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 阿芳夫妻住的是即将废弃的学生宿舍,据说再过半年就要拆了,阿方怀孕了,他 们正攒钱买房子,她老公抓紧补课,上自习,想多挣点课时费,四处凑凑,在孩子出 生前搬进新房。两口子燕子衔泥似的,只为筑一个窝,为了即将出世的孩子。 那宿舍有些年头了,墙上的白灰斑斑驳驳,收拾房子的时候,晓欣来过。看着墙 上脱落的石灰,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这堵墙见过多少人,不久,它自己也将灰飞 烟灭,如所料不错,阿方夫妇就是这屋檐下的最后一批住客。什么都在变,但总归有 一点是不变的。就像爱情,不管是喜欢天长地久,还是喜欢曾经拥有,对爱的追求始 终不变。这个社会婚变越来越多,但家庭情感剧却一部比一部更催人泪下。墙上的斑 驳组成不同的图画,任你驰骋想象,白云苍狗不尽的变,讲述一个个似曾相识的故事。 虽然是破旧的房子,阿方却很爱惜。买来墙纸糊了一圈,墙壁变得不那么寒碜, 在屋子里挂上帘子,一大间就被分成了几小间。经阿芳的巧手,砖和水泥的建筑就成 了一个温暖的家。 院子里有一棵树,阿方常和晓欣在树下聊天,吹风。阿芳有时不无凄凉的说, “幸好有这棵树,在这堵墙的世界里才有了一道风景。”晓欣就说,“那我们出去走 走啊,外面树更多,景更美,走动一下,对胎儿也好。”阿芳摇摇头,“离乡背井, 够远的了,我不想再走更远的路。”两个人就一起听听音乐,看看电视。 相比较而言,学生,租房子的学生,居住条件更差。 由于地广人稀,有的连队离学校很远。夏天,骑车跑跑还行,冬天,太冷,路又 滑,家长是又不放心又心疼。一部分孩子是住校,另一部分就租房子。学校附近很多 人家,家里的一半收入是靠租金。有的人家出租的房子达十间之多。 学生租房子有这样几个原因: 一种是跟家长说好住学校的,却自己租房子的,认为那样自在,没准还省点钱, 可以自己零花。 一种是讨厌和别人住在一起,嫌宿舍太吵,想单独住在外面静心学习的。 另一种是经济原因,几个孩子租一间房子,租金可省不少。在晓欣班上有个学生, 姐妹两个,还有个弟弟,三个人住一间房,自己做饭做菜。 租的房子总体上不如学生公寓楼,厕所也是分开的,主人家的厕所并不许租户用, 他们夜里都是去公共厕所的,离最近的也有二十来米远。 冬天学生租的房子要自己生炉子取暖,公寓楼是集体输送的暖气。有次晓欣去看 一个学生,那学生正要提着袋子去买煤,煤厂的煤一堆一堆的,那个学社自己一块一 块的选。煤块太大了放不进去,太小了易燃过,不经烧。要挑那种不大不小的。晓欣 帮她一起选,手冻得冰冷,身上却冒汗,好在煤厂离房子近,要是远,就得用车推了。 看着学生,晓欣很惭愧,她敬佩这些自己照顾自己的学生,他们的确不如内地的 学生,至少是晓欣所在的城市的学生享福。那个学生成绩并不好,作业经常不交,课 堂上也看闲书,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字词照抄都能抄错。晓欣有时找她谈心,她乖乖的, 晓欣实在无话可说了,也许有的人就是和读书没缘分吧。 不只是阿芳这样结了婚的老师愁房子,很多单身老师也愁,他们万事俱备,只欠 房子,有了房子,马上就能结婚了。学校有很多谈恋爱的年轻老师,之所以住在宿舍, 不办结婚证,就是因为没房子,结了婚,原则上是要自己租房子的。 阿丽和阿水都在这儿三年了,也谈了三年,两人过日子也跟两口子似的,就是因 为没房子才没办证。 别以为没房子的都没钱,有人是有钱买不到房。 这里的公寓楼是供不应求的,偶有一两户人家要卖房子,搬到外地,就会有几家 抢着买,吃亏的,当然是买方了。 晓欣现在才明白,当初那些红娘开口先谈有房的意义。 晓欣很悲哀,如果因为房子出卖了爱情,那还有什么事可以坚持的?活着是为了 什么呀?凡事都有个底线,一旦突破底线,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