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给四郎打电话的时候,这家伙显然在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听起来似乎是在 某个声色犬马的地方,身边应该还不止一个女人,听起来浪声一片。当他一听清 是我的声音时,马上破口大骂:“你TMD的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老子快要完 事的时候打。” 我大笑着说:“你丫这么快就不行拉,老子让你持续的时间再长一点,免得 让人家说你功夫不行。” 这家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死党。用他的话说,那关系是除了老婆不让给我外, 他的其他东西我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好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有他的这句话就 够了,让我在无助的时候能感觉到一些安全和温暖。 他的本名叫李才,而我习惯于叫他四郎,已经叫了好多年了。说起他的名字 的来历,还有个典故。上高中的时候,我跟他都自视才子。年少轻狂的我们常常 写一些诗歌什么的自娱自乐,有好多次让语文老师都很难堪。有一次上作文课, 他故意提了一个问题,然后明知故问地说:“高才知道吗?”全班哄然大笑,李 才当然回答不上,当时被羞辱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来大家都不叫他本名开始叫高才了。而这家伙那个时候就比较色,于是我 又给他起了个名,高才色狼,但总叫起来不雅,灵机一动就改成四郎了。这一改, 简直是神来之笔。不仅仅名字有点像小日本,而且也极为符合这家伙的特点。高 才四郎的名号,就在那时从同学中传开了,真名反而很少叫了。 高中毕业后,我们都没考上大学。我选择了复读,而四郎则出去打工。那一 年联系甚少。一年之后的某一天,我已经是当地一个大学的学生了,四郎通过我 家里人找到了学校。在学校外面一个小饭馆里,我请他吃饭。几瓶酒下肚。四郎 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他哭的很绝望,他说早知道出去给人家当孙子,他也 应该跟我一样复读。我只好陪他唏嘘不已。 那次吃饭之后,四郎在家里又呆过好一阵子。我去看过他好几次,每次都颓 废得不成样子,以至于我都不敢去看他了。过了几个月,听说他又出去打工了。 等到再次联系上,已经是几年以后我在北京工作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在失去联系的那几年,他吃了多少苦,掉过多少泪,又有如何复杂 的经历,但再次见面的时候,四郎已经是开着一辆蓝鸟来接我了,身边还有一个 漂亮的女秘书。他折腾了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公司,用他的话说,终于再不是缺钱 他妈的孙子了。 我们又在一个远离故乡的城市相聚。四郎常常开着他的车,再叫上几个不知 做什么的美女,拉上我一起去兜风、喝酒。偶尔喝多了的时候,也做些靡乱之事。 但我们总是觉得缺点什么。四郎常常在喝醉的时候,拉着那些美女的手痛说当年 的发家史,听起来都是些偷鸡摸狗的事,听得美女们咯咯直笑,而他的手呢,也 一边不老实的乱摸着,一边继续声泪俱下地讲着。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四郎最喜欢念这句词。他说每次酒醒,他什么都想不起。点上一支烟吸几口, 烟雾中只有故里最清晰。 我说了我创业的打算,四郎半天无语。他说:“兄弟,你虽然色了点,但还 单纯,这个社会太复杂。”我不说话,一会儿他终于下决心地说,如果你非要坚 持做的话,我给你20万折腾去吧。我说你丫的够意思,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四郎哈哈大笑,然后我听到一个女人发出了一声尖叫。 穿过地下通道去公司时,又听到了那个歌手苍凉的歌声。他长得瘦且高,还 有一头乱蓬蓬的长发。多少次匆匆经过他时,都只见他闭着眼睛,一首接一首地 唱,从来不会去看谁在他前面的破帽子里扔钱。 做一个流浪歌手,曾经也是我的梦想。上大学的时候,我被誉为我们寝室的 超级歌手。所谓超级,是因为偶尔发挥好的时候,那种深情足以当个准歌手;而 唱一些不太适合自己的歌时,走调也令其他人连称噪音污染,嚷着要打110 报警。 其实更为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有空没空的时候总喜欢哼哼歌曲。后来我上网了, 网上的ID就叫猪哼哼。被同寝室的人嗤之以鼻。 那时候我和大学女友薇子经常坐在校园解放碑的台阶上,相依偎着一首接一 首地唱歌。我常说毕业了我就去做个流浪歌手,那她呢,就做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要带着她去西藏,在雪域高原上写下我们爱的誓言,我要让我们的爱情在四季 传唱。我说5 年后我们就结婚,然后找个地方去种点菜、养点鸡啊鸭啊什么的。 白天干活,夜里红袖添香,诗书漫卷。 薇子在那个时候清纯无比。偎在我怀里用颀长的手指梳理她的长发。说她还 要在房前屋后种各种各样的花,每天清晨醒来的时候,花香袭人。我说好啊,每 天我要选出一朵最美的花,送给我最爱的人。 薇子的眼睛清澈如水,我们都幸福的想哭。那个时候,她大一,我大三。 快要走出通道口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吉他声传来,是齐豫的那首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那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清晨嘈杂的人流中,这首歌很清晰地传入耳鼓。心底不知名的角落,忽然间 有一丝疼痛。站在通道口,静静地听完了这首歌。我又返回去,轻轻在那个破帽 子里放了10块钱。没有为什么。 坐在猪头老总的办公桌前,我心里直嘀咕,他要的计划还没拿出来呢,万一 他问我该怎么搪塞呢。如果他把我逼急了,我就一发狠,干脆辞职算了。反正这 是迟早的事。老总姓朱,背后我们都叫他猪头老总或者猪总,以表示我们对资本 家的一种不满。猪头老总好像今天碰上什么高兴的事了,一直拿着手机在嚷嚷着。 我心里想,丫的,要打电话你就别叫我进来了,进来了又叫我等半天。谁让我是 给他打工呢。换过无数个公司了,尤其是私企的老总,哪个不当是你的主子一样 吆喝的。 四郎一次听我说起的时候,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到我公司来吧,有我吃 的就有你吃的。我大笑。我是搞IT的,跟他公司的业务无关。他的公司也并不 总是在做一些正经事,那些事我永远都学不来。其实我很清楚,也许我跟他的这 种哥们儿关系,只有在一定的距离之内,才会更长久一些吧。 三国演义的开头就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生活中有多少一起 创业,打天下的亲密伙伴,最后因为利益而反目成仇。我的骨子里流淌的是一个 文人的血液,我不想有一天跟四郎的关系因为同在一个公司而搞僵。 四郎捶我一拳,你这孙子,想那么多干吗。然后我们提起啤酒瓶,咕嘟嘟喝 的满脸都是。这家伙,从上高中开始,喝酒就从不用杯子,直接用瓶子来,这么 多年了,一点都没改。 老总终于打完电话了。“来来来,王愚,有好消息。”看来他太激动了,几 乎要来拉我的手。看着他脖子上的肥肉因为激动而更加突出,我有点想笑。一边 随声附合他,一边脑子在使劲地盘算万一他问我要计划该怎么办。 猪头老总说有家国内著名的软件公司找上门来,想跟我们合作。现在他打算 和那家公司以股份制的形式,组成一家新公司去开拓欧洲旅游电子商务市场。以 我们公司的旅××业经验再加上那家公司的技术实力,在欧洲旅游电子商务这一 块,我们将很快把所有竞争对手统统抛到后面。这跟我要给他提交的计划刚好不 谋而合。 走出老总的办公室,他交给我的任务是,马上着手准备和那家公司合作的相 关事宜。 你这个猪头,为什么不早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