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第四章正面人物(2) 刘年大学毕业后被分在了西六沟市民政局,那时候大学生还是稀罕物,就因 为稀罕,他不久便被提拔为副科长,再不久又因文笔而被市政府办相中,一跃龙 门调入政府办当上了文字秘书。属于挺早、挺顺、挺牛、挺风光的那拨儿" 四挺 " 人员。 后来市长梁武和副市长汪凤鸣同时需要专职拎包秘书,刘年和他的校友何志 高同时入选。因何志高仪表伟岸,而刘年太那个,故梁武理所当然地选了何。外 形不争气的刘年只得屈就副市长秘书。 不过听好了,那好歹也是副市长的秘书呀,多少人梦寐以求呢。讲话儿只要 拎上包儿,保准步步高儿。再废物的主儿,只要能跟领导晃上几年,咋说也能混 个县长局长啥的干干。所以刘年这事儿要是放在其他任何正常人身上,谁都会美 得浑身冒鼻涕泡儿。然而刘年不同于凡人,他小子当时认认真真地感到屈就了。 他对梁市长以貌取人的做法相当不赞成,不赞成到什么程度了呢,连他那本 来关系还可以的老同学何志高都看出来了。何志高有涵养,这样劝他——" 老弟, 别老琢磨这事儿,我要是能说了算,咱俩就换个个儿。" 照说这话也算够意思了, 可你猜那败家刘年当时是咋说的?他小脖一梗:" 别说你干,就是换了任何人干 我都没啥说的。可这选秘书又不是选宫女……这种以貌取人的做法不对!" 得,就这一句认认真真的臭话,把他在政府办几乎唯一的一个朋友也给得罪 了。把谁比作宫女谁能舒坦呀,宫女者,召进宫里的三陪小姐是也。 于是便跟汪凤鸣当秘书。你还别说,也不知是对脾气还是咋的,最不会来事 儿的刘年竟和汪凤鸣处得挺铁,跟班仅四个月汪就把他那两地生活的媳妇调进了 市规划处。然而好景不长,应了那句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在刘年跟汪凤鸣当秘书的第七个月,西六沟市出了一桩大概惊动全省的大事 ——主管城建和环保的副市长汪凤鸣死在一家茶楼的包房里。现场没有侵犯的痕 迹,法医鉴定为心脏猝停而死。 照说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市长咋啦,市长该死不也得死吗?可不太讲究的 是这汪市长死的地方实在是不合适。 那位说了,人要是能知道自个儿准啥时候死,谁不选个光荣壮烈的地方去死 呢。噢,听明白了,这是在抨击我写书的。 请原谅,不是我说话损,要是咱普通老百姓,其实死在哪儿也都无所谓的, 没人计较也没人讲究。可市长就不同啦,你想,他要是死在抗灾抢险的路上那该 多好,那是啥效果。差一点的,死在会议室或办公室的椅子上也不错嘛。甚至, 就是死在公务招待的饭桌子上也比死在那茶楼的包房里强呀! 茶楼者,喝茶聊天之地也,虽没腥臊味,可于工作时间到这样的场所来消遣 且丢了性命,这咋说也不是件十分荣耀的事。 不过,照说这也没啥大不了的,要光为这,汪凤鸣之死也不会惊动全省。要 命的在这儿呢——汪死的前两天,省纪委的一个专案组进驻西六沟,具体为何而 来无人知晓。有谣传说是有人举报西六沟市近年来在旧城改造和开发区建设中存 在着巨额贿赂…… 了不得了。虽然那个专案组在汪死后不久便收兵了,且汪已被定论为既不是 他杀也不是自杀。但喧腾众口足可把死人生前的尊严和身后的名声一并杀光。 传言是这样的——汪凤鸣死的可真是时候,他要是不死,这回少说也得是无 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