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花朵 1986年的初秋,黄叶飘落而又漫天飞舞。父亲替我转学到邻县一所小镇中学。 据说那里的高考升学率颇高。那是一所校舍简陋,偏僻闭塞的学校。学校很小,只 有一幢三层楼的破旧红砖楼房。教学楼前的空地上零零落落地种着几株茂盛的松树、 白杨树和一棵稀有的古柏。仅有一部老式手摇黑色电话机保持着与外界的联系。 就是这座毫不起眼的小镇,让我经历了青春时期最沉重最冰冷的过程。 周末的一个傍晚,同学们都回家了,宿舍里显得冷冷清清。我打开门,吹进来 空荡荡的暖风。我把头斜靠在陈旧的门框上,越过教学楼,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 有几片棉絮样的白云轻轻贴在天空上,懒洋洋的飘飘而来,变幻成各种形状,如奔 腾的骏马,如外婆的白发,如摇尾的小狗。操场上空无一人。 我拿上一本英语书向门外走去。转到这所学校来以后,同学们那股“囊萤映雪” 的学习劲头像一顶厚厚的帽子罩在我的头上,让我感到无形的压力。同学们大多来 自农村,亲眼目睹父母艰辛厚重的人生。他们很努力地读书,成绩遥遥领先。他们 清楚读书是他们惟一的出路。 学校后面有一座青翠的山坡,出校门五分钟路程就到、同学们常去那儿温习功 课。那是一个幽静的去处,适宜学习。也是一个安全的去处,从来没出过什么事。 我拿着书本向山坡方向走去。目前,我最大的压力就是学习,我一直是一个要强的 女孩。尽管同学们认为我太怪僻,太清高,太冷漠也太不合群。 十月,是最美丽最温馨的季节。正是菊花初开的季节,那些黄色的花朵在阳光 下绚烂地绽开着。山坡上有一丛很密实的竹林,竹子纤纤细细的,在风中有节制地 低吟浅唱,散发着自然清香。西天边最远的地方,有一轮紫红色饱满而圆润的夕阳。 盈盈欲滴,就好像一把刀把鲜橙割开来,汁液顺着刀刃和手腕汩汩地流淌。寂寞无 声。傍晚的风带着几丝凉意向我袭来。我浑身一震,收回目光,认真地背诵起英语 单词来。 暮色不知不觉中游来了,倦鸟纷纷投林,我听到翅膀扑扇又收拢的声音。天, 慢慢地阴暗下来。小镇蒙上了一片灰色的暗影。我合上书本,起身下山。 突然间,个身穿蓝色运动衣的男人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站在我面前。我吓得 脸色发白。半张着嘴,意欲呼叫,马上便被一只粗糙的散发着烟味儿的手紧紧捂住。 运动员面目狰狞,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低吼道:往前走!他用匕首指了 指山坡深处。并将匕首贴在我脸上。用了些力气,那是一种彻骨的冰凉,我被瞬间 的冰冷击得打了一个寒颤,周身僵硬。 我的心“咚咚咚”地跳得很痛。那一瞬间,我理解了什么是绝望。那是一种无 法用语言来表达的心请。是一种走到了尽头的麻木。是一种欲哭无泪的无奈。是一 种眼看着汹涌洪水淹没家园的处境。而此时,它从我心脏的每一条缝隙里弥漫出来 渗透在空气里,消失在时间里。无声无息。 我毫无反应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在一块柔软的草地前停下脚步。一动不动的矗 立着。浓重的暮色渐渐笼罩了山坡。四周一片死水般的寂静。一枚半圆的月亮悬挂 在黛蓝色的夜空,宁静恬淡的注视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我没有喊叫,因为惊骇已经溢满了心胸。 我的心是一个旷野,没有声音,只被巨大的恐惧控制着。 女人啊,你的名字是弱者! 我感到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发生。是什么,我又说不清。只是一种很模糊的想 法,如同大雨打湿了的毛玻璃。 山坡上的风偶尔掠过皮肤。一阵意外的寒意让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初秋的夜 晚,风中有菊花的冷香,草丛和泥土的味道,运动员身上酸臭的汗水气味,还有深 人骨髓的绝望的气味。 但是,我已经知道什么叫做在劫难逃。 我听到自己手里的课本,陡然掉落在草地上。发出滞重的声音。 接下来,我感到衣服被掀开。棉质乳罩被很响亮地撕破,声如裂帛。光洁修长 的大腿强制性的被分开。我清纯而清香的身躯裸露在皎洁的月华下,没有一丝保留。 像一株洁白的玉兰花,光芒四溅,美丽而颓废。 一滴硕大的泪珠顺着鼻梁悄悄滑落,落人嘴唇,咸涩的,滚热的。 运动员笨重的男性身躯沉闷地压在我身上。呼吸急促粗重。我闻到他口腔里混 浊的味道。我感到一只大手在揉弄自己的下体。一阵撕裂的疼痛使我不由得尖叫起 来。之后,是一连串巨大的疼痛直袭胸腑。我感到温热腥浓的血液从我的体内喷涌 而出,粘湿地浸润了皮肤和凌乱的衣服。我的眼泪再一次地顺着脸颊冰凉地往下淌。 泪光中,我看到一只中弹的小鸟。哀号着,无奈地收拢翅膀急速的俯冲下去。 顺着那灰蒙蒙的天空,一坠落到不见底的深渊里,疲惫的眼里有凄然的绝望。只听 到凄厉尖锐的风声…… 坠落,坠落,无声的坠落,直到血肉模糊! 夜那么长,那么黑!那么黑,那么长! 那个运动员趴在我身上,气喘吁吁地做着重复的机械运动。那种活塞式的抽动 叫我恶心透顶,胃里一阵阵的翻涌。我紧紧地闭上眼睛,泪如雨下。耳边恍然听到 了外婆“咪——”的呼唤,悠长悠长。又仿佛看到了儿时玩耍的山坡上如火如茶绽 放的映山红,刺眼绚烂的鲜红。就像血管里的血液一样的沸腾不止。我的眼睛越过 他的头顶,看到了父亲阴骛期待的目光,母亲凄伤的眼神……其实,我什么也看不 清,整个星空和山坡都被我澎湃如潮的泪水湮没了。 当他最后完成的那一刻,我听到他的喉结里发出野狼一样的咕咕声。 一切都结束和安静了,我的双眸一片苍茫,没有任何情绪。 微风依然吹拂,夜色依然如水,星星依然璀璨。 而我,却已不同了。我蟋缩在草地上,像无家可归而又伤痕累累的猫一样。发 出崩溃绝望的哭声,失神而带着裂痕的哭声回荡在罕有人至的山坡上,显得诡谲而 狂乱。 倦鸟在树丛中自己的巢里睡着了,安全而安然,不必担心猎人的突袭。 我把头缓缓地转向天空。静谧的山坡上,回旋着冷风。 我能感觉得到露水的清凉和草尖的尖利。无声的痛苦在这座小镇的上空蔓延着, 让我急于呼喊,急于爆发……我已经没有勇气来面对严肃而悠长的岁月。脑子里飘 飘忽忽的,白茫茫一片。那一刻只想死去。 可是,我终究没有选择死。 我踉跄地奔回宿舍,关紧门窗。用冰冷的水清洗身体。我的身体仿佛是一个巨 大的伤口。不再会愈合,也无法躲藏。小腹和胸脯上涂满了陌生污秽的白色液体, 我不知道这来自何处。大腿内部的血液已凝结成干燥的血痂。擦上香皂,轻轻揉搓。 盆里的清水一点点地晕染开来,不一会儿便殷红夺目,如漫山遍野红艳艳的木棉花。 血粘稠浓郁,散发出温暖而浑浊的腥味。我的眼泪无比灼热地滑了下来。 曾经空灵轻盈如洁白花朵的身体将不复存在。我再也无力回到过去。 洗完后换上干净衣服。把沾满血迹和污秽的衣服放在旧脸盆里,点火焚烧,衣 服在火焰里发出尖锐嘶哑的声音,劈里叭喇。顷刻间化为一堆黑黑的灰烬。 我把所有的黑色的灰烬倒进了门前的水沟。冲走了。无迹可寻。 做完这一切后,心里才稍微透出一口气来。 我是如此的胆怯,在受伤后不去反击,只会不断地逃避。像只鸵鸟般把头埋人 沙中,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下一轮的危险…… 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幸福就此整个地被摧毁了,灰飞烟灭,不留半点残砖片瓦。 我觉得我永远不能再过正常女人的生活。我一点儿也不相信我以后的日子会明朗起 来。虽然以后的日子无法预测,但我不相信,压根儿也不相信! 一切就在一瞬间发生了,好像是在梦中,却远远比梦境还残酷! 灾难和不幸往往潜伏在平常生活中。于不经意的时候降临,让人措手不及,无 法预料也无法防备,如同无风的大海,安静的表象下狡猾地掩藏着不胜枚举的黑黝 黝的礁石和激越纷乱的暗涌。 我恨极了父亲,为什么要送我到这个偏僻的小镇中学来?在我需要精心呵护的 时候,你却将我扔到空中让我学习飞翔,而我翅翼的骨骼又过于纤细无力,为什么 要一意孤行?我又开始恼恨自己。我的勇气呢?为什么我不反抗?哦,父亲,在你 为我穿上第一双袜子的时候,我的勇气就埋葬了,埋葬在你森然的目光中,凶狠的 表情里,埋葬在你独断专行的行为里…… 那一天,我真正长大了! 16岁的我不再是纯洁的处女,不再是好女孩,也不可能成为父亲梦想的实现者! 花儿尚未来得及绚烂开放就过早地萎谢了,这是因为什么?是命运吗? 是宿命吗?是在劫难逃的劫数吗? 在突至的暴风雨之中,我完成了我的蜕变,由女孩变成了女人。 那天的夕阳像血液一样溢出。我心中完美的东西一去不复返。 这是我人生的里程碑,也是命运的转折点。自此,我的生活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命运随之而急转直下,呈现出滑铁卢战役的趋势,始终没有好起来。 我再也无力摆脱那个夜晚所带来的恐惧。它对我来讲就像难忍的疾病,像不散 的阴魂,像身体里繁殖的细菌…… 童贞的失去如一把铅灰色阴冷的剪刀将我的灵魂剪得七零八碎。我还太小,还 不懂得掩饰内心的煎熬。我白天恍惚,黑夜转侧。一闭眼就想起那蓝色的运动衣, 那狰狞凶残的面孔。那野狼般的咕咕声及令人心惧的匕首。 每天熄灯后,寝室的女孩子早已进人了甜美的梦乡,一片此起彼伏的鼾声在我 耳旁回响。我感到自己心脏上的血管扭紧了,一根根地打结,锐利的疼痛。 我没有办法保持镇静。我的精神世界晴天霹雳地坍塌了。我蒙住头,咬住被角, 躲在难挨的黑暗里默默啜泣。苦涩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耳道,流到发鬓,流到枕巾, 浸泡着我深不可测的孤独和悲伤。 作为一个花季女孩的委屈与伤心都在这漫长的子夜里,在这放纵肆意的泪水中 被释放出来。连续剧烈的抽噎使得我的胸腔窒息般的剧痛。呼吸困难。我在一片深 夜潮水似的黑暗中,无声地轻唤着妈妈。妈妈,我该何去何从? 我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我能想到一旦校方知道了,面临的将是一场怎样 排山倒海气势磅礴的劫难。父亲、母亲、老师、亲友、同学…… 而我稻草人样散了架的身体再也无力承担什么了。 我中途退学了,是我极力要求的。 我再也不能忍受自己暗夜里的啜泣。再也不能在那所小镇中学里安心学习。我 也厌烦了学习。我感到自己一天天的苍白枯竭。脸上的神情就像一朵枯萎的花朵, 完全失去了光彩。荒芜至极。 我的决定完全偏离了父亲为我设计的人生轨道,惹得他暴跳如雷。他命令我跪 在坚硬冰凉的水泥地板上。怒目圆睁。逼我说出理由,我倔强地沉默着。微微地抬 起下巴。不说话也不哭泣。流泪就是屈服。我再也不想屈服于他了。(奇怪,我居 然沿袭了他倔强的性格。)他用肮脏污秽的词语咒骂着我。用充满力量的巴掌抽打 着我。我咬住嘴唇,一言不发。任由他充满力量的大手疾风暴雨般地落在我的脸上, 头上……脸庞灼热而疼痛,布满一道道红肿而清晰的指印。 虽然眼眶是干涸的,但我感觉到热泪在心里如小河般哗啦啦地流淌。 我,这个问题女儿使他束手无策。使他颜面顿失。他认为有这样的女儿是上苍 对他的惩罚。是整个家族的耻辱。他没有笑容,也没有话对我说。更不关心我。只 是高傲不可一世的眼睛,凌厉如风,漫不经心的一瞥,兽般的锐利和明亮,无限透 彻。他恨透了我,恨得咬牙切齿。 好几次我看到他一个人枯坐在阴暗的堂屋里,借着窗外的月光抽烟。神情黯然 委顿,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夹在手指上的香烟垂下老长的一截烟灰,他也不弹。 风一吹,就散了。这些都令我非常伤心。 以前,我恨他。隐在神秘莫测的暗处。他一直不知道。而现在,他恨我。却赤 裸裸地表现在刺目的日光之下。毫无遮蔽。一览无余。无处逃遁。 他不知道,他的在孤独的恐惧中长大的女儿,已经梦魇缠身。我和父亲的感情 彻底决裂了。 我们注定要相互仇恨。一直! 孩子渴望父亲的抚慰,是每个人的天性。无论母亲的爱有多深沉,都无法弥补 缺失的那一块。我想,女孩更是。因为父亲是她人生当中认识到的第一个男人。也 是她生命旅途上至关重要的一位教师。她对婚姻的认知,对男人的理解,对生活磨 难的感悟,与世界的沟通等等都将从他的言传身教上悉数获得。与这个男人相处的 状况将直接影响她的一生。 而我的父亲一直阴沉着脸,喝酒,自私,懦弱,胡乱发脾气。毫无礼貌地把家 里搅得鸡犬不宁惶惶不安。看不到一丝和煦的阳光。看不到一点风中旗帜般的坦荡, 看不到一点灵魂的不屈不挠。 我想,这些都是造成我性格软弱的重要原因吧。 但愿他不要那么仇恨我,至少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我的心已经被撕裂得一片又 一片,纷纷跌跌地在风中飘落。风中有菊花堕落的声音,惆怅、飘忽、伤感。我正 在默默无言地承受着我人生旅途上致命的挫折。我需要温柔的抚摸和爱意的微笑, 需要亲切的话语,就像夏日池塘里随风摇摆的风荷。 父亲脸上刻意流露出敌视与仇恨交织的情绪。让我手足无措。痛苦不堪。每次 从他身边经过,我像个小动物突遇狮王般浑身发抖,眼神惊恐不安,又充满警觉。 他轻车熟路的采用自虐和虐人的方式。折磨他人,释放自己。在我童年时他就惯用 这种方式伤害母亲。我心里的伤口不但没有痊愈,反而发炎。溃烂流水,腐臭不堪 却找不到消炎药。 与父亲旷日持久的对峙局面让我几乎丧失了对生活的美好希望。 我的心里潜伏着一块无可告人的黑暗而沉重的东西。它的黑暗无从估测和计算。 比子夜时分的夜色还要深沉幽黑。 我不肯多说话。也没有笑容。脸色苍白。眼神无故会突然紧张。如同大西洋里 的鱼儿一样。独自在苍茫的海洋深处自由来往。充满警惕地躲避着鲨鱼的侵袭。即 使受了伤,也只能等待自行痊愈。或者死去。无言忍耐。冷暖自知。 在这段阴沉、晦暗的日子里,我变得越来越忍耐和冷漠。面对着陌生人我低着 头无话可说;碰到委屈也不辩一词。背转身又无语泪流;面对高兴的事也表现得非 常冷淡。对于父亲的谩骂和训斥则麻木不仁,不争执也不辩白。听凭他恶毒地责骂。 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穷凶极恶地咒骂我,好像我不是他亲生的女儿。 他从不和我正面说话,只是指桑骂槐地没来由地粗吼道,你这个婊子养的,不好好 读书,老子看你能有个什么出息。声音洪亮,惹得整层楼房的人都无比清晰地听得 到。这使得我在邻人面前羞惭不已。 后来,他骂得多了,我有种疲倦的感觉。懒得理他了。随他去吧。我知道这将 会带来很荒凉的后果。有时候足以接近致命。 我难以相信别人.也拒绝别人的靠近。 在自己的家里尚且得不到欢笑和温暖,旁人又怎样才能处得好? 我只是在孤独的时候,把自己整天关在房子里面。不见阳光。也不开灯。微微 蜷缩在雪白的尼龙纱帐里,让各种情绪疲惫的纠缠在一起。比死去还痛苦。或者, 把被子堵在嘴巴上。独自无声地哭泣。让心灵的伤口在漫长的黑夜缓慢自愈。 我能说给谁听,我不能。一切都让自己默默地承受,忍耐和遗忘。 生活在缓慢而滞重的继续着,麻木而盲目。如同一条淤死的河流。没有出口。 混浊而疲惫,毫无声响。肮脏的河面上,漂浮着恶臭的水草,纸片,无法流淌…… 可是,水只有奔腾不息才有希望。 翌年,P 城一所中专招生。我在母亲的鼓励下跃跃欲试的报了名。跃在浪尖, 无法选择。生活追逐着我,只能盲目行走。生活的空虚感有时让我像一个快要被淹 死的人。强自镇定。哪怕是一根随意漂浮过来的稻草也会不顾一切地牢牢拽紧。因 为我一无所有。对于一个贫穷的人来说。他是不可能有更从容的选择空间的。 不料,居然考中。 不知是不是巧合,我拿到通知书以后。父亲分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我们终 于告别了陈旧的红砖房。搬进了新房子。是一层。有100 多平米。前面有院子。阳 台很长。最可心的是阳台下有一汪波光浩渺的湖水。 时时看到村民握着一截玲珑的青竹泛舟湖上,天女散花般地洒鱼饲料,嘴里哼 唱着不成调的曲子。 我感觉心里的重量在一点点的减轻。 一缕晨曦照射在我废墟样颓败的生活上。我终于看见了一条清明碧澄的河流, 河岸上芳草鲜美,柳色青葱,有美丽的黑蝴蝶翩翩飞舞。我站在河对岸,无舟可渡, 只能默默地眼含泪影地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