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法老之死(2) 这不对称的两个人通过那些聚集的战车朝前走去,士兵和马匹充斥着这个被 毁得破烂不堪的城市的狭窄的街道。在酷热之下二十个赤裸的骑兵爬下古井深深 的井道里,他们排列成一个水桶的链环,将井下那很少的苦涩的水传到地面上来。 那些井曾一度有充足的水源提供给这个富裕的人口密集的城市,并很好地满足了 尼罗河和红海之间贸易路线的需要。接下来,数世纪之前,一场地震将下面的载 水地层震裂了,堵塞了地下水的流动。加拉拉城因干渴而消亡了。现在,在井水 干涸之前,几乎没有足够的水来满足二百匹马的饮水需求和装满那些备用的皮水 袋。 泰塔领着尼弗尔通过狭窄的小巷,路过那些现在只有蜥蜴和蝎子的神殿和庙 宇,直到他们到达那荒凉的中央广场。在广场的中心,矗立着塔努斯领主的纪念 碑,以纪念他战胜了那些几乎使地球上这个最富裕、最强大的国家遭到扼杀的强 盗军队的不朽功业。纪念碑是个怪异的人的头盖骨堆成的金字塔形状,那些头盖 骨用水泥黏合在一起,由一尊红色岩石板的神像保护着。一千多个头颅咧嘴笑着 向这个男孩探过头来,尼弗尔大声地读出在石头柱廊上的铭文: 吾等已逝者目睹此地之战,是役,吾等亡于哈莱布领主塔努斯剑下。愿世代 知其伟业,行其所为,此乃神之荣耀,旨在彰显正义之士神威。是立此碑,神法 老麦摩斯十四年。 当尼弗尔王子在纪念碑的影子下,围绕着纪念碑走动的时候,泰塔蹲在那里 注视着王子,他倒背着手,每走几步就停下来,从各个角度审视着石碑。泰塔的 表情是超然的,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慈爱。在他的两段人生经历中,他对这位少年 的爱是有其渊源的。第一次是洛斯特丽丝,埃及的王后。泰塔是一个阉人,他在 青春期后就被阉割了,他深爱着一个女人。由于他在生理方面的损毁,泰塔的爱 是纯洁的,他把自己全部的爱都献给了王后洛斯特丽丝——尼弗尔的祖母。那是 一种超越一切的爱,直到现在,在她去世二十年后的今天,对她的爱一直占据着 他心中最重要的地位。 使他喜爱尼弗尔的另一个人就是哈莱布领主塔努斯,这个纪念碑就是为他而 建的。对泰塔而言,他一直比亲兄弟还要亲。现在洛斯特丽丝和塔努斯都已作古, 但是他们的血液牢牢地混合在这个孩子的血管里。他们很久以前因私情而生下的 孩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为了法老泰摩斯,尼弗尔的父亲,他正领导着来到这里 的战车队。 “塔塔,让我看看你在哪里擒获了强盗贵族的首领。”尼弗尔的声音因为激 动和青春期的到来而有些沙哑。“是这里吗?”他跑到广场南边的一处破旧的墙 前。“把这段故事再给我讲一遍。” “不,就是这儿,这边。”泰塔告诉他,他边说边站了起来,以他那鹳一般 的又长又细的腿跨着大步走到了东墙。他抬头望着渐渐坍塌的墙顶。“那恶棍的 名字叫舒福提,他是一个独眼龙,像塞特神一样丑陋(干旱之神)。他那时正爬 上那面墙,想设法逃离战场。”泰塔俯身从碎砖堆里拾起半块土砖,出其不意地 朝墙上投出去,那砖头从高墙的顶上扫过去。“我砸裂了他的颅骨,就这么一掷 把他打倒了。” 尽管尼弗尔知道这位老人的力量,而且是从他本人那里得知,但这对他来说 仍然是个传奇,他还是为那一掷所惊骇。他像那群山一样古老,比尼弗尔的祖母 还要年长,他曾像照顾尼弗尔一样照顾过她,尼弗尔惊叹不已。人们传说他见证 过尼罗河二百年来的洪水泛滥,他曾亲手修建过金字塔。接着,他大声问道: “你砍掉他的头了吗,塔塔?然后就放在那里的乱石堆上了吗?”他指着那可怕 的纪念碑。 “你对这个故事太熟了,因为我已经给你讲过一百次了。”泰塔故作谦逊地 不愿赞誉自己。 “再给我讲一遍!”尼弗尔以命令的口气说道。 泰塔在一个大石块上坐下来,尼弗尔则充满期盼,舒服地坐在他的脚下,贪 婪地倾听着,直到队伍的公羊号角声响起。那响亮的呼唤渐渐地沿着悬崖扩散开 去,最后减弱为山间的回声。“法老召集我们了。”泰塔说道,然后站起来,通 过大门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