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里的血液 寂静的夜色,喧闹的酒吧,却镶嵌得和谐。 五颜六色的灯光和摇滚惊爆的音乐下,舞台上推着疯狂扭动着的人群,久久都 腾不出一个空位,充斥着汗味和激情的味道。 在这里,有买醉的人,有消遣的人,也有闹事的人。 一处光线较弱的地方,坐着一男一女,女人留着长长的黑色的头发,表情悲伤, 她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想把自己灌醉。而她的对面坐着的男人则是无奈地看着她, 想要劝她,可是怎么说都没有用。 偶尔有几束灯光打在他们身上,这才看清男人的容貌,有着温柔的眉眼,挺拔 的鼻子映着灯光,光滑细致,嘴唇轻抿,略带忧伤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非然,不要喝了,小心喝醉了。”男人想要夺过苏非然手里的酒杯,却被她 躲避开去。她双眼微闭,怀疑此时就已经醉了。 苏非然没有说话,继续喝她的酒,她今天好难过,真的好难过,为什么那个人 结婚了呢?为什么这么快就结婚了呢? “大晚上的把我叫出来陪你喝酒,什么话都不说?发生什么事了?”乔一然抱 怨着,他原本在处理公司的事情,突然被苏非然叫到酒吧,说是要陪她一醉方休, 他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喝了,而且只是沉默地喝酒,什么话都不说。 “亦然,你说默默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很傻?”苏非然的双颊已经微红,酒精开 始在她的体内发起作用。 乔一然愣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点头,“嗯,很傻,确实很傻。”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又好像带着很浓重的感情,掉落在酒里,渐渐融化掉。 “你知道这种感觉?你怎么会知道这种感觉,像你这种大帅哥不都是被别人喜 欢的吗?”苏非然不以为然地说道,她才不信乔一然能明白。 “呵呵,是吗?说说你默默喜欢谁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不就是一直在 默默地喜欢着她吗?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因为他知道苏非然心里有人,只是不知 道那个是谁,他不愿意去探究,只要她觉得好就行。 如今看她的样子,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心里漫出一层苦涩,像是刚吞了一 种极苦的药。 “我喜欢他,喜欢了十八年了,可笑的是只见了他一面,就一面啊?很傻是不 是?可是我就是这么默默地喜欢他,从电视上看他,从杂志上看他,只要能看到的 地方,我都会去。”苏非然开始说出藏在心里的话,这个人她藏了十八年,对谁都 没有说,也因为这样,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男生的追求。她看着酒杯,凄凉地一 笑,她居然做了一件这么蠢的事情,把自己的幸福压在一个不可能的男人身上。 苏非然的每个字都让乔一然心痛,他靠着桌子,希望可以支撑住他的身体,他 只知道她的心里有一个人,却不知道这个人藏了十八年,那个时候,他都还没有认 识苏非然。是什么样的人只让她见一眼便再没有忘记,而且还一直默默地喜欢着? “是吗?”乔一然也拿起酒杯,晃荡着,但是他没有喝,他一会还要开车,一 个醉了就差不多了,两个都醉倒的话,今天大概就回不去了。 “一然,你说我是不是很专情,哈哈,怎么会有我这么专情的人呢?”苏非然 呵呵地傻笑,又拿起一杯酒灌进肚子里,脸上的红晕渐渐加深,让原本清丽的她多 了几分诱惑。 “嗯,很专情,那你现在在难过什么?”专情?专情的人碰上同样专情的人结 局会怎么样呢?乔一然的嘴角泛起苦笑,他是该赞赏苏非然的专情还是该骂她为何 不花心一点,否则他也会有机会。 “一然,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他结婚了,在今天结婚了。”说着苏非然不 禁掉下眼泪,爱了十八年的男人已经和别人结婚了,现在可能连洞房都解决了。她 是不是该忘记他了?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重新喜欢一个男人?她突然看向乔一然, 其实乔一然长得很好看,是她认识的男人里第二个好看的,而且对她也很好,她好 像都不记得认识乔一然几年了,总之很久很久了。 “所以你就想喝醉了?”乔一然看着她悲伤的样子,想要抱抱她,让他在自己 的怀里哭泣。 “嗯,喝醉了就可以暂时忘记一下,嗝~ ”苏非然打了个饱嗝,浓浓地酒味满 上喉咙,一阵恶心。“不说他了,不说了,嘿嘿,喝酒,喝酒。” 她摆摆手,不愿意再说那个人,他是她心里的一个秘密,一个痛。连她自己都 不懂,为什么会爱上他,只因为小时候的一次偶遇就爱上了?是不是太离奇了?太 荒唐了? “好,你醉吧,我会送你回去。”乔一然心疼地摸上她的脸,脸上微微发热, 还有泪水划过的湿润。 “一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苏非然歪着头傻傻地问,眼睛里弥漫着酒气。 “你说呢?”乔一然反问,他不想直接告诉她,总想着她自己能够体会到,而 且她心里住着一个人,他并不想勉强她。 “一然啊,嘿嘿,要不我们凑一对怎么样?你那些个花花草草的先暂时歇歇如 何?”苏非然的眼睛突然变得闪亮,穿透了没有灯光照射到的黑暗。 花花草草?他哪里有什么花花草草,他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让苏非然看到过, 为什么她总是认为他有很多女人?他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挺失败的,明明只守护 着她一个人却不被知道,他真有种冲动,直接把苏非然按到狠狠地吻,让她知道他 一直深爱着她…… “喂,怎么样嘛?”苏非然不耐烦地咕喃,身体前倾,嘴里的酒气轻吐在乔一 然的脸上。 “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吗?”乔一然伸出手搂住她的脖子,让她更靠近自己, 他以为她只是开玩笑,随便说说而已,所以他并不想去在意,免得自己失望,可是 现在苏非然再一次强调,这说明了什么?她是真的这么想吗? 乔一然的灼热的鼻息喷在苏非然的脸上,让她有些不适,她想要挣扎开,朦朦 胧胧中似乎意识到一种危险。 “诶呀,我开玩笑的,你有那么多的女人怎么可能看上我?”苏非然的额头用 力地撞上乔一然的鼻子,表明自己真的是在开玩笑,她既然挣扎不开,就更靠近他 一点,在她心里,乔一然是她最信任的人。 乔一然眼神一黯,鼻子上的痛感并没有让他放开她,他就知道苏非然是开玩笑 的,可是她爱着的那个男人已经结婚了,为什么他不能争取呢?他就要看着自己心 爱的女人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身边吗? 透明的酒杯里倒影出他黑亮的眼睛,他想试一试,无论是醉后的戏言,或者是 一时的玩笑,他都认了,他要得到苏非然的认可,哪怕是一刻。 他拿起酒杯,将一口酒含在嘴里,趁苏非然不注意的时候,吻上她的唇。已经 喝得烂醉的苏非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贴在自己的嘴巴上,香香的,有着酒的味道, 待她睁开眼睛时,惊愕地看着正闭着眼睛亲吻她的乔一然。 “唔唔。”苏非然挣扎,她虽然已经醉了,但是还保持着一丝清醒,这是她的 初吻,怎么回事?乔一然怎么会吻她? 乔一然并没有因为苏非然的挣扎而放开她,而是将嘴里的酒送进她的嘴里,夹 杂着唾液的酒顺着苏非然的喉咙滑落下去,她觉有有着不一样的味道,她有了一瞬 间的失神,忘记自己正在被乔一然吻着,但等她想起时,她没有挣扎了,只是不明 白他怎么会吻她,是因为她之前的那一句话? 直到彼此的嘴里没有一点酒的味道,乔一然放开她,而她因为是初次接吻,连 换气都不懂,被放开之后,大口地喘气,看着她的样子,他只觉得好笑,她一直都 是一个笨丫头,傻傻忽忽大大咧咧的,只是就是因为她这样,他才会喜欢,才会用 心地喜欢。 “乔一然,你找死啊?戏弄我很好玩吗?我的初吻诶,你赔我!”苏非然醉醺 醺地朝乔一然摊开手,虽然一开始有点恼怒被这么夺了初吻,但是想想也就没关系, 她爱的人都已经结婚了,初吻留着干什么呢?给了乔一然这个大帅哥,也算值得了。 “你想要什么啊?大小姐,要不要我以身相许?”乔一然挑眉,苏非然没有生 气,他倒是有些意外,但是很开心,他终于亲吻到她,柔软的唇瓣似乎还贴在他的 嘴上。 “好啊,那你以身相许,什么都听我的,剥夺那什么权利终身,只能陪在我身 边。”苏非然大声地宣布,她不管了,既然要开玩笑,就开得大一点,要是能因为 这样捞到一个又有钱又帅的男人,绝对不吃亏。 “好,哈哈,全都听你的,傻丫头!”乔一然温柔地拍拍她的脑袋,想把这个 笨丫头拍的聪明一点,她不仅笨,而且还死脑筋。 “行的行的,那我们一醉方休!庆祝我们的以身相许!”已经喝醉的苏非然全 然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乔一然拿她没办法,就放纵她喝酒,想着能够醉一次也是好的,他想着刚才苏 非然的话,嘴角不自觉便上翘,以身相许?什么都听她的?希望她酒性之后还能记 着这些话,而不要让他空欢喜一场。 苏非然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能喝,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怎么喝都没 有倒下,她不断地跟乔一然说话,时而笑时而哭,表情很滑稽。 乔一然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差不多该回去了,看她的样子,只能先带 回自己的家了,“非然,一醉方休了没有?” “嗯?这个?”苏非然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差不多了, 该,该回去了,要不然,妈妈要担心了。” “小心点。”乔一然眼疾手快地接住正往下倒的苏非然,根本连站都站不住了, 还要走,简直拿她没有办法,亏得还记得自己的妈妈,要不然真不知道要喝到什么 时候。 “一然,还是你最好。”乔一然将她抱起来,她靠在他的胸口上,闭着眼睛, 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知道我好就好,别酒醒了就翻脸不认人。”乔一然无奈地摇摇头,宠溺地看 着正鼓捣着嘴巴的人,大概还想喝酒。 乔一然将她放在副驾驶座上,细心地把安全带系好,把她固定在位置上,省得 东倒西歪,可是苏非然一点都不配合,身体动来动去,就是不肯安静下来。 “非然乖,我们非然最乖了,乖乖坐着好不好?”乔一然只能轻声哄着,像哄 小孩子一样,每次这一招都有用,果然苏非然安静下来,靠在座椅上,只是小声地 咕喃。 乔一然发动车子,准备将这个笨女人带回家去照顾,看她醉得不轻,看来他没 得睡觉了,能够照顾好她就已经很不错了。 半路上,苏非然就开始吐,把胃口的酒精哇啦地吐出一大半,全身弥漫着酒精 的味道,刺鼻得很,原本安静的她在吐完之后反而变得暴躁了许多,无论乔一然怎 么哄都哄不住,她开始挣扎,乱动,甚至自己动手解掉安全带。而乔一然觉得自己 家快到了想坚持着开到家,可是他没有想到他这一举动害了他自己的一生。 “他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我不要他结婚!不要!”苏非然哭喊着,发泄她 所有的不安和痛苦。 他心疼,但是没有办法,所以想任由她发泄,十八年的爱不是靠一两杯酒就能 够淹没的,需要的是长久的时间的冲刷和洗礼。 “我讨厌他,讨厌!为什么要结婚?我都没有再与他见过一面,一面都没有!” 苏非然继续说着,伴随着浓重的酒味,酸而烈。 月光清冷地落在路的两旁,只是瞬间便被车灯覆盖,一辆豪华的凯迪拉克XLR-V 敞篷车飞驰在公路上。 乔一然只想快点开到家,苏非然的状态不行,不仅自己解了安全带而且还手舞 足蹈的干扰他开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停下先休息,而是要开车回家。 “一然,一然,你在哪里?快点来陪我,我好难过。”苏非然的两只手乱抓, 眼睛眯着,不知是看不清旁边的人还是根本就没在看。 “非然,乖,马上就到家了。”乔一然一只手将苏非然按回座位,另一只手控 制着方向盘。 可是苏非然根本安静不下来,他推开乔一然的手直起身体几乎把整个人都倒向 了乔一然的身上,双手干扰着乔一然开车,胡乱地扭动着方向盘,车子被开得东倒 西歪,甚至都可以听到轮胎与地面发生剧烈摩擦时尖锐的声音。 幸好路上没有什么车,否则就这样的情况不出车祸都难。 乔一然只能靠着自己的力气稳住方向盘,只要再一个转弯就可以到了,到时候 可以随便让这个笨女人疯,平时的她向来都不会这么地躁动,看来这次受到的伤害 很大。虽然苏非然从来没说过那个人是谁,但是根据她的描述,他想不知道都难, 今天结婚的人也许不是只有那个人,但是能那么轰动的人只有一个,乔一然不清楚 的就是苏非然是什么时候与他有过接触,又是怎样的接触能让她记了这么久,爱了 这么久。 “我要开车,我来开,我要开!”苏非然更加乱来,奋力地剥开乔一然的手想 要自己控制方向盘。 “非然,不要闹了,等到了随便你闹都行。”乔一然无奈地跟她说,他低下头 跟苏非然的手纠缠,想要让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就算路上没有车也不能乱来, 她醉成这副样子要是能开车也不会在这里发疯了。 只顾着怎么让苏非然不干扰他开车,没有看到转弯出正急速冲过来的一辆大型 面包车,两辆车的速度都是极快,而且又是在转弯处根本就很难发现对面的车。 一束强烈的光照射过来,面包车的司机发现了立即就要撞上的敞篷车,使劲地 按喇叭打灯光,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想要避开冲过来的敞篷车。 而正低着头的乔一然此刻也发现了不对劲,强烈的灯光令他睁不开眼睛,然而, 下一秒,他的瞳孔迅速放大,面包车与他的车子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上了。 乔一然猛打方向盘想要将两车错开,但是车内的另一个人仍然不安分,可是此时, 他根本顾不上了,只能尽力避开危险,否则以这样的速度撞上,他跟苏非然都会有 危险。 就差一点点便可以将两车错开,就在面包车司机想要松口气的时候,敞篷车突 然改变了方向,竟直直地朝他的车撞来。 一瞬间,尖叫声,碰撞声,喇叭声汇聚在一起。 两车的灯光在骤然的闪亮之后,都趋于黑暗。 剧烈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的刹那,乔一然条件反射地转身扑向苏非然,将她 抱在自己的怀里,而他自己的身体则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撞击力。顿时,全身如碎 了一般疼痛,他看着怀里的人安然的模样,轻轻勾起嘴角地闭上眼睛。 警笛声呼啸而至,可是车里的几个人已经陷入昏迷,救护人就将他们运上车, 给他们进行紧急救治,现场里的三个人伤势都非常严重,特别是两个男人。但是他 们非常艰难才分开乔一然和苏非然,因为乔一然凭着自己最后的力气紧紧地护住苏 非然,他整个身体都已经僵住了,又不能用蛮力将他们分开,乔一然为苏非然挡住 了所有的伤害,所以他伤得最重。 两辆车撞得已经全然没了当初的模样,敞篷车的半个车头都碎了,面包车更是 惨不忍睹,整个车头都废了。 警察在事故现场勘察,然后根据医院的情况进行判断,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双方 都有责任,都因为车速过快才会造成这次的惨剧。 医院的急救中心忙了整整一个晚上才熄灭手术门上的红灯,各位主治医生睁着 血红的眼睛离开医院回去休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却还是没能够挽回其中一个人 的生命,他们已经尽力了,不过伤势实在是太重,没有任何办法了。 清晨的阳光照进白色的病房里,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双眼紧闭,没有丝毫 的知觉,而床边正坐着一个已经上了年纪但不失优雅的女人,她眉心有着浅浅的褶 皱,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人。她是苏非然的妈妈,苏禾。 “然儿,已经三天了,怎么还没有醒?”苏禾抚摸着苏非然的脸庞,熟悉的温 度让她稍微放心,医生说她的伤势不重,只是伤了腿,醒过来就没事了。可是苏非 然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了,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苏禾不知道该怎么办?医生来检查过 只让她不要太担心,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不过苏禾还担心一点,就是苏非然醒过来之后要怎么和她说乔一然的事情,她 可以接受乔一然已经去世的消息吗?两个人好端端地出去,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事 情?苏禾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晕过去,她唯一的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她怎么办? 警察告诉她,是乔一然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苏非然才使得她只伤到了腿。 “然儿,你要快点醒过来,一然的葬礼快要举行了,你要赶着去送他一程,还 要好好安慰他的父母。”苏禾想起乔一然的妈妈哭到晕厥的样子就心痛,那么好的 一个男孩子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是家里的独子,让他的父母怎么接受得了。 苏非然感觉自己正处在一个漩涡里,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有无数的东西围着她 转,可是她看不清是什么。她往前走,想要找到一个出口,可是只有无尽的黑暗。 黑色的暗流中隐约可见一个人的单薄的身影,她孤单地站着,眼眶里隐着泪水, 想要走出这个地方,可是怎么都找不到门,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会 出现在这里?难道一直都走不出去了吗? 一然呢?乔一然呢?她开始到处寻找乔一然的身影,如果他在,她就不会害怕 了,而且只要他在,就一定有办法走出这个鬼地方。 然而,她找不到那个随叫随到的乔一然,想喊,可是喉咙里像是被一颗药丸卡 住,发不了声音,她绝望地站着,茫然无措。 突然,有一束亮光潜进了黑洞里,苏非然的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她看 着那一抹亮光,亮光渐渐增强,盖住了大半部分的黑暗,而苏非然的眼睛也渐渐适 应不了这样的强光,用手挡着。 “非然。”有声音在旁边响起。 好熟悉的声音?怎么会有这么熟悉的声音?苏非然惊异地睁大眼睛,想要知道 从哪里出来的声音。 “非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苏非然随着声音的方 向朝前走了几步,模糊的双眼中慢慢地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身影,可是为什么这个身 影显得那么透明,好像随时都会被强光照散。 她想喊乔一然的名字,可依然叫不出声音,为什么乔一然会说那种话,什么就 不能陪在她身边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焦急地冲上去,想要抱住乔一然的身体 问清楚,可是无论她跑多久,乔一然的身体永远离她那么远。 “非然,我走了,再见,希望你不会忘了我,好好照顾自己,要幸福。”乔一 然浅浅地笑着,可是眼中的不舍却是那么的明显,他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 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轻,他只来得及讲这么几句话便只能看着苏非然痛苦而挣扎的 神情消失了。 苏非然亲眼看着乔一然的身体消失在她面前,无论她怎么喊,四周依然是静悄 悄的,她拼命地追着那道透明的影子,眼泪夺眶而出,她不相信乔一然会消失不见, 自从他们认识之后,他们就一直相处在一起,从没想过他会离开会消失。这一定是 个梦,一定不是真的,苏非然对自己说,她没办法接受乔一然消失的事情,她要逼 自己醒来,自己她醒来她就可以再看见乔一然那张赏心悦目的脸。 “一然!”突然,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了,凄厉而害怕。 苏非然“霍”的睁开眼睛,身体坐直起来,眼睛由茫然慢慢找回焦距,她脸上 还残留着梦中哭泣的泪痕,她不解地看着四周的环境,好像是医院,她怎么会在医 院?她不是应该跟乔一然在酒吧喝酒吗? “然儿,你醒了,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苏禾看到清醒过来的女儿开心地抱 住她,终于盼到苏非然醒过来了。 “妈,怎么回事?我怎么在医院?”苏非然不解地问。 苏非然脑子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的那个梦是怎么回事? 她醒过来之后只记得一些片段。 “然儿,你知不知道你吓死妈妈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了。”苏禾扶着苏非然让 她靠着枕头躺下。 “什么?昏迷三天?到底是什么回事?我不是应该在和一然喝酒吗?对了,一 然呢?他在哪里?”她要是昏迷了三天的话,那乔一然是不是也有什么事,他们两 个是在一起的,要是出事也是一起出事,更何况,如果乔一然没事,一定会出现在 这里陪她。她紧张地抓着苏禾的手臂问,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她不禁想起那个梦, 那个可怕的梦。 “你们出车祸了。”苏禾梗咽地对苏非然说,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乔一然 的事情,看苏非然紧张的样子就能知道要是知道乔一然已经死了,她会怎么样? “车祸?怎么会车祸?我只记得我喝了很多酒,但是一然没有喝酒,怎么会出 车祸?”苏非然的心剧烈地跳动,她好像已经预感到什么了,刚才梦里乔一然说他 要走了,要和她道别,她越想越不对劲,可是不敢再想下去,她害怕结果。 “具体情况妈妈也不知道,只知道与一辆面包车相撞,现场很惨烈。”好端端 的怎么会出车祸呢?正如苏非然讲的,乔一然并没有喝酒,怎么会这么糊涂?苏禾 想不通这个问题,虽然当时已经是凌晨,路上没有什么车,但也不应该这么不小心。 “一然呢?一然怎么样了?他在哪里?”苏非然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感 觉又置身于梦中了,乔一然对她说的再见好像又回荡在她的耳旁,那么真切,又那 么飘渺。她想要起身去看乔一然,可是刚准备站起来,腿上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痛。 “你小心点,伤还没好,你的腿骨折了,暂时不能动。”苏禾将苏非然按在床 上,不让她起来,如果腿再错位,要接上就麻烦了。 苏非然看到自己的腿上确实打着厚厚的石膏,无法动弹,可是心里担心着乔一 然,她想马上看到他,看到他没事她才能放心下来。 “妈,一然怎么样了?你告诉我他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苏非然抱着侥幸 心理,毕竟自己没怎么受伤,也许他也只是小伤而已。 “一然,一然他……”苏禾讲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讲,如果直接讲怕苏 非然会吃不消,可是不说,又瞒不过去。 “一然怎么了?妈,你快说啊!他到底怎么了?”苏非然害怕地大声喊起来, 她看着苏禾的表情,更加恐惧,如果乔一然只是小伤的话,苏禾根本就没必要难以 启齿。一定是出事了,是不是他伤得很严重?苏非然紧盯着苏禾,逼迫着苏禾跟她 对视,她要知道答案,为什么只是找他出来喝酒,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苏禾被摇晃地厉害,看着自己的女儿着急害怕的样子,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乔一然死了,可以说是苏非然间接害死的,如果不是她找乔一然出去喝酒,就不会 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前乔一然的父母责骂她的时候,她只是跟他们说对不起,还能 有什么办法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 “然儿,你别急,妈告诉你,一然他,他已经离开了。”苏禾再也讲不下去了, 眼泪凝结在她的唇边,苦涩非常,连她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那苏非然又怎么能够 承受住。 苏非然呆若木鸡地看着苏禾,完整地听进去了她妈妈的话,她听到乔一然已经 离开了,可是,离开是什么意思?是死了还是只是离开了?她没有发疯,就只是呆 呆地看着苏禾,漆黑的眼珠动也不动,吓得苏禾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妈妈。”苏禾抓住苏非然冰凉的手,她虽然不希望 苏非然激动,但是这样的状态更差,她这个表情是代表什么意思?她是接受了还是 根本就没明白? “妈,你是什么意思?”苏非然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眼泪在眼眶里剧烈地滚动, 倔强地没有掉下来,她不愿意流泪,因为她不相信乔一然死了,这个说好会一直照 顾她的人怎么会死呢? “孩子,我的孩子,一然已经死了,医生说抢救不回来了,人死不能复生,你 ……”苏禾实在是不想这么说,但是乔一然已经死了,她不想自己唯一的女儿再出 什么事,他们的感情好,她一直都看在眼里,比亲生兄妹还要好,所以她清楚地明 白这个消息对苏非然打击太大,怕她会崩溃。 “不可能,我都没死,一然怎么会死,妈,你在开玩笑对不对?跟他一起开玩 笑?故意吓我的对不对?我不相信,我要去看他。”苏非然惊恐地睁大眼睛,眼泪 已经如决堤的水倾泻下来,她慌乱地起身,苏禾的力气根本按不住她,苏非然在挣 扎的时候,因为一只脚不能动,竟从床上摔下来,剧烈的声音听的苏禾心惊肉跳。 “然儿,你不要这样,他已经走了,他的爸妈已经把他的遗体领走了,你现在 看不到他了。”苏禾紧紧抱住苏非然,不能让她这样发疯,“你有没有怎么样?刚 才摔哪里了?腿上痛不痛?” 苏禾赶紧检查她的身体,生怕她有什么其他的伤,乔一然用自己的生命护住了 她,可是苏禾不能告诉她,要是她知道乔一然因为抱住她而死,她会内疚一生。 “妈,我求你,求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苏非然泪眼婆娑地看着 苏禾,她不要乔一然死,乔一然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死呢?他说过只要她在他就会在 的,为什么他要先离开呢? “然儿,逝者已矣,我们能做的就是把他放在心里,好好记着他,知道吗?你 这样子他会不安心的。”苏禾看得出来乔一然对她女儿的情义,只是她这个笨女儿 不知道罢了。 苏非然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她不仍旧不相信乔一然已经死了,今天是愚人节吗? 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找点事情来玩玩呢?可是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 “妈,他现在去哪里,我要去看他,必须亲眼看到他我才会相信。”苏非然固 执地挣扎着要下床,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腿正打着石膏。 “然儿,你乖一点,你要快点把腿伤养好才可以去送他最后一程知道吗?你这 样子是没有用的,一直以来你都很懂事,妈妈知道你很难接受一然死的消息,但是 无论你相不相信,接不接受,他都已经死了,你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去送他最后一程, 明白吗?”苏非然一边说,一边流下眼泪,她能劝的只有这些了,要是苏非然继续 疯下去她也没有办法了,她现在唯一庆幸的事就是自己的女儿活着,如果苏非然跟 乔一然一起死,那她该怎么办?她绝对能理解乔一然爸妈的悲痛,白发人送黑发人 的悲哀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苏非然抬眼看着自己的妈妈,目光朦胧而悲泣,苏禾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但是至少她没有继续吵着要去看乔一然,也许她听懂了。 “妈,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叫他出来喝酒,他就不会出事了, 是我害了他。”苏非然抱着苏禾悲伤地哭着,她觉得这件事的责任都在自己的身上, 为什么要让他出来陪她喝酒呢?自己一个人喝不就好了? 苏禾只能无奈而心疼地拍着她的肩膀,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乔一然最后紧紧抱着 她不让她受伤害她会不会更自责?不过就算苏禾不说,她们去参加乔一然的葬礼的 时候一定会知道,而且乔一然的爸妈一定会责怪苏非然,到时候的情况会怎么样? 做错事情总是需要负责的,虽然只是一个意外。 “孩子,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自责也没有用,你要快点好起来去送他最后一 程。” “什么时候举行?”就算她不要这一条腿,她也一定要去送他。 “五天后。”苏禾将苏非然的乱发整理好,擦掉她满脸的泪水,可是依然有不 断的泪水从眼眶滚落出来。 “嗯,我知道了,妈,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苏非然想一个人好 好想想事情的经过,真的只是意外吗?为什么脑袋里残破的记忆提醒着她并没有那 么简单。 “然儿,答应妈妈,不要乱来,妈妈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苏禾不放心, 她怕苏非然做傻事。 “不会的,妈妈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苏非然勉强地笑笑,她不会 做傻事,她还需要照顾妈妈。 “好,那有事情叫妈妈,妈妈就在外面。”苏禾悲伤地叹了口气,刚才苏非然 笑得让她心痛,那么勉强的笑,比哭更加令人心碎,好好的两个人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知道苏非然的心里一辈子都会留下这个人,虽然她并不爱他。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