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恩祈心中一凛,难道撞到人了? 恩祈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耳边传来哎呦哎呦的呻吟声。 恩祈打开车门,原来晓彤为了闪车,迅速跳开,跌倒在不远处。 恩祈见状松了一口气。 晓彤挣扎着站起身,气愤地望着恩祈:“你是怎么开车的?”恩祈自知理亏, 望着被撞坏的行李箱和散落一地的物品,恩祈想帮忙捡,晓彤蹒跚地走过来推开他, 径自收拾起来。 恩祈见她惊魂未定、楚楚可怜的样子,感到有些些内疚:“对不起……”晓彤 无力地说:“算了!反正我……已经倒霉一整天了,也不差你这一个。”恩祈不知 所措地望着她,帮忙也不是,不帮忙也不是。 晓彤喃喃说:“慧玟姐,你要是在,我就不会那么倒霉了……”晓彤愈想愈委 屈,忍不住趴在行李箱上哭了起来。 跑车来到旅馆外面缓缓停下。恩祈问晓彤:“就是这里吧?”晓彤比对了一下 门牌,松了一口气:“对!没错!”下车的时候,晓彤的脚不小心踩到座椅下的礼 物袋。晓彤弯腰捡起来递给恩祈:“啊……不小心踩到了。”恩祈接过袋子:“没 关系。”因为行李车被撞了一下,走起来歪歪扭扭的,晓彤拉着有些吃力。恩祈对 她说:“你的行李车坏了。我应该赔你一个才对。”晓彤说:“你把我送到这里, 大家扯平了。”说罢拉着行李就要走,恩祈突然想起什么:“等一下。”立即回车 上拿出礼物盒,转而递给晓彤。 “你这是……”晓彤有些诧异。 恩祈说:“就当是赔你一个行李箱。”“这怎么可以……喂……”没等晓彤再 推让,恩祈已经开车离去。 这时旅店内隐约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Isay…myroom,youknow …”晓彤仔 细听了一会儿,顿时火冒三丈,咬牙切齿:“黎、耀、翔……”晓彤气冲冲进了旅 店,只见耀翔正在与老板娘比划:“room,房间,youknow ?”晓彤喊道:“姓黎 的!”耀翔回头一看:“呵,你跑哪去了,急死人了你知不知道?”“你还怪我, 要不是你莫名其妙的跑,我会走丢吗?”老板娘说:“嘿,别吵。先听我说,你们 已经超过预定时间,所以我将房间让给了别人。”晓彤瞪大了眼睛:“什么?”耀 翔在一旁问道:“她说什么?没房间了对不对。都是你,路痴又爱带头,这下好了 吧。”晓彤恨恨地说:“对,我路痴,所以才要找警察问路啊,结果是谁害我们没 房间住的?”耀翔哑口无言。 老板娘安抚道:“别吵,我女儿刚好去外岛度假,她的房间先借你们住吧。” 晓彤眼睛一亮:“真的?”老板娘笑着点点头。耀翔摸不清状况,追问道:“喂, 她说什么?”晓彤不急不徐地说:“她说……有一间房可以让我住。”耀翔问: “那……我呢?我怎么办?”晓彤指指沙发。 璀璨夺目的手链让晓彤傻了眼。“这太贵重了吧?这礼物我怎么能收,不行。 一定要还人家……”转念一想,“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还?”女老板 轻轻敲了敲门,端着茶点走进来。“这里还可以吗?”晓彤礼貌地回答:“好极了! 谢谢你!”“不用客气。对了,你让你的朋友睡在客厅?”晓彤点点头:“他的住 宿费我一样会付。”女老板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你怎么能这样对待 你的par éa ?”晓彤不知其意:“par éa ?什么意思?”“par éa ,就是朋 友的意思,也就是家人。出门在外,par éa 会像家人一样彼此关心、照顾。这是 身为par éa 的责任。”晓彤以为女老板误会了,想解释几句:“可是我跟他……” 女老板却自顾往下说:“你应该珍惜你的友伴,要知道,希腊人并不鼓励独居、独 自度假。那都不是独立的象征,而是自暴自弃。”末了,女老板还善意地拍拍晓彤 的肩膀,“你想一想吧。要好好珍惜你的par éa 。”女老板出去了,晓彤瞠目结 舌:“这是什么民风?我自暴自弃?”她向客厅探了探头,自言自语,“我让他睡 客厅很过分吗?” 耀翔抱着棉被走进来,一只脚踩上了打好的地铺:“我还以为你多好心,原来 是让我打地铺。”晓彤哼了一声:“要不是那句什么par éa ,我才不会让你跟我 同住一间房。”“什么par éa ?”“说了你也不会懂。”想了想,晓彤盯着耀翔 正色说,“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乱来……”还没说完耀翔就火了:“别 在那里装腔做势的。”他刻意逼近晓彤,恶狠狠地说,“我要真想怎样,你斗得过 我吗?”晓彤踉跄着退了几步:“你敢!”“怎么不敢?是老子不想!”耀翔吓完 了晓彤,坐回地铺,“我向来对你这种女人最没兴趣。”说完就着地铺躺下了。 晓彤这才松了口气:“这样最好,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耀翔懒得理她,翻 身闭眼。 晓彤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身旁的背包一通乱翻。“咦,怪了,怎么不见了… …唉呀,一定是掉了。”耀翔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记事本不见了。这下 惨了,那上面记着音乐会的场次,现在怎么去听音乐会啊。”耀翔不以为然:“就 算听不成音乐会也不会少块肉。”晓彤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对,你们种 豆芽菜的素质好、水平高,我没法懂。但麻烦你安静一点行不行?”“你想睡就睡 嘛!唉……我真想不通,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想要来希腊旅行。”耀翔一听又不高兴 了:“干吗?这国家有规定哪些人不能来吗?”“向往到希腊的人总渴望可以见到 历史悠远的民俗、人文或是艺术、景观。但你走马观花的一点准备也没有。你到底 为什么来希腊?”“很简单,就是为了快点把钱给花了。”晓彤一愣:“什么?” 耀翔嘿嘿一笑:“我呢,不小心发了一笔横财,我老爸觊觎我那笔钱很久了,可我 偏不让他花,就这么巧,我上网见有人要出国,怎么盘算出国都比喝酒花掉那笔钱 快,所以我就来了。”“就……就这个原因?”晓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不!理由简单扼要,哪像你有那么多长篇大道理。什么人文艺术风景的, 真要比咱们中国会输给希腊吗?”晓彤怯怯地问:“请问……你……到底是做什么 的?”耀翔大大咧咧地说:“准确地说,现在应该算是待业青年吧。平日哪里有搞 头我就往哪儿钻,运气好的时候随便做一笔还能撑几个月,倒霉的时候一整年捞不 到半个子儿也是常有的事情。”想到他见到警察就跑的情景,晓彤有点担心,下意 识地将随身物品悄悄往枕头边塞。 耀翔还是觉察到了,有些伤自尊,直言问道:“你干吗藏东西?怎么?你怕我 偷?”“哪有啊……”晓彤尽量掩饰。 “你当我瞎啦!”耀翔干脆坐起来。 “你要是心中没打这主意,你管我想怎么做。”晓彤抢白。 “可你这防小偷似的行为很伤人啊。”“出门在外本来就要小心点,再说,我 跟你又不熟,我防你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也可以防我啊。”“你这口气分明是看 准我没值钱的东西。哼,别瞧不起人。”耀翔随即从胸前拉出一条俗气的黄金链, 上头还刻着一个福字,在晓彤面前摇晃着,“识货的都该知道这值钱吧。我、也、 有!”“真无聊。”晓彤翻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不好意思,我这么晚才回来。美龄阿姨,你一定饿了吧。”怡倩一进屋,就 看见美龄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怡倩忙着将食物拿到厨房去。 美龄说:“没关系,你慢慢来。恩祈也还没回来。”“啊?拍卖会不是早就结 束了吗,他去哪里了?”“说是去给你买礼物。”怡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 两家人都认识这么久了,何必这么客套。美龄阿姨,一定是你叫恩祈这么做的吧?” 美龄笑道:“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喔。这完全是他的意思。”怡倩有点不大相信: “这木头变啦?”美龄说:“他说要好好谢谢你。你跟恩祈也一年不见了,他现在 可是变得更像个大人,更绅士了。”怡倩微微有些失望,低声道:“原来……是为 了谢谢我……”美龄问:“怡倩,你怎么啦?”怡倩勉强笑笑:“没什么。”低下 头整理手中的食品袋,“这几天是希腊的宗教日,餐馆都没开,只好委屈你们尝尝 我的手艺了。”美龄说:“能尝到你这个千金大小姐的手艺是我们的福气。没想到 你也学会做菜了。”怡倩说:“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己来。我 会的也不多,就只会做鸡肉沙拉跟烤羊肉。”美龄说:“这也是恩祈最喜欢吃的菜。” 怡倩尴尬地解释:“你……可别以为我是为他才学做这两道菜的啊。”怡倩钟情恩 祈的心思,美龄清楚得很。“不说这些了。”美龄从皮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笔 钱是你爸爸要我转交给你的。”怡倩脸一沉:“他就只会用钱打发我。”美龄叹了 口气:“你也别怪他老是冷落你。你爸忙事业也是为了赚钱,没有钱,怎么供得起 你这个大小姐云游四海?”恩祈推门进来了。 怡倩连忙笑着打招呼:“恩祈,你回来了。”美龄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怡倩还在担心你呢。”恩祈敷衍道:“嗯……就是开着车四处逛逛。”怡倩说: “你怎么不跟我说。我可以当你的导游啊……饿了吧,你等一下,马上就开饭了。” 恩祈疲惫地说:“对不起,我今天没什么食欲。你们吃就好了,我想休息了。”恩 祈径自回房去了,两个女人互视一眼,怡倩意兴阑珊。 美龄觉得恩祈神色有异,跟着恩祈进了他的房间。看见美龄,恩祈马上从床上 坐起来,叫道:“妈……”美龄关切地问:“怎么啦?不舒服?”“没有。”“既 然没有,怎么不跟怡倩多聊聊,我看她好失望。”“以后时间多的是。”美龄突然 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不是去给怡倩买礼物了吗,你买了什么?”恩祈支支吾吾 地说:“我……送人了……”“什么?”美龄皱起了眉头。 “刚才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孩。我把她的行李箱撞坏了,所以…… “那赔她钱就是了。犯得着把给怡倩的礼物送她吗?”恩祈挠挠头:“我也不 知道……当时突然觉得……那条手链很适合她。怡倩的礼物我会补买的。”美龄没 好气地说:“我看你根本就没把怡倩放在心上。” 夜凉如水。街上人烟稀少。良平疲惫不堪地下了出租车。望着黑漆漆的公司大 门,他突感到无比的孤单。叹了一口气,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办公楼。 办公楼里一片黑漆,而他自己的办公室居然亮着灯。良平轻步走近,推门而入, 见慧玟竟倚在沙发边睡着了。良平顿感五味杂陈。已经有多久了,他不曾再体会到 有人为他留一盏灯的感动,如今一个员工却在他身心俱乏之际给予他这样的关怀, 这让身处异地的他无限感慨。 良平轻轻脱下外套为慧玟盖上,岂料慧玟醒了,一见良平随即坐正:“你回来 了?”慧玟匆忙整理了一下头发,“对不起,等着等着竟然睡着了。”“怎么不回 去休息呢?”良平关切地问,“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别听我朋友乱说,我根 本就没事。怎么样?晚上的合约谈得还顺利吗?”良平亮出了合约,慧玟看了一眼, 欣喜地说:“签啦!太好了!大家都抢着要跟这家公司合作,没想到你拔得头筹。 恭喜你。”良平沉吟了半晌,问道,“慧玟,你是为了竞图的事放弃休假的吗?” 慧玟坦然说:“我知道你很在意竞图的事。我想,不论成绩是好是坏,我都希望第 一个分享你的快乐或忧伤。”良平苦笑:“你早就知道我对这次的竞图并没有信心。 其实,你只想分享我的忧伤吧。”慧玟被说中了心事,沉默片刻,转了话题。“好 快啊,我在你公司也快一年了。”良平微笑着说:“我记得你还是我应征的第一个 员工。”“你也是我职场上的第一个老板。”慧玟也笑了。 “头一个员工就这么为我卖命,我的运气真好。不过,有时候你真的太卖力了。 其实你还年轻,该花点时间在自己的生活上。”慧玟的笑容凝结了,她感到这番话 是良平有意划清彼此关系。“我这个年龄,该多花点时间在工作上,不是吗?”良 平说:“如果我是你,我会专注经营爱情。毕竟,青春有限,以后有再多金钱都买 不到的。我看你的男朋友是个不错的人。”慧玟解释:“你说今天那个……其实他 ……”良平打断了她的话:“你们看起来很合适。而且我也感觉得到,他很在乎你。” 他故做轻松地笑了笑,“以后我不许你假日加班了,省得你将来嫁不出去的时候怨 我。”慧玟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