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何种女人(3) 这些总结中国各地女人性格风韵的话语,像才熨过的衣服,妥帖极了。写这书 的人如果不是女人的话,那他该是一个怎样的超级花花公子,不知道“采撷”过多 少女人才取得如此的“沾满女人精髓”的第一手资料呢?看到最后,她的目光停留 在东北妞上,自己虽然呱呱落地东北黑土地,却不能抽烟不能喝酒,既不豪爽也不 大气,人生三十几年,在北方十几年,在南方又十几年,好似怪兽四不像。身在北 方,人家说她南方人,到了南方,人家说她北方人,后来当有人问她哪里人时,她 干脆回答: 我是中国人。而此刻,自己究竟是中国何种女人呢? 推开书房折叠门,正对小客厅的墙壁上贴着一整面镜子。对着镜子扭动腰肢, 那两趟模特步仿佛冻饺子没煮熟,热气腾腾中间藏着僵硬。她对着镜中人说: “不 像北京女人,不俗也不雅;不像川妹子,五毒俱全;不像上海女郎,巧克力似的; 广东小姐更不像,自己没那么丑;多味果更不是,从没有花心思精打细算过日子… …你究竟像什么?” 问的同时向镜中人顽皮地挤挤眉,咧咧嘴。 “我看就不像女人!” 陈忱从卧室出来,张开双臂就要抱孟雪。蓦地,相似的镜中情景,那方国豪流 星一样在大脑划过。她慌忙赶走潜意识里的可怕的欲念,柔声地问陈忱: “我真不像个女人吗?” “对哦。”陈忱道,“只长了女人的皮囊,骨子里都是男人的思维,什么‘官 ’啊,‘位’啊的,像你这样男人不会喜欢你的,女人同样不会喜欢你——咦?你 不是在写办报方案,怎么看起小说了?” 陈忱松开孟雪,从她手中拿下书,站在那里翻了起来。 “见了女人就走不动了!”孟雪嚷道,心里怪罪书里的女人们夺了丈夫的温存。 转身进入书房。 “你看,就是吃醋也没有你这样吃干醋的啊?!”陈忱悻悻地笑着跟孟雪进入 书房,“你别说,这真是一本好书,对你正合适……” “有什么好合适的?”孟雪气恼地说,“不是男人女人都不喜欢我吗?哼!” “对,男人不喜欢你是因为你直接和他们竞争生存,”陈忱眼睛还胶带一样粘 在书上,“女人不喜欢你道理很简单,看到一个男人女子气时,特别是听到娘娘腔, 男人会生讨厌的情绪;一个女人男人化,比方说理男性短头发,同样会遭到女人的 嫌弃的。”接着他指点那书,示意孟雪看,“你看这杭州闺秀多好: 她们心态平和、 持重稳健、温文尔雅,并略带慵懒自足的风韵和品性气质……个性不强,脾气很好, 你要是这样就好了……” “呵呵,这书倒像一道圣旨,把我充军发配了,”孟雪斜视着陈忱,“连‘高 级保姆’都不是了,成了唯唯诺诺的小保姆了!” “嘿嘿,”被孟雪一语道破心机,陈忱干笑着,仿佛把久置的馒头表面的硬结 掀掉,里面又露出新鲜来,他两手按摩孟雪的双肩道: “不做‘杭州女子’也行, 那你要学‘上海女郎’啊,用眼神和身体的语言去调动男性的注意力,用用女性的 阴柔,阴功去征服男人的心;要么咱学学‘湘女’,把自己打扮得楚楚动人,去吸 引人,逢场作戏地表达虚假的感情。喏,咱要是会这些,还用得着半夜三更地写什 么办报方案?早有人屁颠屁颠地给你送来了……” “你在给我上什么课?教我用阴功去勾引男人吗?”孟雪惊异而又疑惑地仰头 问身后的陈忱,“你是不是缺‘绿帽子’戴了?明儿我把送上门的那顶给你戴上。” 话一出去,孟雪愕然,心底骤然而生的小手还是没能把那话扯回去。她目瞪口 呆地看着自己的话胡乱地撞入陈忱的耳朵里。 “想你也不会!”陈忱笑着说,忽然若有所思道,“什么送上门?” 那方国豪镜中影影相叠的拥抱又在孟雪脑海里火柴一样地擦亮,那微弱的光亮 燃烧起来,任凭孟雪怎样用意念去扑灭那火,可它还是蔓延到脸颊,她压抑着尽量 轻些从椅子上起来,一步跨出书房,甩下一句给陈忱: “去撒尿!” 望着镜中红若夕阳的脸,听着陈忱进入卧室到床上,她暗叹,居然用和躲避方 国豪同样的方法逃避丈夫的盘问,只不过跟丈夫更直接道出生理需求,跟方国豪还 要意会而已。刚要进入蒸汽浴房,忽觉自己才到家时已经洗过。不敢再行动,惟恐 陈忱再发问——咦?什么时候怕起人了?考虑别人的思维? 待她撒过马拉松似的尿后,出了洗手间,陈忱正靠在床边,一丝不苟地看着她 脱衣服,钻入被窝。他一手搂过妻子说: “我给你讲个故事。”他接下去说,“在一个山顶上有三个少女,都穿着裙子, 都戴着宽边帽子,她们分别是中国女子、日本女子和美国女子,忽然一股风吹来, 帽子要飞,裙子上扬,这个时候,三个人反应各不相同,美国女子两手捂住帽子, 全然不顾裙下风景外现;日本女人一手捂帽子,一手捂裙子羞处;中国女人呢,两 手捂裙子。” “呵呵,”孟雪笑了,说,“美国女子要财不要羞,中国女子要羞不要财,日 本女子活得最实惠,财羞两不误!呵呵!” “可是,”陈忱盯着孟雪说,“现在出现太多的两手捂帽子的中国女人啦……” 然后涩涩地说: “你可不要成为美国式的中国女人哦?” “原来你口里含沙,影射我啊!”孟雪抽身面向墙壁,故作愠怒道: “你这顺 着手电筒光束爬行的本领我还真得好好学学。” “老婆, ”陈忱用一种忸怩语气向孟雪检讨说, “对不起了,都是我不好,咱 不是爱你嘛。其实,你靠着我好好活着,照顾好这个家就行了,江湖险恶,我怕你 落入虎口哦……” “哪里会呢!我又不是小孩子……快睡吧。”孟雪关了床头灯,闭上眼睛。可 是大脑里仿佛有无数无畏战士把瞌睡虫全赶跑了,取而代之的是方国豪的身影萤火 虫一样在大脑里纷飞,闪着荧荧的光亮,只好闭着眼睛假寐。 “明天是星期天,”陈忱说,“不要早起床,我再看一会儿电视。” “星期天?”孟雪霍然睁开眼睛,“那是母亲节!” “别激动,”陈忱一手按下孟雪稍抬的头,“要去认‘干妈’吗?一说到仕途, 你的眼睛都像夜里的狐狸,闪着绿光。” “这么好的机会,难道我拱手让给你不成?”孟雪戏谑地,“让与你就好比把 卫生巾给你——没有用啊。哈!” “要是我啊,”陈忱说,“早就认了,早都升上正处级了,还会等到现在?不 过,你还算进步了,知道做关系了,不过,我明天也要走,去神州市拜神仙,占卜 一下我倒是科级还是处级,我倒是真的要升官了!” “是吗?恭喜,恭喜!”孟雪说。 “言不由衷。”陈忱道,又强调说,“今天领导找我谈话了,说是要重用,可 是我在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