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去吹风 天空的颜色有点灰,太阳从云后恹恹地伸出脑袋,没精打采。 夏季之末,海风已经硬硬冷冷的了。 吕纪停下脚步,深情地看着曼桐说:“曼桐,海边风大,你穿那么少会受不了。 不如咱们散着步往回走,走到哪家饭店觉得累,就进哪家饭店,你说好不好?” 很浪漫的建议。曼桐点了点头,说:“好啊!”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两人进了一家韩国料理馆。 店面不大,很干净,格局新颖。两人到二楼选了清静的单间小屋。 屋里摆着矮方桌,两人相对,盘腿坐在垫子上。侧面是窗子,侧脸便可望见不 远处的海水一涌一涌地在滩头叠着层层白浪;四五艘小船像鞋子,远远地浮在海面 ;数十只银白的海鸥像银白色的小星星,蹿来蹿去;几个穿着游泳衣的人,在沙滩 上奔跑,给海增添了一份跳动的色彩。 吕纪点了两个曼桐喜欢的凉菜,默默地为她斟了椰子汁。 太渴了,曼桐拿起椰汁杯,一饮而尽。抬头见吕纪在惬意地看她,禁不住心头 一热,感叹吕纪总记得她的喜好。 她想回赠吕纪一个菜,却发现认识四年多了,竟从未关注过他的喜好。 吕纪为自己要了啤酒。这是他今生第一次喝酒,胃被陌生的液体冲击得很不舒 服,面孔涨红,头也有点晕。却开心地看着他钟爱的女子,几乎是用狂肆的眼光侵 略她。 她羞涩得低下了头。 他笑着说:“曼桐,今天我很高兴,我看到你在乎我了。四年的时间,你终于 在乎我了!来,干杯!”他为自己满满地斟了酒,高高一举,又去碰了一下她手中 的椰汁杯,自顾饮干。 吕纪那冰凉的杯子碰在了曼桐的纤长手指上,曼桐感觉自己的心也被触碰了。 她惊慌地抬头,看这个可爱的青年。 他的眼睛在燃烧,她的心渐渐沉浸到幸福和激情的巅峰。 吕纪不胜酒力,又喝一杯后,上身便伏到了桌子上。迷朦地说:“曼桐,我好 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哪怕这种永远只是生命的最后,我都愿意。” “吕纪……” “曼桐,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啊!” 曼桐说不出话,眼里慢慢溢出泪来。她竟莫名地担忧,担心自己会在他的爱离 开她那一刻爱上他。 吕纪睡在了桌子上,一脸幸福的表情。 曼桐静静地看着吕纪。时间悄悄地过去,丝毫没有漫长的感觉。曼桐突然祈求, 让时光如梭,就让自己与吕纪在这样的对望中走进生命的极限。 曼桐每天都能接到陈泽的电话,陈泽的问候温情脉脉。在这样时刻,曼桐的面 前总是出现两张脸——陈泽热情的脸和吕纪紧张的脸。这感觉使她如芒刺在心。她 要逃避,要换掉手机。 然而她并没有果决地切断与陈泽的联系。这不是宿命,而是她作为一个单身女 性的虚荣和寂寞所致。 初秋的风凉瑟瑟地吹着。天色还早,天空的颜色灰蒙蒙。街头几乎没有行人, 萧萧索索的。 曼桐今天要赶好远的路去开订货会。她穿件厚厚的米色秋装打开店门,海风在 门前打了个旋便停住脚步,将两片青翠的柳叶送到她面前,黑亮的鞋子上迅速落上 一层沙尘。 吕大正不知何时开着车子停在曼桐的店外。见曼桐出来,他笑呵呵地下了车, 说:“真巧!曼老板,你在这儿呀?好久不见,你好吗?” 曼桐仔细一看,诧异地说:“哦!吕董事长,您好呀!怎么一大早在这里呢?” “呵呵,来向你取取生意经。” “您见笑了,我这小店哪值得看呢。” “各有所长嘛!” “好吧,您来看看也好,给我提一下意见。” 屋子里有点暗,有阴森的冷气在泗溢。 吕大正仔细环视了一遍店貌,踏踏实实地坐了去。 这可把曼桐急坏了,走晚了就不能按点到达订货会了,又不好意思下逐客令。 吕大正抬着手掌,慢悠悠地拍着桌子,说:“曼老板,你果然是女中豪杰呀! 看把生意做得,这么大了!了不起、了不起呀!” “和董事长比起来,我可是小巫见大巫啊。”曼桐急得直看表。 “呵呵,曼老板,像你这样的人材真是少见啊。我觉得你很适合于总经理的职 位,最近我要去簌城投资办个工厂,想要高薪聘请你过去,不知有没有屈材了?” 曼桐想:一定是吕纪让爸爸帮她的。但是她对未来有足够的信心,不需要任何 人帮助;她还顾虑到婚姻的问题,一旦回乡,家人追问起方清来,她可就太没面子 了。于是说:“谢谢董事长的美意,可是我不能去——我喜欢海,在这里多年,已 习惯于这里的生活,事业也算步入正轨了。” “曼老板!听说你儿子在那边上学,你就不想一家团圆吗?簌城多好呀,既能 孝敬老人,又能教育孩子,当着工厂的总经理,还能获得辉煌的起点,你的一生将 因此而改变呀!” 曼桐陡地一惊,吕大正居然知道她孩子的事,明显是有备而来。她说:“我对 名利要求不高,董事长的美意我心领了。” 吕大正有些意外地看着曼桐。在他眼里,曼桐是个玩心机、贪得无厌的女人, 她和小自己十岁的男孩儿搅在一起,就是为了钱财。他曾用心探究这个女人在他儿 子身上施了什么手段,以至于小纪神不守舍,却一直未得要领。他沉思了一会儿, 浅浅一笑,说道:“曼老板,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让你离开我 的儿子小纪。你把这边的生意了结了,无论是去哪个城市,我都可以免费送你一个 工厂,我还能保证你三年内的产品销路。你掂量一下,哪一样更划算?” 曼桐倏地心跳了,心想:看样子他很反对我和吕纪相处了,而我怎么可以离开 吕纪呢……即便我与吕纪是错误的,他又怎么可以这么和我交易呢。就有些生气地 说:“你反对我和吕纪来往,我以后不理他就是,用不着非得回簌城呀!你怎么会 想到用工厂来和我做交换条件呢?” “曼老板,咱们生意人不用遮着藏着,不要工厂也行,开门见山地说,要多少 钱你才肯放过他!” 曼桐被严重伤了自尊,羞忿地说:“我从没纠缠过他,谈不上放不放过!而且 我的事业很好,不需要别人赞助。” “这不是不义之财,这是交易,就像做买卖一样。你是嫌我出价太低了吧?这 么着吧,你要两个工厂也可以,但你必须离开我儿子,你明白吗?我儿子娶的应当 是门当户对的张家小姐,而不是你这个已婚妇女!可怜的小静被你害得成天摩仿你, 你怎么就这么无耻地掠夺别人的未婚夫!” “小静模仿?”顾客太多了,曼桐回忆不起有哪个姑娘特别关注她。吕大正的 眼神是那么轻蔑,给她耻辱的感觉,似乎她和吕纪的交往是卑鄙的事情。她失望地 说,“我不爱吕纪,也没打算要嫁他,我不是因为吕纪是你的儿子才和他来往,你 不需要花费钱财来解决这件事。我们完全可以换个方法解决问题!”说着,为违心 的谎言而心痛起来。 “告诉你吧,为了成全他们俩,我宁愿付出一切代价,你明白不?!”吕大正 的声音低沉阴森,黑色衣装把他的脸衬得一团乌气。他点燃一支烟,猛地吸了几口。 烟雾缭绕,似乎将他与曼桐隔成两个世界。 曼桐睁大眼睛,呆住了。 吕大正待了一会儿,见曼桐无动于衷,就说:“曼老板,你说得好,我们完全 可以用别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性格决定命运,我佩服你的勇气!”转身走了出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