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意重 不知此生还能用什么来偿还这份情深义重。 施夜焰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坚定而落寞的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腹部枪伤传来 的剧痛没让他弯下脊背,而他的头却是微垂着,额前冷汗流淌至下颚混着血水扑簌 落下,嘴唇因失血过多开始泛白。 气氛一瞬间很安静,似乎没人相信他真的放弃了一切,只为女人和孩子。 尤其是游月茹,有些发怔的目光盯在此时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男人侧脸上,心 中有什么东西涨涨的酸酸的像要涌出来。 “还要我重复一遍么?” 施夜焰眼底是一片深邃斑驳的碎光,半自嘲半讽刺的看着施夜朝。“你赢了, 我退出施家,什么都是你的,我只要女人和孩子,这样够了么,满意了么……哥。” 那一声哥唤出,施夜朝眸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划过。他沉默,薄唇紧抿, 收起枪,示意手下人放开对他的钳制,低头瞥了一眼昏迷中的施唯恩,心中竟然泛 起点点苦涩。 真可惜这小丫头没听见这句话,明明那么想见到爹地,真见到了却开始闹别扭。 施夜朝扯起嘴角露出抹胜利者的笑容,把施唯恩抱到施夜焰面前。“别担心我 会赶尽杀绝,我可不想你女儿长大了来找我报仇,我们相处的还不错。” 施夜焰没言语,垂下眸子,注意力全在施唯恩身上。他缓缓的伸出双手竟是微 微颤着的,像是不知如何抱孩子,迟迟没接过她。 他身上手上大片大片的血污,而施唯恩一身雪白的小裙,童话般的小公主一样 真真切切的在他眼前,纯净,美好,一尘不染的让他自惭形秽,让他胆怯,生怕自 己玷污这份美好却又矛盾的充满希冀。 他踌躇而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在施夜朝眼里分外刺眼,“又不要了?你不介意的 话我收来做干女儿好了。” 施夜焰狠狠瞪他一眼,把女儿抱在怀中。那么柔软小小一枚小生命,稚嫩的眉 眼很轻易看出几分与游月茹相似的精致。 他喉咙发紧,强压下哽咽,双手托着她轻揽入怀。这个小东西是他的女儿,小 小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她浅浅的呼吸轻吹在他胸口,却无疑带给他心中巨大的悸 动。 什么权势,什么地位,包括身体上的痛楚与此刻心窝处这一份满满的温暖相比, 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刚才还存留一分不甘心,那么现在他庆幸自己的决定,放弃了那些虚无缥 缈的东西,却得到了更珍贵的。 或许施夜朝说得对,他什么都想要,才什么都得不到。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失去 会放弃任何东西,对凡事的太过执着蒙蔽了他的心,竟连最简单的得失取舍都分辨 不清。原来四年前他的选择就错了…… 时间证明了他对游月茹的爱情,却也让彼此承受了生命中最难承受的爱而不得。 他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 太子眸中暗藏着高深莫测,面上却是不耐烦。“Eric,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施夜焰敛下心绪,深深的吸气。“太子,我知道你对我暗杀你的事一直耿耿于 怀,倘若你要报复回来就请便,我只一个要求,把她留下。” 太子笑了,“要求?我以为这是请求,抱歉,我不答应,你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还拿什么来要求我?” 游月茹一听顿时愤怒的挣扎起来,太子也不看她,暗自收紧双臂把她困在怀中。 “以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不过月茹和你,不会有以后,孩子就当是个纪念物, 你养着吧,那么,再见。” 说罢太子不再多言一句,更不顾游月茹疯了似的捶打挣扎转身离开。 直到坐上回国的飞机,太子一直捆着她的手脚堵着她的嘴不让她说话,任由游 月茹拼命的踢腾。等她终于耗尽了力气安分下来,瘫在那里剧烈的喘着,太子捋顺 她凌乱的头发,擦干她的眼泪,为她盖好毯子。 “睡会,一觉醒了就到家了。” 游月茹死死的瞪着他,美丽的双眸几乎喷出火来。太子不以为然继续自顾自的 闭目养神,唇边扬起一抹别具深意的笑意。 好吧,算他耍赖一回,不过如果不出意外,这声姐夫迟早还是要叫的。 施夜焰,你若有本事就来我这把她抢回去,没本事的话,那就别怪我把她嫁给 别人了。 …… 两天后的深夜,病房里,施夜焰蓦地睁眼从昏迷中苏醒,几乎是在苏醒的同时, 他的意识瞬间回到晕倒之前的那一刻,他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将游月茹带走而无能为 力。 他反射**起身,腹部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重新跌回床上,额头迅速沁出冷 汗,手捂伤口暗自调整呼吸咬牙熬过这一波疼痛。 忽的一只温软的小手覆在他额上,为他小心翼翼的擦拭汗珠。 施夜焰一怔,这才发觉施唯恩穿着睡衣跪在他身边,小嘴紧抿,眉头紧蹙的盯 着他看,眼中的担忧表露无遗。 他眨了眨眼,似乎还不能适应她的存在。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儿,他才回过神来。 “你……”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嘶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施唯恩马上拿过 杯子,用小勺舀出一勺水喂进他嘴里,而施夜焰整个过程只会愣愣的张嘴配合。 施唯恩放回杯子重新乖乖的坐到他身边,施夜焰的目光一直没从这个小人儿脸 上移开过,他慢慢伸过手来,轻轻碰触她的柔嫩的小脸。 “你叫什么?” 施唯恩挣扎了下,“施唯恩,妈咪平时叫我小茶叶。” 施夜焰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湿了眼眶,嘴唇颤抖。“施……唯恩……” 施唯恩见他眼中闪着水光,连碰触她的那只手都在颤动,眉头蹙的更紧。“爹 地还在痛痛?” 一滴眼泪倏地从施夜焰眼角滑出来,她话中不经意的两个字让他的心蓦地一缩。 “能不能,再叫我一次?” 或许是感受到他声音里的隐忍与期盼,施唯恩的嘴角缓缓的垂下然后又撅起来, 那双和他极其相似的瞳仁中盈满氤氲水雾,抽抽小鼻子猛的扑到他怀里,小手握拳 胡乱在他胸前捶打。 “不要不要!爹地不喜欢小茶叶,小茶叶讨厌爹地!哇——”施唯恩再也忍不 住把一直以来积攒的委屈与想念一齐发泄出来,哭得惊天动地。在外间休息的柏玮 都被惊醒了慌忙赶过来,见此情景才长吁一口气悄悄退出去。 这或许是施唯恩哭的最凶的一次,她的指控与委屈让施夜焰心中涌起难以言说 的自责与愧疚。 “对不起……爹地没有不喜欢你,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不会…… 对不起……” 他知道如何安慰一个女人,却不知道如何应付自己的女儿。施夜焰手足无措, 笨拙的拍着她的后背,又不敢使劲,她那么小,那么软,生怕一个不注意伤着她。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无助,他轻轻抱着怀里哭个不停的小人,亲着她的发心耐 心的哄。“不要哭小茶叶,乖,原谅爹地。” “不要原谅,小茶叶讨厌爹地,呜呜……”他的纵容让施唯恩越发无法无天起 来,甚至有些享受,她是有爹地的孩子,终于可以像别的小孩一样在爹地面前撒娇 甚至为所欲为。 施夜焰嘴角无声勾起一抹苦涩而满足的笑意,女儿哭闹之中那一份别扭与娇蛮 像极了游月茹,简直就是她的翻版。 这样一个夜晚,他心中涨满了说不出的情愫,像无形的波浪一波一波冲击着他 的心房连带他内心深处每一个角落。 那个女人为他生了一个孩子,一个与她那么相像的女儿。在不知他们的未来在 哪里时,她独自完成了这个属于他们两人的梦想。 她的勇敢与坚定,让他深深为之折服,他不知此生还能用什么来偿还这份情深 义重。 小茹,如果此刻你在,我只想对你说,我一生里做的最正确三件事,就是遇见 你,强占你,爱上你…… …… 那之后施夜焰仿佛换了一个人,收敛了他与生俱来的暴戾之气,更出乎所有人 意料安安心心的养伤。柏玮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他脑子也被打坏了,不然怎么会只 吩咐他去查游月茹的近况而不见他做任何行动的准备? 他有时会摸着下颚至唇边上那道疤痕,眉宇间纠结起不易察觉的怅然,然后抱 着女儿问。“爹地是不是很可怕?” 施唯恩重重甩头,在他怀里窝成小小的一团,张开手臂尽力环住他。“爹地最 帅,小茶叶和妈咪最喜欢爹地!” 施夜焰淡淡的笑,搂紧这个小小年纪就已懂事的女儿。 “爹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妈咪?小茶叶想妈咪了。” “乖,不会太久,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小茹,耐心的等我。我以生命保证,再见面时,再也不让你从我身 边离开…… 另一边,从回国那天起,游月茹便被太子锁在皇甫家老宅里派人多人二十四小 时看守,连房间都不许出,阻断她与外界联络。辛婕几次劝说也无济于事,似乎除 了皇甫澈谁也不懂他的用意。 三个月后太子把数本杂志递到她眼前。“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西式的吗?” 每本杂志上醒目的大标题让游月茹愤怒得全身发颤,咬牙切齿。“你这么做什 么意思!谁说我要嫁给封澔!” 太子无耻一笑,“我说的。” “我不同意!” “我没在征求你意见,只是来通知你,做好当新娘的准备。” “皇甫律!你究竟想要怎样!”游月茹怒不可遏的揪着他领子,双目通红。 “至于这么大反应么,联姻这种事多普遍,再说原本你和封澔名义上也是交往 关系,结婚没什么不妥。”太子拨开她的手,语气轻松,仿佛真的喜事将至。 “你做梦!”游月茹把手里的杂志统统狠狠摔过去,却被他轻易躲开。太子弯 身拾起,看着上面刊登的俩人的照片,勾起嘴角。“封澔不错啊,不是有过调查他 是千金名媛们最想嫁得的男人之首么,和你多般配,劝你趁早把你脑中那些不切实 际的幻想丢了,安心听我的安排。” 游月茹心中刀割似的疼。“皇甫律,你让我后悔从前为你做的一切!” 太子不以为然的嗤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怎么不知道你为我做过什么, 不管怎样,你嫁定了,准备做封太太吧。” “我不嫁!” 太子漠然的扬了扬下巴,冷酷略微带有一丝嘲弄。“别让我把话说得太难听, 封澔不在意你以前那么混乱的私生活,不在意你给多少男人当过情妇,肯娶你已经 够难得了,你别不知足。” 游月茹心里碎成一片一片,眼泪忍不住涌出来。“你以为我愿意有那样的私生 活?你以为我真的那么下贱?你果然是皇甫胤的儿子,和他一样无耻无情。” “可他也是你父亲。” 游月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握紧双拳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掐出血色的半 月痕迹,神情哀伤凄凉到让太子心惊的地步。 “父亲?呵,你见过哪个父亲把女儿当做?***一样一直往别的男人床上送!哪 个父亲会把女儿当做工具来利用只为了他眼里唯一的儿子!” 太子的眼神倏地变了,脸上骤然布满阴鸷,眼底迅速被一片可怕慑人的凌厉侵 染,那里面正酝酿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风暴。 “你,再说一遍?”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