 荡。 他有些失神地看着哭泣中的方初夏。 她不原谅他,只是因为言倩么? 还是因为她妈妈的死是他间接形成的? 他就这样安静地站在病房门口,突然间,连进去的理由也显得簿弱了。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再也没有安娜,也不会有人总想着让她痛苦了。 雷孤凡望着她,从他与她重遇之后,他看到的都只是她痛苦的生活,忧郁的过 日子。 她在他的身边,他给予不到幸福么? 还是一如安娜那样说的,就算在一起,也无法幸福么? 心底传来淡淡的疼,牵扯着他身上的所有神经。 原来……真的重新爱上了啊。 不止是愧疚而已。 他转身迈开步,想要离开病房。 方初夏却已经看到他了,“孤凡。” 现在方初寒醒了,方初夏的心也没有那么乱了,之前自已因为激动,在某些言 语上可能伤到了他,她感到抱歉。 听到她叫他,雷孤凡顿住脚步,不说话地看着她。 她怨他到底有多深啊…… “你怎么了?”他神色有些不对,方初夏即便这些日子对他再冷淡,看见他这 样,还是忍不住关问。 “没什么,先回家一趟吧,今天是你治疗的时间。” 方初夏摇头,“我想呆在这里。” “姐姐,你先回去吧,小寒由我先陪着。”比尔左一口姐姐,右一口姐姐,真 的是叫得无比亲密。 方初寒看了看她的脚,“是啊,先回去吧,我又没有什么事。” 最后方初夏还是离开了病房,由雷孤凡推着她的轮椅,他沉默地在背后一步一 步走着。 有时,话语也会成为多余的存在。 入电梯,电梯内只有她与他两个人,电梯倒影着两人的影像,一个坐着,一个 站着,有些不搭调,却又让人觉得这是应该…… 雷孤凡看着电梯门,“我已经知道了。” 他轻轻地说。 方初夏微愣,抬头望他,“什么?” 电梯门却忽地在这一刻打了开来,打断了雷孤凡想要说的话。 电梯内有了第三个人的进入,两人进入了沉默,直到下楼,雷孤凡也没有旧话 重提。 他只是认真的将她抱起,轻放在车座上。 然后启动车子,看着远处。 “安娜已经死了。”开着车沉默了许久,雷孤凡还是告诉了方初夏真相。 也许是想着,这样说出来了,她的恐惧就可以消除了。 只是没有想到方初夏一听到这个结果,却是睁大眼睛,“你杀人了?” 雷孤凡望着她,扯嘴笑,“我的手……你觉得会干净么?” 能继承BOSS之位,可不是只有血统就可以做到的。 一系列的家族非人训练,即便他忘记了,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已是没有经过 训练的吧。 听到他这话,方初夏咬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手有没有染过血,她不想追究,她只知道,有她在的地方,他都尽量地维 持这个世界的干净。 所以,她一度以为,黑道其实也是一个很和平的世界。 直到她自已打理布亚诺家族时,才知道多么的血腥。 但是现在,诧听到他杀人了,心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舒服了。 “她自杀的。”看她这样纠结的模样,雷孤凡不忍再看下去,说出了实情。 一句话,便让方初夏整个人轻喘了一口气。 不是他杀的就好。 她突然觉得挺讽刺的,小寒在手术室时,她还愤怒地想要将安娜碎尸万段,可 是又茅盾的想不要用黑道的方法。 可是白道根本管不了这样的事…… 她真是个不合格的黑道人。 车子停了下来,雷孤凡先下车,然后去帮她打开车门,抱她下车。 没有将她放在轮椅上,他一直将她抱着往家门走去。 有些享受这样的亲密,他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方初夏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望着他倨傲的下巴,抿得紧紧的。 他有心事,她看得出来。 可是,她却没有问。 博特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雷孤凡抱着方初夏进来,她还吹了一个调戏的口哨。 方初夏被她调戏得脸微红了红,直到雷孤凡将她放在沙发上,她才没有那么尴 尬. 雷孤凡与博特有些不对路, 所以, 放下方初夏, 他便没有多留地朝外走去。 “不想看看我怎么治疗初夏的吗?”博特喊住雷孤凡。 雷孤凡看了看她一眼,“可以吗?” “今天可以。”博特挺拽地扬了扬头。 于是雷孤凡折了回来,纵使他在黑道上怎么呼风唤雨,对于眼前这个唯一可以 治疗方初夏脚的医生,却不得不当神一样供着。 看着博特一根针一根针往方初夏的脚插入,他皱眉,“这样不疼吗?” 黑线从博特的额际冒了出来,“闭嘴,只是叫你看着,没有叫你说话。” 雷孤凡还真的乖乖闭嘴了。 看他被博特训得服服的,方初夏都不由得微微扬了扬嘴角。 他以前对她都没有这么的听话,哈哈。 直到博特一如往常的把针注满,然后她轻松地将身子往沙发上一抛,“雷孤凡, 你是怎么叫齐枫求我的啊?” 说起这个,方初夏也很好奇。 她眨了眨眼,看向雷孤凡,等着他的答案。 雷孤凡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只是叫他说句话而已。” 轻松得语气就像这是在谈天气啊谈天气。 “什么?怎么可能?”博特弹跳起来,“齐枫哪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忽地她转了转珠子,“你跟齐枫是什么关系?” 能让齐枫说句话而已的人,没有铁打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做到。 雷孤凡诚实地望着博特,“我不知道。” “……”博特嘴角抽了抽,正待说什么,就听雷孤凡说,“我失忆了。” “啥米? ”她被雷到的张大了嘴巴,“你……也失忆了?” 雷孤凡皱眉,“什么叫也?” “擦,这个世界真是狗血……”博特微眯着眼望他,“依彤也失过忆喽。” “依彤是谁?” “齐枫老婆。”就算现在还不是,将来也肯定是的。 “她……是因为什么失忆的?”雷孤凡也不由诧异了,按理说这个世界,失忆 的概率并不会很高才对吧? “车祸,你呢?” “似乎是飞机出事导致的。”之前的事雷孤凡已经没有半点的印象的,但是拼 凑起来的原因,大致就是飞机出事了,然后他跳降落伞出了意外…… 博特听到他这么一说,只是挑了挑眼,“哦,估计都是同样属于重度撞击所致 吧。” “可是他当时不止失忆还失明了。”方初夏插嘴说,“他找了两年的医生都没 有半点的医效。” “那现在怎么看得见了?”博特说完诧异地望向他,“你不会勇敢地让意外再 一次发生吧?” 雷孤凡抿了抿嘴,摇头,“不是。” “彼得说失忆与失明只能朝一方面医治……”说到这个,方初夏便垂了垂眼。 博特大致明白,“所以你忘了跟初夏以前的所有事?” 雷孤凡看了看垂眼的方初夏,她似乎认真的看着脚上的那些细针。 “嗯。”他轻轻的应声,却又有一种让人压抑的沉重感。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