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一见钟情(24) 无论什么都不像宿营军队的味道。当他们走近时,那味道就更加强烈了,它 几乎令人无法忍受。它是多种气味的混合:骑兵队的味道,干粪火烧出来的粪肥 味儿和烟味儿,皮子味儿和发霉的谷物味儿。在这些味道里最为突出的是肮脏的 士兵们的体味以及他们身上化脓伤口发出的异味,野炊煮饭的味道,发酵的啤酒 味儿,散落的垃圾和污物散发的味道,茅坑和粪堆的氨臭味儿,更有未葬尸体的 刺激性的臭味。 在这些令人窒息的混合味道下,泰塔嗅出了另一种恶心的腐味。他想他辨别 出来了。一个受害者在他的马前醉醺醺地东倒西歪地走过来,迫使他急忙勒住马 头,他看到了那张惨白的脸上的粉红色斑点,接着他稳住了。现在他知道了为什 么阿佩庇到目前为止没有在艾布纳胜利的基础上继续乘胜追击,为什么他还没有 派出他的战车向南疾驰朝底比斯进军,那里埃及的军队正处于一片混乱,可以任 由他摆布。泰塔加鞭催马赶到了特洛克的坐骑旁,悄悄地问他道:“阁下,瘟疫 第一次侵袭你们的军队是什么时候?” 特洛克突然勒住马头,这使他的坐骑跳跃起来,在他的身下打转。“那是谁 告诉你的,巫师?”他问道,“这可恶的疾病是你施展的魔法吗?是你将这场瘟 疫强加于我们的吗?”他怒气冲冲地策马而去没有等待任何否定。泰塔在后面谨 慎地保持着距离,但是他的眼睛正在紧张地观察着他周围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这时天越来越亮了,隐隐约约的太阳几乎透过河岸上浓浓的迷雾和覆盖在大 地上、遮盖着拂晓天空的烧柴的烟雾显露出来。它赋予了这种场面以一种奇异怪 诞的景象,就像地下冥府的一个幻景。人们和牲畜都被它转变成了深色的魔鬼般 的影子,在他们的马蹄下面,新近泛起的泥浆又黑又黏。 他们通过了第一辆灵车,泰塔周围的士兵们用斗篷盖上了他们的嘴和鼻子, 以挡住车后堆得很高的裸露着的发胀了尸体的臭味儿和湿气。特洛克用力踢着他 的马,很快他就超过了马车,可是在前面,同样满载的马车有很多,它们几乎堵 塞了道路。 走得更远一些,他们通过了一个火葬场,有许多的灵车在那里卸载那些令人 恐惧的死尸。木柴在这个地区是少见的商品,火焰的强度不足以烧毁那成堆的尸 体。火光在抖动、摇曳着,燃烧着油污的黑色烟雾在那些呼吸着的活人的嘴和喉 咙上熏上了一层。 瘟疫到底害死了多少人呢?泰塔想弄清楚。有多少人是和我们的军队作过战 的呢? 这场瘟疫就像某种令人沮丧的随着军队步伐前进的幽灵。阿佩庇已经在布巴 斯提斯这里的营房住了多年了,那营房里到处是老鼠、秃鹰和食腐的秃鸛。他的 士兵在污秽中挤在一起,他们的身上爬满了跳蚤和虱子,吃着腐烂的食物,喝着 来自灌溉水渠里的水,那是从坟墓和粪堆里排出来的污物。这些就是瘟疫滋生繁 盛的环境条件。 越走近布巴斯提斯,营地的数目就变得越多。帐篷、茅屋、棚舍拥挤着,正 好与围绕着驻防城镇的墙壁和护城的水沟相呼应。瘟疫的患者中比较幸运,能躺 在上面有棕榈叶的破旧的屋顶下,可以稍微防止上午炽热阳光的照射。其他的患 者就只能躺在外面被践踏过的田野的稀泥里,丢给了饥渴和恶劣的天气。死人和 那些将要死的人混杂在一起,那些在战斗中受伤的人和那些患有腹泻的人并排在 一起。 尽管他的本职是一位自然治疗师,但如果要救治他们,泰塔还是感到无能为 力。他们被自己的民众所判决,要帮助这么多人,就他一个人能做得了什么呢? 不仅如此,他们又是这真正埃及的敌人,他很清楚瘟疫是来自众神所降。如果他 救治了一位喜克索斯人,那就意味着又多了一位向底比斯进军的战士,而将他深 爱的城市置于烈焰和劫掠之中。 他们进入了堡垒,发现那里的条件并不比围墙之内更好。瘟疫的患者躺在被 疾病击垮的地方,老鼠和流浪的野狗在啮噬着他们的尸体,在这些尸体中,还仍 然有没完全死去的人,但是对他们来说,要保护自身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