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茶难品 与王总的关系处理成这样,小娅很得意,最起码不用背负那麽多情感的枝枝叶 叶,人生难得红颜难得知己,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做成一对红颜知己,岂不也 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但,她没说出自己的那段往事,只要叶强知道就足够了,况且,在有叶强照顾 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已把那个男人的影子在心里抹去了很多。 想想有些可笑,自己放着这么好的有钱人不嫁,却偏偏要与其做什么朋友,呵 呵! 也许吧,这就是女人,这就是自己,宁愿自己亲手去创造属于自己的财富,也 不愿接受别人的施舍,有时候想想,是不是自己太好强了,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需 要什么?哎! 难道这么久来,自己的心态还没平复吗?不清楚,只是想,好好的在这份工作 里寻找自己天空。 今天休息,刚和茹琴叶强她们吃完饭,一个人回到住处,电话就响了,看号码, 是茶楼的电话。 “喂!”是吴领班的声音,“小娅啊,现在在那呢?你能不能过茶楼来一会, 这里来了位客人,点名非要让你为他泡茶。” 看看床头刚买的闹钟,时间有点太晚了,问:“有几位客人啊,他们都说姓什 么了吗?” “有点奇怪,就一个人,而且没说姓什么,他说你跟他很熟,以前就认识,说 是你不来,他就一直等你。我看,小娅,你还是来看看吧!”吴领班有点急。 “哦……”思索了几秒钟,“那好吧,我马上就过来,你告诉那位客人让他稍 微等一会啊!”挂掉手机,从床上爬起来,拿着钥匙和零钱就出门去,拦了辆的士 直奔茶楼。 风风火火进得茶楼,看大厅客人很多,茶艺员都在忙,也不见吴领班,便问问 吧台张玫道:“张姐,点泡我的那位客人在哪呢?” “哦,小娅,你来了,你的客人在楼上小包间,就一位!你先去看看他喝什么 茶吧!”张玫给小娅报了包房名称。 敲得几下房间门,里面有一个似曾很熟悉的男声回应到:“请进!” 小娅突然愣了一下,没来及回忆这个声音,就推门进去。 啊,天,迎头就是一闷棍,顿时分不清了方向,自己面前的是谁啊? 居然!居然是…… 一下定在那里,挪不开步子,左手还把着门的扶手,却怎麽也不想再往里走了。 本来进门前还满脸真心微笑的她,这刻,这微笑的背后却不知道突然冒出点了 什么东西,很难解释清楚。 怎麽会,怎麽会?面前的这个男人,便是自己日夜想忘记的那个影子,怎么又 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眼神由进门前的温柔很快转换成了盯住对方忧怨的目光,很久没掉眼泪的小娅, 此时,瞬间眼框竟然又湿润了,强忍着,突然有种想逃离现场的冲动。 不知究竟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失望,反正,此时的自己极力想避开那张面庞, 那双视线。 “小娅,好久没见了!”他快速站起身,一只手伸过来拉住感觉似乎想逃的小 娅,随手关上了门。 轻轻捏住她的手臂把她整个身体摁在椅子上,小娅甩开那只曾经很熟悉的臂膀, “请别碰我!” 他松开手,没说话,只是一直用眼睛盯着小娅,像是要把那段时间的思恋弥补 回来。 小娅的思绪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曾经的承诺,曾经的画面,看来已经永 远无法回来了,何苦再死死挣扎呢? 她相信他还爱着自己,但,又有什麽用呢?自己是不会再回头的,哪怕如果他 如今已成单身,但曾经的等待已经在那些日子里消失殆尽,已无力也不可能再改变 什么了。 “小娅,我很想你!”望着一个男人近乎湿润的眼眶,小娅一直在坚守着自己 的心理防线,好不容易筑起的围墙,她不会再轻易让它垮塌了。 因为,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可怜女人了,也不想再做回那个角色了, 永远不再做! “好了,既然来了,就是客人,我到吧台拿壶茶上来!你先坐会。”努力调整 自己的状态,对他说话突然变得客套起来,迅速起身出门,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已 经从外面被关上了。 靠在包房门外,小娅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定自己的心绪,下楼。 不知道他怎么会找到这,且知道自己在这上班,小娅竟有些失败的感觉,怎么 逃也逃不出他的视线,难道还要这样下去麽?不,绝不! 拿得茶叶上到包房,小娅自顾自的泡起茶来。 而他,也还是始终沉默不语的望着小娅,像是在赎自己的罪过,恳求小娅的原 谅。 提起烧开的水壶,把水缓缓的注入紫砂壶内,望着散发的腾腾热气,小娅再也 控制不住自己,之前的坚强,此刻已化作宣泄的眼泪。 眼泪从眼框里涌出,滴在紫砂壶的身上,与水蒸气混为一体,融合,……再找 不到痕迹。 茶,泡好了,止住泪水,递给他一杯,自己端起手中的茶便独自抿起来。 苦,好苦,今天亲手泡的这壶茶竟然这样苦,苦得有些酸楚,苦得忍俊不住放 下杯子。 “喝茶吧!”小娅对他说。 “恩!”他端起杯一饮而尽,竟没发觉满嘴的苦味已布满全身,微微打了个寒 颤。 “怎样,滋味如何?”小娅明知故问。 “好苦!这是什么茶?”他放下空杯。 “这是四季春,台湾产的,本应很香,它的特点就是花香怡人,但——今天… …这壶茶却让我泡出如此滋味,我们……难道真的不应该好好想想吗?这杯茶为什 么这样苦?” “?……想什么!” “其实,这壶茶泡出这么浓的苦味,并不是说我的茶技差,而是,我的心情差。 泡茶,非常需要心平气和,而你今天的到来,却打乱了这么久以来我心绪的宁静, 所以,很难再把这壶茶改变滋味了。” “是吗?”他问。 “是的!你说,都过了这么久了,你干嘛还来找我,给你留下的最后一条短信 不是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干嘛还找我?”她幽幽的说。 “你好好的过你自己的生活,有妻子,有孩子,还需要我这样一个让很多人都 鄙视的第三者么?”小娅显得有些激动。 “但是我很想你啊,你难道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吗?小娅!”他从嘴里挤出 这句话。 “我很累了,不想再折腾了!也没必要折腾了,既然你也重视你的家庭,那么, 我放手,真的,我是心甘情愿的放手,还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因为本身至始至终我 都不应该掺和进来的,不是吗?”她堵回他的回应。 “所以,我希望从今往后我们不要再相互的纠缠不清了,这样最终还是会两败 俱伤的,好吗?请你答应我,好吗?”小娅眼泪又忍不住的掉落下来。 看见他眼中的血丝,一个男人竟显得如此憔悴,他说:“但,小娅,我一直都 是深爱着你的啊!虽然你离开我这么久,但没有一天我不在想你,家庭对我重要, 但你同样也是我的最爱啊!” 接过话茬,她应道:“但是,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也是正常的年轻女人,我 需要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不需要做什么永远躲在黑暗里的可怜虫。况且我也不想再 影响你的家庭了,请你将心比心,好好想一想,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他欲言又止,无从回答。 是的,他虽然爱她,但始终不可能给她一个真正意义的家,感觉很对不起她。 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娅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如果……还这样下去,那么,这 杯茶,永远都将是苦的,再也不会回香回甘了。人都说苦尽甘来,我希望我们也都 可以从过去的苦痛中走出来,往前看看吧!好吗?” “……”他,依然不语。 把杯子递过来,“请再给我一杯茶!小娅。”然后又是一饮而尽。 两人沉默许久。 他低着头,一直在沉思,最后,动了动身子,说“好吧,小娅,我尊重你的意 思,这么久不见,你也成熟了许多,看来,我是该认真思考思考了,说实话,自从 认识你,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我的妻子孩子,现在回头想想,也确实如此!” “谢谢你!小娅,虽然我比你年长这么多,但是你永远都能让我刮目相看。” 又是一小段安静。 “恩……好了!小娅,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虽然可能我这辈子都 不可能忘掉你,但我真心希望你过得好!我也会努力去自己的家庭里面好好赎罪的, 谢谢!真的!” 又深深的看了小娅一眼,起身准备走。 “你等等!”两人背对背,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小娅端起一杯茶,抿了小口,“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学学怎样品茶, 好吗?这算是我最后对你的一个请求。” “用心去品,只有从苦的茶汤中品出发自内心甜的滋味,你才有可能算得是真 正解脱,才会真正重新有一个好的开始。” “好吧,再见!这杯茶算我请你品的!”小娅没挪动座位。 “不,我会结账的!以后恐怕没机会这样了!再见!”他开门冲出去,消失在 门外。 只剩得孤独的小娅在茶凳上,手上还端着的那杯苦茶,一抬手,一饮而尽,抿 抿,吸了口气,依然是伴着眼泪的滋味……酸苦的。 她,从茶楼出来,竟不知该去往哪里? 不想回家,怕一回到家躺在床上,闭上眼,那可怕的过去就又来骚扰自己。 已经很晚了,一个人从大街上又漫步来到湖边,只想让湖面的春风吹吹自己, 把自己吹清醒一些。 看着迎面手牵手走过来的一对亲密情侣,在与小娅檫肩而过的瞬间,不禁生起 一股羡慕的神情。 此时只觉得自己很想找个肩膀依靠依靠,那……又能是谁呢? 一只手突然轻轻打在小娅肩上,回过头,咦,叶强! “叶强,你怎么?呃……这么晚了,你也是一个人啊?……” “是啊!今晚我们吃完饭,我就去办事了,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你一个人在大马 路上走,好像很不开心,怕你出事,我就偷偷的跟着你过到这儿了。” “哦……”小娅有些莫名的感动。 “叶强,唔……可以借你的肩膀给我靠一下吗?就一分钟,好吗?” 叶强突然一愣,不过,一下就明白了,了解她此刻心情很不好。 “嗯,当然可以,你靠吧!”叶强靠近小娅,把自己肩挪过去。 其实,此时的叶强还想说一句:“如果你愿意,我的肩膀可以让你靠一辈子!” 但,这句话,他始终没敢说出来。 站在湖面的围栏边上,小娅把头轻轻的埋在叶强的肩头,此时,感到很温暖, 也很安心, 虽然,这肩膀,只是自己临时借来的,但也大大的缓解了小娅的不安与伤心。 有种一直想靠下去的想法,但,可能还没遇到正确的时间,这一切,都还只是 暂时的,想先把那个伤口舔平后再做考虑吧。 忍不住闭上眼,呼吸着春季湖面的清新空气,很舒心。 “叶强,谢谢你!”头依然靠在叶强肩上,忘了时间。 “谢什么?”他问。 “谢谢你的肩膀,还有,谢谢你这么久对我的照顾!”她轻声的说。 “没有什么需要谢的,不需要谢,我,只是在一直等你,等你真正需要我的那 一刻,我就会永远属于你了!”眼睛盯着黑夜里湖面的一艘游船,动情的说。 “……”她,突然不语。 抿抿嘴唇,被风吹得有些干,“叶强,你说,你喜欢喝什么茶?” “我啊,其实我什么茶都喝!对茶,我没有太多的要求,只要能给人带来益处, 什么茶都是好茶!”他回答。 “是么?很苦的茶你也喝?”小娅反问。 “嗯,也喝!”他答。 停了一会,他又说:“其实这喝茶就好比我们每个人的人生,必定要先尝尽人 世间的苦,才有可能变甜,人生的五味杂陈,就像很多老一辈的人说的一样,岁月 如歌,人生如茶!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是的,很有道理!苦尽甘来!”她抬起头来,赞同的附和道。 她又接着说:“我想起不久前,曾经在茶楼看到一本茶书上写到的一句话,这 句话是:‘茶,初泡为苦,继而转甘,后则淡然,细品则人生如茶!’很贴切你说 的意思。” “呵呵!是啊!人生亦如一杯清茶啊!”他笑起来。 风,轻轻吹打在两人的身上,水,也在静静的流淌,还有,两颗不那么陌生的 心在慢慢的彼此了解当中又拉近了一点点距离。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影。这个人影一直在默默的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 动,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人影,是刚在茶楼与小娅见面而先离开的那个他。 没想到,在离开茶楼后,他也跌跌撞撞的走到这里。 更没想到,当自己在椅子上坐了没多大一会的时候,顺着昏暗但却明亮的路灯, 看见迎面走来的小娅和她身后的身影。 他,本想冲上去一把把她抱住,但是,却突然看到小娅身后那个男人的手搭上 她的肩膀。使得自己即刻想迈出的步子瞬然停在那里不知所措。 只能沉默的注视着她们两人,此刻的他,以为小娅和她靠着的那个男人已经是 一对,很想上去把小娅拉开,但理智还是促使他默默的注视着。 算了,也许,小娅是对的,自己真的太自私,从没顾及到别人的感受,希望她 过得幸福吧,看那个男人还算是仪表堂堂,举手投足也还稳重,但愿她以后过得好 吧。 他,坐在那挪不动步子的地方,坐在她们身后,默默的为小娅祝福。 但,此时,小娅并不知道,在她俩的身后还有一双曾经那么爱她的眼神在望着 自己和叶强,并且已经误会她们是一对。 但都已没关系,老天让他看到这样的情景未必是坏事,也许这样更好,让那个 他的心里有一个真正的了断。 因为,那一切,早已该结束!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