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妈,猪崽怎么了?” 母亲站在猪圈里,脸都白了。“全得了痢疾!” 吴雨的脸也白了,那天母亲说过小猪得了痢疾很可怕,怎么怕鬼处就有鬼呢? “妈,为什么不早治?” “这几天我和你爸整天在地里锄黄豆,昨天晚上月亮升上来了才回家,人都累 死了,哪还有精力再管猪?”母亲脸上的皱纹挤在一块儿了。“今天早上我起来喂 猪时看见一只小猪拉痢疾,赶紧把它隔开打了一针‘痢菌王’,才一转身的工夫, 发现另外十一只也在拉。哎,你要是这几天在家就好了,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双眼睛。” “吴冰洁呢?她不是刚考完试吗?” “去学校补课了,走了四天了。” “我爸呢?” “你爸去找兽医了。”母亲说着就在衣服上抹了几下手,向前急走几步叫, “谭大夫,你可来了,……”可怜的母亲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父亲从吴雨身边经过时停下说,“看一会儿怎么教训你!” 吴雨也该让父亲教训了,说好两天后回家,这一走却是整整十天。 谭大夫放下背着的药箱问母亲,“猪拉什么颜色的屎?” “红色的。” 谭大夫又问,“用过药没有?” 父亲说,“用了‘痢菌王’。” 谭大夫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七支“快点”把一支打开吸入针管。 父亲进了猪圈,一把抓住一只小猪的耳朵,提出来用两腿夹住。小猪放声大叫, 四只蹄子胡乱踢。父亲有些招架不住,瞪着眼呵斥道,“吴雨,你死了,还不过来 帮忙?” 母亲赶紧上去,一只手拧住猪耳朵,父亲一把把母亲推开,“一边站着,都是 你干的好事儿?”母亲往后退了几步终于没站稳倒下了。 吴雨的两眼已经红了,恨不得扑上去和父亲撕打一番。他的眼眶里涌满泪水, 向坐在地上的母亲伸出手。 母亲看了吴雨一眼说,“没事儿。”说完她进屋了。 吴雨紧紧地抱着猪娃,心里充满了对父亲的恨。 谭大夫在猪娃耳朵背后摸了摸,把针扎了进去。 送走谭大夫,父亲站在猪圈门口指着吴雨的鼻子尖破口大骂,吓得满圈的小猪 也上蹿下跳哼哼不停。 吴雨一声不吭,站在那儿像“文革”中遭批斗的“牛鬼蛇神”。他不想为自己 辩解,从小就这样,无论是对是错,即使是父亲动手,他都坚挺地站着如一棵大树。 父亲弯腰捡起吴雨脚边的袋子,一下子抓出几本《蓝月亮》草稿使劲撕了扔向 天空。 吴雨傻眼了,眼看着一片又一片比鹅毛还大的“雪花”那样轻又那样重地飘啊 飘啊落在脚下,等他完全清醒过来,立刻发了疯般冲上去从父亲手上夺下一摞草稿, 并使出全身力气推了父亲一把,旋即声嘶力竭地喊,“爸,你不能,你不能这样!” 父亲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吴雨“扑通”一声跪下,在自己的啜泣声中小心翼翼地捡着一片又一片草稿, 风,把好多都吹散了散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