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敏敏盯着我面上细瞧了瞧,笑道:" 来,按我们蒙古人的规矩,你可以先挑 称手的武器。" 侍从应声抬过兵器架,我扫了一眼,方要说话,突将身一倾," 哇" 地呕出 一口血,纯粹血红,喷满敏敏半件衣裳,第二次,就溅落地上。 一口血接一口血,染红了眼,只觉十分红处化作灰。 十三阿哥抢出伸手拉我,被我一起拖倒,带落几上杯盏纷纷乱响成片,我喘 不过气,但喉间惺甜竟是一刻也止不住。 " 小莹子!你怎样了?" 十三阿哥迭声追问,我又呕出几口血,方稍稍缓过 一些,心中奇怪,这是什么道理?莫非我刚才喝的酒有毒? 如此想着,下意识抬手擦去唇边鲜血,然而随即右手铁指环箍处骤然传来一 阵无名剧痛,我脑子里紧紧" 嗡" 了一记,身子发轻,意识亦仿佛炸开、飘散… … 无尽黑暗中,似有一只手抚过我的脸,是谁在唤我:" 小千,千……" 缓慢 而又坚定的声音将我从深渊一点一点拉回。 我拼上全身气力,只能动弹一根小手指,却睁不开眼。 " 千儿。" 温热的究竟是什么?像是嘴唇印在我的额头,又轻轻擦下,贴住 我眼盖。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我手指,我的嗓子火烧火燎,要咳却咳不动,只逸出微弱 的呻吟:" 谁?" " 是我,千儿,我在这里。" 比叹息更长久,我终于张开眼睛,视线仍然模 糊,聚焦了半日,才辨出四阿哥的脸。 我想问他怎么来了,他似看出我想法,解释道:" 我已在澄光室守了三日, 总算等到你醒来……要什么?水?有!当然有!" 四阿哥半扶我坐起,亲自用玉碗喂了两口甜水给我,我眼角余光看到帘外朦 胧跪了数条人影,只听他偏首和那些人对话了几句,却昏昏地听不清,只是倦。 " 外面是皇阿玛派来的御医,有我在这看着,你只管放心好生歇着,我出去 问两句话,很快回来。" 四阿哥握着我的手,放我躺回枕上,又帮我掖好头发, 待我合上眼,才听他脚步走出。 从第一次醒来之后约摸半月光景,我一直卧病榻上,不停地发热、虚弱、再 发热,若非身边有四阿哥在,好几次都是闭起眼睛便不想再睁开。 而我醒醒睡睡,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开口叫" 四阿哥" ,总有人应。我心内 不解为何他似乎时时刻刻都陪在我身边,但是我不问,他也从来不说。 这日我精神略好,四阿哥正站在一旁看我服药,如意洲忽来人传唤,一时他 跟着内侍太监去了。 我复睡了一程,因做了一个恶梦,骤然醒来,四阿哥业已回转,正站在榻边 垂眸凝视着我。 只一瞬间,他眼中的情绪被我捕捉到:" 禛……" " 千儿……" 我跟他同时唤了对方的名字,他的神色便温柔下来,上榻将我抱在怀里。 我略扬起脸,看着他下颌熟悉的轮廓:" 你瘦了。" 他不说话,抱紧我。 我缓缓道:" 金石草木之类,调剂合药,只能治末,不能救本——我每日服 药,尽是此类,心里也不是不明白,你不妨跟我直说我究竟是怎么了?" 四阿哥无声叹息,胸膛数度起伏,半晌方说出三个字:" 皇阿玛听了御医几 次会诊的结果,判定你是得了伤血症。" " ……有多严重?" " 要看下一次复发吐血是什么时候,可能一年,也可能几个月、几天。" 我觉得突然:" 伤血症是何病?" 四阿哥的声线略微不稳:" 当年你母亲婉霜就是因此症早逝……她最初发病 的情形和你在夜宴上一模一样。太医院存有婉霜的医档,我亲自从京城带来,御 医把你的症候比照观察多日,方得确诊。" 我恍然大悟:" 所以皇上担心我会步、步……她的后尘,才不愿把我指婚给 你?" 四阿哥没有避开我的目光,他让我看清一切,然后他静静地道:" 我送你选 秀你跑去跳河,进了太医院又杀熊,做医女是你,做侍卫是你,做格格也是你, 为什么你就不能早一点安安心心地做我的女人?" 我哑了声,心中却是一动,也不接话,只见他的脸近在眼前,近得看不清轮 廓,我慢慢凑近,四唇相接。最简单的触碰,胜却温柔无数,就连倦和怨,也有 一种消魂蚀骨。 片刻后退,四阿哥双手捧住我面庞,一字一句道:" 不论发生何事,不论你 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我说不会放过你,就永远不会。" " ……你想怎样?" " 今日我已经在皇阿玛面前说了:我要悔婚。回京之后,我就要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