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九章魔盒礼品第7节打破沙锅问端倪 面对本来就怪,现在更不正常的小师,我不知如何让他开口,我猜他一定有 很重的心事,联想到他不敢看街上电视屏幕时,那种慌乱的神情,难道这魔盒礼 品就是他的杰作?于是试探的说:喂,怎么啦?像丢了魂似的,你说这魔盒礼品 像不像绝顶创意,魔鬼才得想出的装置艺术? 谁知,他听了像猛然被电击了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慌乱的摆着两手,语 无伦次的说,别,别提它,我对这,一点兴趣都没有,提什么都行,就是别提它! 说完,拔腿就想走…… 我一把拉住他,故意用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脸,问:你到底是怎么啦?看我 的眼睛! 他低下头去,不敢看我,还在想挣脱我拉住他的那只手膀走开。 我预感不妙,将他的手膀抓得更紧,继续逼他:别躲,看着我,虽说我们只 是画友、朋友,但我的年岁可以当你的父亲,还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吗?魔盒礼 品是不是你的大作?我想也只有你这样的怪人,狂人,才想得出,干得出,说, 快说呀…… 他在我连珠炮似的追逼下,顶不住了,一下扑到我的怀里,像做了错事又难 悔过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我完了,我完了,我彻底的完了……呜呜…… 我不再逼问他,只是把他更紧的楼在怀里,让他哭,让他先哭个痛快。我知 道他这祸是闯大了,闯得太大了,已经无可挽回,只有等着受法律严历的惩罚。 我不想为他辩护,但他是这大镜头时代反叛的牺牲品,有天才的牺牲品,极少、 极少敢于用质疑、尖刻的眼光,挑战时代潮流的牺牲品,而大镜头时代更多、更 多的是糊里糊涂看热闹看刺激的被诱惑、被愚弄、被戏耍的牺牲品…… 也不知他在我的怀里哭了多久,从我俩是站着的,一直哭到我扶他坐回到椅 子上,他才渐渐的缓过来,情绪稍稳定一些,时不时的还抽泣几声,给我述说魔 盒礼品的来龙去脉—— 我知道大祸是闯下了,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了,刚才我就是想去自首的,碰上 你后,我想跟你说,但又觉得说也没用,算了,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吞吧,又总忍 不住想跟你说,你是会理解我的,我的父母都不会理解我,只会说我蠢,只会伤 心难过,只有你能理解我,整个社会都不会理解我的,只会将我归为危害社会秩 序的害群之马一类,更不会理解这魔盒礼品的真正寓意。 但我还是处在想说又不愿说的矛盾中,直到你问我魔盒礼品像不像装置艺术 那一刹那,我顶不住了,我只剩这一次向你述说的机会,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在 法庭上我是不会说的,只会认罪,我说了,法官只会当我是说疯话,是不会依此 给我减刑的。到了狱中,我就只能每天自己和自己说了,就是出狱后,我也只会 埋在心底,也许一直到我死去……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眶湿了,眼泪也夺眶而出,又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连 声说,孩子,我的好孩子,我理解你,我最理解你,但我不理解你,玩装置艺术, 自己玩好了,为什么要玩到超市中去,你就是想超脱功利,不可以学你的偶像杜 尚吗?你是超脱的,难道这次你是为了什么利益,才这样做的吗? 小师点了点头,说:不是完全的,也是迫不得已的,只是一念之差。我开始 制作魔盒礼品也就为了去参加威尼斯的双年展,但我为制作这一批小白盒欠了一 笔债。也是偶然的机会,一次与同学小聚,认识了同学带来的这家超市的一位营 销部门的经理,是个年青人,我俩谈话还行,我就和他讲了我的魔盒礼品这件装 置作品,又讲了概念礼品的创意,他听了大感兴趣。他是超市老总的红人,也经 常搞些营销的策划创意,并说现在他们超市受同一条街的新开张的两家超一流的 大超市左右夹攻,快顶不住了。现在买一送一和有奖促销,效应越来越差,如果 靠我这送概念的魔盒礼盒,能让超市起死回生,老总肯定支持。 我错就错在把商业也当成艺术来想象了,把我这空空如也的礼盒吹得如神如 化,我也曾想和他们说实话,但又怕说了,他们就不干了,因这笔买卖不仅能让 我还债,再做一批礼盒参展,还有富余,能解决去威尼斯往返的经费。 他们也错在太想让超市走出困境了,只见礼盒外表确实有受热就感应出幻光 的奇妙效果,其余就完全相信了,对我一点都不怀疑,两方都是急功近利,忘乎 所以了。 所以我和他共同制作礼盒宣传片时,一旦投入进去,就尽做美梦了,连明星 的形象都是盗版制作的。我也曾天真、侥幸的想过,反正礼盒是送的,顾客也不 受什么实际的损失,没想到这是不折不扣的商业欺诈,有可能把这家超市搞垮。 我最后悔的也是最愚蠢的错误,就是送这礼盒是不能将只讲实惠缺乏精神想象的 国人作为对象的,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我太想去威尼斯把这件魔盒礼品的装置艺术献给世界了,我时常想象在双年 展上,世界各地的参观者打开我这没有形象包装,空空如也的礼盒后,联想这泛 滥的图象世界,包装的是大众精神世界空空如也的现代文明,引起若有所得,又 若有所失的各种各样惊讶、顿悟的丰富复杂的表情,我不求作品拿大奖的轰动效 应,我只求我这分心灵的礼品久久的印在人们心里…… 他说得太好了,让我的心灵都在颤抖,我终生都不会忘记他述说时,那天使 一般的超然一切、欣慰于一无所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