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劫 第二天一早,曼桐极不情愿的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屋里已经积了半尺高的水, 一些就地摆放的物品都漂了起来。急忙穿衣下床打开门,拿了笤帚就往外扫积水。 然而屋外也被积水包围了,远近十余米的范围内,就像一个浅水湾,水面上结着薄 薄的冰,像一面脆弱的大镜子。扫出去的水马上又返了回来。她抚着门框,无奈地 停止了行动,心想:当初不该租这么糟糕的店铺,往后不知还要有多少场雨呢。 正想着,房东穿着高筒水靴走来了。这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干瘦男人,一张干瘪 的脸使人想起悲苦的蛮荒岁月。他走近曼桐,也不寒暄,命令式地说:“曼老板, 这房子我要收回,你今天把东西搬出去!” 曼桐见店铺进了水,也产生了换房子的念头,可没想到房东会不顾租赁合同, 这么快就毁约。惊讶地说:“咱们不是定了半年的合同吗,我把款都交给你了!” “合同是订了,但是你给的价格太低,属于欺骗性的合同,法律也会判你无效, 限你我天黑之前搬走,你的租金我全退给你!” 曼桐说:“你看这一地水,把货都淹了,凭这也证明我给的房租不低!” “别人住这屋子都不进水,你住这儿倒奇怪了,大冬天竟然下起雨来,把屋子 给淹到这样,你果然是个不吉祥的人,我若再留你,还不得把房子泡踏了,你赶紧 搬走吧。” “可是仓促间,我这么多货物往哪放呢?你这样的房子,还能租出更高的价钱 吗?” “货物爱往哪放往哪放,我的房子是风水宝地,来租的人可多了!”房东的脸 冷酷无情。 “咱们是定了合同的,你这样单方面毁约是违法的!”曼桐被激怒了。 “你跟我讲法律?法律会把属于我的房子判成不让我说算?你也太无知了!” “是你不懂法!” “我不和你争论谁懂法谁不懂法,我今天来,是命令你把我的房子倒出来,你 必须马上倒出来!” “如果你很急着用房子,我可以搬走,但是你这么专横地毁约,我决不妥协!” 然而,房东不再和她分辩,只是闯进屋,把货架子上的值钱货物拿起来就往外 面的水湾扔,口里还喊着:“泼妇霸占我的房子不走,我跟她拼了,我扔、我扔、 我全扔出去!” 曼桐无力制止这老男人的粗野行为,也知道以理说服等于对牛弹琴,就拨通了 警局的电话,寻求帮助。 法律帮助曼桐维护了权益。第二天,她的店铺正常营业了。然而唯一的店员面 对被雨水浸泡过的货物,立刻失去了工作的信心,当即辞职了。曼桐只得暂时放弃 推销业务,边营业边整理货物。 这一天,她的体力超负荷付出,夜色刚刚降临,便很快睡去了。 依稀中有吕纪的电话打进来,她却无力接听;依稀中有火焰的哔剥声,从屋外 传进来,火光像一条条长蛇,伸着那么美丽的舌信从四面包围过来,围着她跳舞; 依稀记得解梦的书中说,梦见大火烧身,是要发财的先兆。她在睡梦中甜甜地笑了。 然而那火焰越来越近,烘得她全身膨胀,还带着浓浓的烟雾,使她咳嗽。她的 脸颊如火灼般地疼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头发的糊焦味。这太残酷了,她不愿意再做 这样的梦了。她坐起身,去拧台灯的开关。她的手却被灼热的铁器烫了一下,猛地 弹了回来。她的眼睛睁不开,隔着眼帘也能看见周遭是一片火海。 恍惚中一位强壮的男子将她抱进怀,不顾她的挣扎就往什么地方走去。哦,她 不能再让吕纪之外的任何男子亲近了!她拼命地挣脱、抓挠男子的胳膊,还大声地 喊救命。可是一切无济无事,男子的双手像铁钳,毫不放松地抱着她,去往未知的 世界、令她恐怖的世界。 她在激烈的反抗和惊惧中昏了过去。 曼桐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警察守候在病床前,见她醒来,立即向她问话。 从警察的话中,她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一场火灾,所有的财物都化为灰烬了;救 护她的消防队员的胳膊,被她掐出了好几道紫瘢。 锃亮的不锈钢吊瓶架映射着她的脸,她看到自己清秀的眉毛不见了、长长的睫 毛不见了、美丽的长发不见了,她的四肢都抹着药膏,下颏和双耳如灼般疼。 她无法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宁愿这是一个梦。她强迫自己失忆,面对警察的询 问,一句话也不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