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起初我迷迷糊糊地觉得是有人在敲邻 居家的门,不料敲门的家伙很顽固,声音也弄得越来越大,我只好爬起来去制止这 种扰民行为。我打开里边的木门,隔着防盗门看到两个高大的中年人站在我的门口。 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袭击了我。 " 睡得够死的啊。" 其中一位冲我笑笑说。 " 你们找谁?" " 你是姓徐,叫徐匡吗?" " 是啊。你们找我吗?" 这两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 " 对,就找你。" 我紧张地把门打开,把他们二位迎进来。 两人一进门,就大大方方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两人还互相敬了一棵香烟,点 着,眼睛四处踅摸着打量我的房间。 " 啊,你也坐。" 其中一位好象刚刚发现我似的,对我说," 别站着,够累的。 " 我在他们对面的高背椅上坐下来。 " 我们认识吗?" 我问他们二位,差点就要说谢谢了。 " 不认识。" 一直跟我说话的那位说," 巧了,我也姓徐,你就叫我大徐吧。 他姓刘,叫大刘就可以。" " 我们是市公安分局的。" 叫" 大刘" 的人第一次开口说话," 想找你了解个 事儿。" " 公安局的?!" " 对,对。别紧张。" 大刘掏出个证件在我面前晃了晃," 是这么一个事儿。 " 大刘说。 我回卧室把烟拿出来,让他们,他们举着自己手里的烟拒绝了。我紧张地给自 己点了一棵。 " 是这么一个事儿," 大刘说," 你最近一直在打几个电话,号码是——" 大 刘说了三个号码,我一听,分别是王丹荔、张美玲的手机以及她们住处的电话号码。 " 对。" 我说," 是我打的,最近我每天都打。" " 你跟这些机主是什么关系?" " 同学。" 我说," 其中一个是我女朋友。" " 你女朋友?" 他们两人相视一笑。 " 她们俩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 这不是你该问的。" 跟我同样姓" 徐" 的人打断了我,看了大刘一眼,说, " 走吧。咱换地儿吧。" " 好。" 大刘说,"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 去哪儿?" 我的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 " 不是跟他妈你说了吗?" 大徐呵斥我," 不该问的别问。——快换衣服,别 忘了把手机带上。" 我匆忙穿好衣服,跟着他们出了门。在小区居委会门口,我看 到窗户里边有几个人对我指指点点。 我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几乎立刻认定是" 孙礼成" 这个天杀的出了 事。如果是这样,任谁也救不了王丹荔和张美玲。一想到这一点,我真是欲哭无泪, 我的后背一阵阵发凉,当时,我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心里万分痛恨自己没有竭力劝 说王丹荔她们跟我一道回北京来。 大刘和大徐招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在车里,两人扯上了闲篇儿。 " 你说我那儿子,五岁不到就他妈的满嘴脏话,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 " 你不错了。" 另一个道," 我那闺女,逢菜不吃,只吃馒头,现在瘦得跟个 猫似的,我跟他妈说,这倒省得以后减肥了。" " 那你得抓紧给她看看,没准儿是体内缺某种维生素。" " 是啊,不过大夫也说了,这不算病,再长长,大点就好了。我就说吗,她妈 长得跟他妈个水桶似的,孩子怎么就这么瘦。我老婆说,她小时候也这样。" " 遗传呗。" " 嗯,遗传。" 我一路听着他们两个胡扯蛋,想问什么也不敢问,心里七上八下。他们俩则根 本不搭理我,就当这车里没我这么个人一样。而我,在他们的眼里,又能算个什么 东西呢? 我们在一个宾馆门口下了车。大刘和大徐两人一前一后夹着我走进去。在一楼 走廊里,一位经理模样的人跟大刘大徐打招呼:" 长官好,有任务啊?" 大徐说:" 什么他妈长官啊,跑腿儿地干活。" 我们进入一个套间房,里边的 两个人立刻站起来。 大刘指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跟我说:" 这是我们耿处长。" 指指另一位20多岁的人说," 这位是李干事。" 耿处长向我摆了摆手说," 坐吧。" 大刘问我:" 手机呢?把手机给我。" 我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递给大刘,大刘起身到另一屋去了,过了一会儿才转 回来。 大徐从小方桌上拿起一盒香烟,给在座的人散发,最后把烟盒丢在我面前,说, " 抽吧,随便抽。" " 那咱们就开始吧。" 耿处长看看大伙儿说,回头吩咐李干事," 做好记录啊。 " 李干事紧张地点点头。" 姓名。" " 徐匡。" " 性别。" " 男。" " 年龄。" "21 岁。" " 家庭住址。" " ……" 问完例行公事这一套,耿处长点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问我:" 知道我们叫你 来是为什么吗?" " 不知道。" 我说。 " 你最近都干什么了?" " 没干什么。" 我说," 辞了职,在家呆着。" " 你他妈老实点!" 坐在旁边的大徐突然对我断喝,吓了我一跳," 小小年纪! " 耿处长摆手制止了他。 " 最近没有出过门吗?到外地什么的?" " 出过。" 我说," 去过一趟广州。" 李干事赶紧低头记下来。 " 到广州干什么去了?都见了些什么人?" " 去玩儿。" 我说," 见了两个中学同学,其中一个是我女朋友。" " 她们都叫什么名字?" " 王丹荔,张美玲。" " 哪儿个是你女朋友?" " 王丹荔。" 四个人互相张看着笑了笑。 " 王丹荔是你女朋友?" 耿处长问我。 " 是。" 我说。 " 你女朋友在广州做什么?" " 开服装店。" 我说。 " 开服装店之前呢?" " 不知道。" " 嗨——嗨——嗨," 大徐大声插言道," 他妈的你女朋友,你不知道她是干 什么的?" 我低头不语。 " 不好意思说了是吧?" 耿处长和颜悦色地说," 不要紧,我们有的是时间, 也有的是耐心。" 这时,大刘站起身对耿处长说:" 我出去一下。" 耿处长说:" 行,你顺便跟宾馆交代一下,定一下饭。" 大徐说:" 那我们俩一块儿去。" 耿处长点点头。大徐大刘两个人结伴出去了。 " 咱们接着说,好不好?" 耿处长递给我一支烟,也给自己点上一支," 其实 好多事情我们都已经掌握了。否则怎么我们单单找到了你?你说呢?我们就是干这 一行的。"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 " 没关系。" 耿处长说,"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想了一会儿, 把我和王丹荔以及张美玲在广州见面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告诉他,王丹荔确实是我 的女朋友,我们的关系也是在这次广州之行中刚刚确定下来。不管她过去做过什么, 我都不想考虑。 " 我很纳闷," 听完我的叙述,耿处长说," 你一个年轻小伙子,又没有工作, 哪来那么多钱飞来飞去的?" " 我刚刚辞去工作。" 我说," 还有一点点积蓄。" " 王丹荔和张美玲做小姐的事你知情不知情?" " 知情。" " 王丹荔在北京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交朋友,反而舍近求远,跑到广州谈这 事儿?" " 她在北京的时候,我还不懂得珍惜。" " 小伙子," 耿处长笑道," 你不是在给我编故事吧?我一大老头子,啊,坐 在这儿听你给我讲故事?不妥当吧?" " 我没有讲故事,事实如此。" 耿处长不再理我,把李干事的记录本拿过来翻看,过就一会儿,递给我," 你 看一下,是不是属实,然后签上你的名字,按个手印儿。" 我照着他的指令一一做 了。 中午,他们四个人和我一道吃饭。问我喝不喝酒,我说不喝。他们几个人闹起 酒来。耿处长叮嘱他们不许多喝。我默默地吃饭,心里像刀割一般难受,不知道王 丹荔她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事情又严重到了什么程度。中途,大徐跟我开了句玩 笑:" 本家兄弟,你过得不错呀,免费吃喝,胃口也不错。" 我没有回话,心里一 阵阵觉得屈辱。 回到房间,耿处长接着问我。问题和上午的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开始纠缠细节。 " 你和一个明知道做过小姐的人处朋友,与情与理都说不通吧?" " 我不在乎。" 我说," 我们俩是一起长大的。" 他们几个交换了一个眼色。 " 你认识一个叫孙礼成的人吗?" " 不认识。" " 听说过这个人吗?" " 听说过。" " 知道他和王丹荔是什么关系吗?" " 知道。" " 你的女朋友跟孙礼成绑在一起,这事儿你这么说?" " 他们俩已经分手了。" " 我建议你还是老实一点的好,小伙子。" 耿处长说," 我们的政策想必你也 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我说得都是实话。" 我说。至此,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果真是孙礼成这个 天杀的出事了。我的心里骤然间翻腾出一阵极端怨毒的情绪,如果那一刻我的手里 握有核武器按纽,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这个操蛋的地球一同毁灭。 " 你和一个人的小蜜谈朋友,谁能相信?你把我们都当傻瓜吗?!" 大徐喝道。 " 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 我说,绝望得都要崩溃了。 " 你要是说实话,我们当然会相信。" 耿处长和颜悦色地说。而我最受不了的 恰恰是耿处长这副很讲道理的模样。 " 你们问完了吗?" 我突然失去控制地喊道,站起身来," 请你们告诉我王丹 荔到底怎么样了?!她到底怎么样了?!" 大徐一把把我摁住," 老实点!别你妈在这儿演戏,假装深情!" " 我装什么了?" 我努力挣脱大徐钳子一般有力的手,没有成功," 我什么也 不知道!" 另外三个人好象对我的失控无动于衷。耿处长慢条斯理地跟大刘商量道:" 你 们俩再辛苦一趟吧。" " 好。" 大刘点头答应,站起身。 大徐在我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走吧,兄弟。" " 去哪儿?" 我一时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 " 换小号儿。" 大徐冲我咧嘴笑," 知道什么叫小号儿吗?" " 你就是把我换到火柴盒里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语无伦次地喊道。 他们几个都笑了。 " 别那么激动。" 大刘安抚我," 我们这也是工作,不是故意为难谁。现在, 我们一块儿到你家去看看。这是搜查证。" 出了宾馆,我突然觉得天都变暗了。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我才真切感受 到自由两个字的可贵。想起王丹荔和张美玲,我的肠胃一阵阵地痉挛。我不知道她 们是在怎样忍受这一轮一轮可怕的审讯,而她们忍受这种审讯又有多久了。 这是我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被人押送着——回家。进得房门,大刘和大徐开 始翻检我的东西。指令我把上了锁的抽屉打开。箱子、床头柜、被褥底下、书架, 甚至每一本书都" 哗哗" 地翻了一遍。搜查的结果似乎很令他们失望。大徐指着找 到的一盒避孕套问我:" 这东西你准备怎么使用啊?" " 跟别人一样," 我说," 按说明书使用。" " 你他妈的倒是什么都有词儿。" 大徐冲我瞪眼睛," ——你说,那俩' 鸡' 是不是你放的' 鸽子' ?" "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 装你妈什么糊涂啊," 大徐对我虚扬了一下胳膊,做了个威胁的姿势," 我 脾气不好,你他妈别招我犯错误。" " 我确实不知道什么叫' 放鸽子'." " 嘿,你过来一下。" 大刘坐在电脑前,叫我,打开了电脑开关," 把你的信 箱打开,我要检查。" " 这是我的隐私。" 我说,觉得自己像一个被鸡奸了的傻逼。 " 我知道。" 大刘说," 现在你暂时没有隐私,——有隐私多累人呀。" 不得 已,我忍着眼泪,把信箱打开。大刘点了一棵烟,一封一封信仔细查看。 大徐四处观瞧,突然发现了墙上我画的那副临摹画,立刻站起身,把画摘下来。 " 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说。 "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 大徐笑嘻嘻地看着我,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一点一 点把画布剥下来。 " 你们到底要找什么?" 我问他们。 " 那能告诉你吗?" 大徐说,把拆得七零八落的画框丢在地上,擦了擦手。 大刘在我的电脑里塞了一张软盘,把我的来往信件拷贝下来。 " 走吧。" 大刘站起身,对大徐和我说。 回到宾馆,大刘大徐和耿处长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几个人进到另一间屋子。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李干事。李干事翻看了一阵记录本,忽然厌倦地把本子丢到床上。 我鼓了鼓嘴巴,想问点什么,又把话吞下去了。 过了约莫十分钟的时间,耿处长等人又转回来,接茬儿审讯。 耿处长点了一棵香烟,脱掉鞋,盘腿坐在床上。 " 说吧,小伙子。" 耿处长态度和蔼地看着我," 说说你和王丹荔到底是个什 么关系。" " 她是我女朋友。" " 还你妈是女朋友呢。" 大徐一脸不屑地笑道。 " 人家在里边可是全说了。" 耿处长说," 人家可是什么都没有隐瞒。" 我楞 了一会儿神,不知道王丹荔能说些什么。 " 她说什么了?" 我问。 " 想让我们给你串供啊?" 耿处长笑道," 那我跟你说实话,难度比较大。你 干了些什么,你自己能不知道?——你就只管说你自己干过的事儿。" " 我就去了趟广州," 我说,都快被逼疯了,脑子里有一个地方一跳一跳地疼, " 跟她见了个面,住了一晚上。" " 怎么住的?" " 分开住的。" 我说。 " 没干点什么吗?" 大徐扭着脖子问。 " 什么也没干。" 我恼怒地说。 " 注意你的态度,啊," 大徐厉声说," 给你脸了是不是?" " 后来呢?" 耿处长问," 后来又到哪儿去了?" " 后来去了珠海、深圳。" " 跟谁去的?" " 自己去的。" 我咬着牙说,在心里警告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把老孟牵涉进来。 " 够有钱的呀。" 耿处长说," 王丹荔是你女朋友?" " 是。" " 真的是?" " 真的是。" " 嗯。" 耿处长点点头,停了一会儿对其他几个人说," 就先这么着吧。晚上 再说。" 到了夜里12点多钟,我实在受不了了,开始顺着他们的意思说。他们倾向 于王丹荔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回答说," 不是。" " 这就对了嘛。" 耿处长说," 明明不是嘛。说不通的。人家也没有承认你是 人家的男朋友。" 这件事情搞清楚之后,他们几位明显地舒了一口气。 我在宾馆里一连呆了两个晚上,这期间,除了跟他们一道吃饭,一步也没有离 开过。两天两夜,我几乎没有睡过觉。审问翻来覆去就是这么点内容,每问完一遍, 就签一次名,按一次手印。到了夜里,他们的工作结束了,我还得遵照指令,把去 广州和王丹荔张美玲见面的事重新写一遍。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自己会被逮捕或 者劳教,一想到我和王丹荔、张美玲异地服刑,我的心里就难过得要死,到后来我 也皮了,心想,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晚上,李干事和我睡在一个房间,等我写完材 料之后,他基本上就已经睡着了。当时,我最害怕的就是晚上这段时间,躺在床上, 我的头脑不断地胡思乱想。通过审讯,我慢慢地了解了大致情况:孙礼成因为涉嫌 腐败,已经被检查机关缉捕,王丹荔也因为孙礼成的关系,被公安机关拘留。我不 知道王丹荔如何承受这一切,也不知道她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而我自己,也不 知道将会遭受什么样的命运。有那么一会儿,我看着窗户,动了逃走的念头。我知 道窗户是开着的,我只要钻出窗户,外边就是自由的天地,我甚至想,我逃逸之后, 就跑到大山里面去,寻找一个偏僻贫穷的小山村,在那里谋一个教职,一辈子留在 那里教山里的孩子读书识字,这个想法一时弄得我很激动,仿佛这是唯一可行的办 法,我甚至起身上了趟厕所,试图观察李干事的动静。李干事睡得很香。可撒完尿 之后,我的逃跑念头也随尿而去了。我能跑到哪儿去呢?我为什么要跑呢?我为什 么要教山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呢?那不是误人子弟吗?苏东坡有云:人生糊涂识字 始…… 第三天早晨,起床后,耿处长一干人带我到餐厅吃早点。饭后,耿处长抹抹嘴 对我说:" 今天咱们就换地方了啊。" 我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正式拘留 了。 " 需要带东西吗?" 我问他们。 " 不用。里边什么都有。" 大徐说,然后从黑皮包里掏出我的手机递给我," 打个电话吧,看有没有人来赎你。" " 赎我,为什么赎我?"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 你他妈的嫖娼,罚你点款不错了。" 大徐压低声音说," 你还想进里面呆几 年吗?" " 我没有嫖娼。" 我说。 "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大徐" 操" 了一声不再搭理我。 在车上,耿处长对我说:" 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我们也基本搞清楚了, 你的事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你还年轻,估计也不希望毁了自己的前程。你自 己想想看吧。" 大刘看了我一眼说:" 好好想想清楚。做个决定。" " 罚多少钱?" 我屈辱地问。 " 一万。" 大刘说。 " 人民币," 大徐说," 不是美金。" 他们几个都笑了。 " 我没有那么多钱。" 我说。 " 那就快想办法吧。" 大徐催促我," 打电话。" 我拿着手机楞了半天,只好 硬着头皮拨通了我妈妈的电话。 隔着玻璃,我看到我妈风风火火地走进公安局,跟耿处长交谈。我从来没有看 到我妈这副低三下四的样子,我的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办完手续,我妈挤出一脸假笑,把手举在脸边跟耿处长道别,随后,看也不看 我一眼,步履匆匆地走出了公安局。到了车上,她才吁了一口气。 "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被冤枉的。" 我妈手扶方向盘,目视着前方说。 " 请你借我二十块钱,我自己打车走。" 我说。 我妈转过脸来气呼呼地看着我。 我把脸扭向窗外。 " 我是不是应该明白一下,啊?!" 我妈说," 我是不是有权利知道我儿子都 干了些什么?啊?!你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了,你这样做对得起人家丹丹吗?啊?! " " 对不起,我谁都对不起。" 我说,泪水不可遏止地流淌出来。 " 不想说算了。" 我妈发动汽车," 反正他妈的没有什么光彩的事儿。——我 这辈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