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倾城之蝶(1) 1 不论我多么疲惫不堪,此刻,我都不得不去看我的母亲。她正躺在医院里挂 点滴,而她的挂点滴正是我造成的,是我的大逆不道、自甘堕落让她气血攻心, 血凝成栓,塞了心窍。 已? 有好几天了,我都要在这个时候——华灯点燃城市,也点燃都市白领、 金领们的时候,去看我的母亲。只有这个时候,她安静地休息了,才会眼不见心 不烦。我很理解她,她花了二十几年心血要培养的大学教授转眼变成了一个售货 员,让她在几天时间里接受我的弃教从商、弃雅从俗,真的是岂有此理。 我拿起小巧的深枣红色遥控器,出了店门,一手遥控关店门、一手遥控开车 门。坐进车里,我脱了鞋,努力向后伸了伸两臂,无奈地把方向盘打向医院。这 时,我的大学同窗、死党韩意给我打来了电话。 " 孟老师,还拼呢?" " 你别总老师老师的,我现在既不老也不湿啊!" " 对对对,请别生气啊,我叫惯了,改起来有那么容易吗?不老呢,当然最 好,不湿就没什么好了吧?我可觉得你比过去湿多了、润多了。" " 又是周年庆、又是我妈病的,我全身冒火,东海龙王都不知躲哪儿去了, 还湿!" 我调侃地说。 " 你妈怎么样了?" " 身体已? 没什么大问题了,可还没对我睁眼呢!" " 姬比尔公司的司徒至明,让我约你见见面,行吗?" " 行,当然行。别忘了,我现在是孟? 理,在商必须言商了。不过,他约我 什么事?" " 他没说,只说想跟你聊聊。" 妈妈住的是一家三级甲等医院的高级病房:一个人一间,带电视、电话、卫 生间,有陪护床,有人定时打扫卫生,护士笑容满面、轻言细语、动作温柔,医 生也是认真负责、对病人关怀备至??妈妈知道自己是因为女儿卖内衣气病的,却 不知道护士们有多喜欢我送给她们的美丽内衣。 进了病房楼,我先来到了医生值班室。从门上的小窗往里看,燕泥正低头看 《时尚》杂志。我轻轻敲敲门,燕泥的眼睛没有离开那本杂志,动嘴说了一句: " 进来。" " 燕泥。" 燕泥叫潘燕泥,取燕子衔泥之意,可见其父母的风雅。燕泥的老公是我的大 学同学,北大有名的才子杨军,可惜毕业后进入机关做了秘书工作。 燕泥抬头看见我,脸上弯出一个月牙儿般的大酒窝:" 孟梅,快进来,今天 你妈可好多了。刘主任说明天再观察一天,如果没什么异常,后天就可以出院回 家休养了。" " 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改天请你和杨军吃饭吧。怎么样,他现在缓过劲儿 来了吗?天天满世界地去谈判,腿筋抻直了,脑筋也抻硬了吧?" " 上个星期,在家陪儿子玩了两天,好多了。那天,我穿上你送的睡衣,他 可好,不夸我穿着好看,倒把你给夸了半天。说你的审美能力就是强,开内衣店、 搞服装倒真是符合你的气质,比在学校当老师更能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对了,还 说哪天要去你的内衣店看看呢。不过,得等他从悉尼回来了,前天又飞去谈判了。 " 燕泥边说边使劲儿地盯了我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