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痛的情殇 天空依然下着淅沥沥的小雨,灰暗的云朵没有散开来,压抑着所有人的情绪。 苏非然没有听到叫喊声,独自往前走,她没有看到乔一然的尸体,她再也看不 到他了,看不到他暖暖的笑,看不到他宠溺的责备。 “苏小姐。”后面的人见苏非然没有停下脚步,只好加快速度赶上去挡在她前 面。 见前面有人,苏非然止住脚步,迷茫地看着他。 “苏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这里的佣人。”这个男人经常跟在乔一然的身 边,是乔一然十分信任的人,叫乔木,苏非然也见过几次,但是今天的她出于混沌 状态,一点都想不起眼前的人。 “什么事?”苏非然看着他,眼前又掠过乔一然温柔的脸,心里一阵紧缩。 “少爷已经去了,还请小姐节哀,这是少爷生前的东西,我想了想觉得有必要 给你。”乔木递给苏非然一大盒东西,是他在这几天里偷偷整理出来的。对于乔一 然的心事,他都知道,所以他想让苏非然知道他少爷对她的爱,不想少爷就这么将 自己的感情埋葬掉。对于少爷的死,乔木很伤心,他在心里也是怨恨苏非然的,但 是他知道乔一然有多么爱她,所以他也要尊敬她,不能难为她,他看得出来对于少 爷的死,苏非然已经很内疚,很自责,很难过了。 苏非然的眼睛依然找不到焦距,她抬头看了乔木一眼,迟迟没有伸手接过乔木 手里的东西。 “苏小姐,少爷看到你这样会不放心的。”乔木一脸悲伤,他不想苏非然变得 像一只呆呆的木偶。 苏非然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是一个黑色的盒子,但是又不是全黑,上面有一对 卡通人物,一男一女,正笑得幸福。她总算明白了乔木的话,接过乔木手里的盒子, 抱在胸前,想感受他残留下的温度,可是盒子只是凉凉的,参杂了雨露的冷意。 她抱着盒子慢慢走开,这里她没有可能再回来了,以前经常跟着乔一然来这里 玩,但是现在李双雯对她恨之入骨,她想帮着乔一然照顾他爸妈的心愿也不太可能 实现了。走了一会后,她顿住,回过头对还站在原地的乔木说:“好好照顾伯父伯 母,拜托了。” 苏非然朝他深深地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雨丝轻飘飘地落在苏非然的头发上,她的头发已经湿了大半,不过,她没有站 在能够遮雨的地方,只是一直慢慢地走着,一只手紧紧抱着胸前黑色的盒子,这是 乔一然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了。 她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自己竟来到了以前读高中时的学校,站在大门前,心里 翻涌着无数的情绪,如果不是在这里认识了乔一然,他就不会死。 雨点滴在她苍凉的笑容上,她走进学校,走到熟悉的操场上,现在是放假,基 本上没有什么人,她在曾经坐过的地方坐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篮球场上。 很久没有再到高中来了,此刻再坐在石凳上,苏非然只觉得百感交集,她的目 光在操场在游离,期盼能够看到熟悉的身影,虽然只是是奢求,可是总想着能够有 奇迹出现。 苏非然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放着一本厚厚的本子还有一个小盒子,像是装手 链或者是戒指,旁边还有一只小熊,安静地躺在盒子里,整个盒子被这三样东子装 得满满的。 她拿起那本本子,直觉告诉她,这是日记本,记载着乔一然的心事。她的手放 在封面上,却不敢翻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翻开,她的手按在封面上,却又 不忍心按着,怕弄坏了这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最终,她还是翻开了,她有什么不敢看的,她需要知道他的一切,才能更好地 帮着他一起活下去。 苏非然从第一页开始细细地读,每个字都看过去,她每翻一页,手指都在轻微 的颤抖,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那些隽秀的字体上。翻页的手僵住,她要看下去吗? 她还有脸看下去吗?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说过,为什么只是把所有的心事都记在这本 没有任何温度的笔记本上面?她再也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了,她的心好痛,痛得连 呼吸都变得困难,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他对她的感情,她真的很笨,很傻,有一 个那么爱自己的男人却要想着只见过一面的人,而且还因为他的事情买醉害死了乔 一然,她该死,真的该死! 雨渐渐大了,砸在人身上有些疼。 苏非然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篮球场,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乔一然一直喜欢她, 而且深深地喜欢着她,她以为他们只是纯粹的兄弟,她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因 为她心里有另外一个人,而且不觉得乔一然会喜欢她。 可是本子里的那些话,几乎每一页写的都是她,每一句话都扎进她的心里再也 拔不出来。 他说,从第一眼,便移不开眼睛了。 他说,她的篮球打得很好,像个快乐的精灵,感染着他的幸福。 他说,只要看着她开心,他就觉得快乐。 他说,我不能告诉她,我喜欢她,因为,她有喜欢的人。 他说,我要拿那个笨女人怎么办呢? 他说,我看中了一个很适合她的戒指,只是没机会给她戴上吧。 他说,…… …… 无数个他说拥挤着苏非然的脑袋,她确实是个笨女人,她不是不知道乔一然对 她的好,她以为只是因为朋友一场,她从没在意那些无意间从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宠 溺和温柔,她好想大声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用这种的方式让她知 道? 雨水模糊了她的脸,她将本子放回盒子了,不让雨水打湿它,这是载满了他满 满的爱,还有很多很多的无奈与心酸。 她拿出小盒子,捏在掌心,规则的棱角扎在她的手掌,生疼,她知道这里面是 什么,是他给她买的戒指,只是她从来不知道。 眼泪砸在精美的小盒子上,苏非然将盒子打开,里面立着一个白金的戒指,是 她喜欢的样式,不复杂也不单调。戒指的表面有一条粗细不均的如涌动的波涛般的 线条,让这个戒指看起来如被注入了血液似的灵动。 她将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手上仔细地看,良久之后,她握住拳头,四指 盖住泛着光的戒指,没看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她好想冲着这空款的操场大喊乔一 然大混蛋,可是她根本没有资格喊,是她把他推向死亡的深渊,她有什么理由责怪 他? 苏非然不禁想起那一晚,她对乔一然的承诺,她答应和他在一起,原本以为只 是无心的玩笑话,但现在想起来,却是让她觉得后悔,她为了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 的男人而忽略了身边一直深深爱着自己的乔一然,她确实傻,确实笨,无可救药了。 将东西都放好,苏非然抱着盒子离开操场,她走得不紧不慢,任凭大雨打湿她 的眼眶和她的全身。 苏禾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天都快黑了,苏非然还没有回来,打她手机也是关机, 又不能出去找她,怕错过她回来。苏禾在屋内走来走去,眼睛盯着门口,远远的, 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正朝这边走过来。她马上拿起门边的伞跑出去,心里又急又 气,这丫头怎么也不带把伞。 “然儿,你去哪里了?”苏禾将伞撑在苏非然头上,语气不禁加重,她看到苏 非然全身都湿透了,一脸苍白。拿过苏非然手里的拐杖,她扶住苏非然的身体往前 走。 苏非然没有答话,只是木讷地朝前走。 进屋后,苏非然直接走进房间,仍旧一句话没说,然而苏禾却一把拉住她的手 臂,太清楚她的脾气,苏禾怎么能让她就这么睡在床上,苏非然有个习惯,只要心 情不好就会睡觉,可是她现在一身全湿,就这么睡一定会生病。 “先洗澡!”苏禾想把盒子从苏非然的手里拿过来。没想到苏非然突然有了反 应,死死地抱住盒子不松手。 苏禾被苏非然的眼神吓到,怔怔地松开手,“然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妈妈, 好不好?妈妈只有你了,你不能出事,先去洗澡好不好?洗干净了再去睡觉?” 苏禾柔声地对苏非然说,看见苏非然的眼睛有了光芒,好像是听进了她的话, 只见苏非然把盒子放在房间的桌子上,然后拿了衣服走进浴室。 看到苏非然这样,苏禾总算放心了,她真怕苏非然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要是 这样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苏非然将自己埋在热水里,其实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是刚才回来就指向 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把自己裹住,才能缓解她颤抖的身体,她觉得很冷,很冷,不 过此刻的热水让她觉得舒服了许多,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沉溺下去了,她还有妈妈要 照顾,妈妈的身体不好,不能再让她伤心了。 浴缸里的水渐渐冷去,苏非然从水中站起来,她需要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她 就会坚强地面对这一切。她不能让妈妈担心,如果妈妈再出什么事,她会后悔万分。 苏禾看她从浴室里走出来,马上进厨房拿姜汤,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刚才摸 她的手时,那种冰凉让苏禾心惊。“然儿,先喝点姜汤。” 苏非然乖巧地接过苏禾手里的姜汤,一口一口咽下去,热气熏湿了她的眼眶, 曾经,乔一然也这么细心地为她准备姜汤,只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苏禾拿着吹风 机,温热的风吹暖了她的发丝,她放下碗,抱住苏禾的腰,“妈妈,害你担心了。” 苏禾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只要苏非然好好的,她就放心了。热 风将头发吹干后,苏非然就在床上躺下,“妈,帮我把盒子拿过来。” “嗯,你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了。”苏禾把盒子给她后,就拿着碗出去 了,希望她可以熬过这一关,只有她自己能走出来,别人都帮不了。 看到妈妈走出去,苏非然掀开被子下床,从抽屉里找出一根银链子,再回到床 上打开盒子,将那个戒指拿出来,银链子穿过戒指,苏非然将它挂在脖子上,戒指 的位置刚好在胸口,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不自觉窝进被子里。她又将那本日记本放 出来放在枕头底下,这样会让她觉得乔一然一直在她的身边,而且她希望有一天自 己有勇气把那本日记读完。 她双手抱住大笨熊转个身闭上眼睛,好累,她需要休息,也许在梦里可以见到 乔一然,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 可惜,苏非然虽然睡了很久,可是没有在梦里看到他,他好像真的已经离开了, 连梦里都不愿意进来了,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乔一然送的小熊,脸噌在 小熊毛茸茸的身体上,很舒服。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待在家里养腿伤,可以一整天不说话,不笑,每次苏禾看 到这样的苏非然都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似乎已经回不来了, 不过只要她能够这样好好的,苏禾也就放心了。只是时间问题,苏禾相信等她腿伤 好了之后,应该会好很多。 “然儿,腿上还痛不痛了?”苏禾在她旁边坐下,递给她一杯绿茶。 “好多了,再过几天就可以恢复了。”苏非然朝妈妈轻轻一笑,她怕苏禾担心。 “那就好,那还准备去上班吗?”最近苏非然都在看关于工作的书籍,大概是 想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那当然啦,要不然怎么养活我们两个人啊。”苏非然的语气轻松,倒不太像 是处在悲伤里的人,但苏禾知道,那是强颜欢笑,在掩饰难过。 “嗯。”苏禾不愿意看到苏非然那么伤的笑,她宁愿没有表情,这样最起码难 过得真实。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