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骗枭(84) 小黛玉一笑,扭动着腰肢走了。 小道姑今天显得与往日不同,一点都没修饰,可是越随便,越顺从,越显得 新颖动人,奇丽销魂。他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在门外消失。发不得邪念,他提醒 自己又渐渐入静了。 次日上午,梁秋挽着梁老板走入大旺钱庄。父女俩算得上大稀客,卞梦龙赶 忙撇开顾客迎上前去。 笑呵呵地相对拱拳之后,梁老板四下打量着。" 卞先生生意不错嘛。" " 梁老板提携,梁老板提携。" 梁老板径直走入柜台,用行家的眼光扫了几眼账本,由衷地点了点头,说道 :" 嗯,生意的确不错。" 店员们纷纷扭头向这边看来。 " 明天晚上看你和少泉的了。" 卞梦龙抻抻梁秋的袖口," 这里的人眼巴巴 地等着明天夜里你和少泉的会串呢。" " 你和少泉说好了吗?" 梁秋问。 " 他八成正做准备呢。" 卞梦龙答道。 肖少泉压根儿不知会串一事,正准备的是" 金生金" 。白天很热,尤其是下 午。漫长的白日过去后,晚上稍有点风,他盘腿坐在炉前,又饿又乏,强打精神 支撑着。 " 汤来啦——" 小黛玉端着碗一扭一扭地走来。 他不由分说,接过碗来,仰脖咕咚咕咚地喝下去,接着一抹嘴,长长地" 嗨 " 了一声。 " 瞧你这人," 小黛玉娇嗔地打了他一下," 喝口汤都那么急,也不知道悠 着点。" " 道姑,你走吧。" 他把空碗递过去。 小黛玉却不接,而是低头看看炉膛,大惊小怪地说:" 肖公子,该添炭了, 灰也该扒一扒了。" 他拿起块炭,刚要往里扔,小黛玉从他手上拿过来,兀自扔进去,又拿起火 钩子扒炉灰。 她每扒一下便似乎是不经意地触他一下。一阵骚动袭来,他忙用双手捂住胯 间,闭上眼忍着。片刻,他呼了口长气,微微睁开眼。 女人的几绺头发在眼前晃;低低的领口几乎遮不住乳峰;细细的腰肢左右微 微摇动。女人活动时,气味散发出来。仿佛嗅到一阵身体的幽香,他蹙了蹙鼻子, 动动身子,传来了沉重的咳嗽声。 王三千出现在门口,叫道:" 徒儿,出来吧。" " 来啦。" 徒儿起身,笑盈盈地看了肖少泉一眼,一摇一晃地走了出去。 肖少泉强压了一会儿,侥幸地出了口长气。又一阵骚动袭来,他硬撑着,直 至额角渗出一粒粒的汗珠,只是邪念仍难以驱逐。他的脸激烈地抽搐着,独自默 默地同一个牢牢地盘亘在心间的魔影竭力搏斗着,直至雄鸡报晓。 清晨,梁秋在吊嗓子。这是她已搁置了一段的晨修。 梁老板踱过来,说道:" 今夜就演了,不跟少泉合练上一回?" " 用不着,演了这么多回,都是熟套子了。" 梁秋说毕又吊上了嗓子。 晚上,卞梦龙边惬意地想着那傻票友如何为" 金生金" 又苦苦煎熬了这一白 天,边来到潮州会馆。发给帖子的大多数是存款户,他在入口处笑容满面地应酬。 店员们携儿带女地往里走。老板请他们看名票友会串,不易。绅士名流们也 往里走。他们多是往大旺钱庄扔了钱的。 小戏院里快坐满了。板牙也带着几个人来了。根据卞先生的吩咐,他和他的 人这时穿着还比较斯文。 但化妆室里却乱了套。 梁秋正化妆。她心里乱糟糟的,快出场了,许仙仍没到。孙老板急得团团转, 埋怨道:" 这个肖公子,干什么去了?到这时候了还不来。" 肖少泉这时正又困又乏地盘坐在炉前,大张着嘴喘着。 王三千指着炉子说:" 肖公子,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千万不能前功尽弃, 熬过了这一夜,金生金就算成了。" 肖少泉麻木地点点头。他明白,用不着熬过这一夜,只要今夜子时一过,三 十六个时辰守满,他就可以解脱了。 这时,观众等得不耐烦了,板牙及其走卒在人堆里哄起来。 卞梦龙力图稳住,嘶哑地喊道:" 别急,别急,扮演许仙的肖公子有点事, 等等就到,等等就到。" 端坐在台下正中的梁老板终于沉不住气了,上了台,穿过前台,一掀月洞门 的帘子,他火爆爆地闯入了化妆室。化妆即毕的梁秋急得直要掉眼泪。孙老板则 干转没办法。梁老板直指着孙老板说:" 你马上到他家找去,找到后叫他马上来! " 孙伯曦不敢怠慢,火急火燎地冲出去,叫了辆马车就往肖家赶。肖家可不算 太近,在城南把角处。马车一停,他跳下车双拳砸门。门拉开一条缝,探出王三 千的脑袋。 " 肖公子在家吗?" 他急忙问。 王三千慢悠悠地说:" 你问的是肖公子,他在家。" " 救场如救火!让他马上带上行头跟我走!" " 救什么火?" 王三千怪笑了一声," 肖公子现在就正在火候上呢。不行, 他哪儿都不去!" 说着,砰的一声关上门。 " 火候?" 他茫然了片刻,赶忙打道回府。 外面的动静,肖少泉当然无从知道。行百里,半九十,剩下的这段时辰是最 难熬的。三十多个时辰不曾合眼,不曾进食,他已困倦得难以自制,不住地掐自 己的人中。 " 汤来啦……" 小黛玉端着碗汤一扭一扭地走来。 他几乎是抢过碗,一仰脖几口便灌了进去。待他一抹嘴,照例看见道姑又在 蹲着笼火。今日她显得与往日不同,他眼,愣住了。 小黛玉头发散乱,只穿着内衣内裤。她扭过头来,娇滴滴地说:" 为给你熬 这碗汤,人家是睡着睡着觉从床上起来的。肖公子,奴家对你多尽心哪。" 他看呆了,木然点点头。腹间一阵骚动袭来,他急促地大喘气,直勾勾地盯 着道姑,麻木不仁的意识像闪进了一道曙光似的,使他奇迹般地产生了罪孽深重 的遐想。神魂颠倒的生命似乎已经裸露出自己深奥莫测的隐秘——要从以往的荒 谬中无可阻挡地复活,复苏。几天前的他,这几日被道法吞噬得杳无影踪,魂魄 这时却回来了。 潮州会馆里,板牙及其喽啰大肆起哄。他这时才明白卞先生为什么要叫他这 伙人穿体面些,否则其他人会看出来他们是被雇来胡叫的。 化妆室内,梁秋哭泣时,孙伯曦赶回来把经过说了一遍。" 什么?" 梁老板 喊道," 什么叫' 火候' ?什么' 火候' 能比救场重要!这个少泉,请都请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