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梅因为一点小事绝望透顶。她哭着说她今天跟父母吵架,她父母说不要她了, 他们为她付出的已经够多,她还嫌这嫌那的。我问清楚了原委后,苦笑不得。原 来今天吃饭的时候,肉炒的稍微硬了点,梅嫌硬,说吃不下去。阿姨随口说了一 句,那你想吃什么,没想到梅多听出了点意思,就这样引发了一场争吵。 我说你父母只是一时说的气话而已,天下那有父母不要自己孩子的道理,你 千万别跟他们二老生气。再说了就芝麻大一点小事,犯不着和父母较劲啊,他们 照顾你也很不容易的。 “王愚,你也向着他们。”梅说。我说这不是向谁的问题啊,我只是就事论 事而已。梅呜呜大哭,天翻地覆。我只好说阿姨也真是的,把肉多炒炒不就成了。 梅说那不更硬了,我一下笑出声。梅也有点被感染,说你还笑。 又说了几句话,梅的心情似乎好了。病人的心理大概就是如此。偶尔无理取 闹一下,有个人心平气和地劝一劝,马上风平浪静。很多时候,梅也许只是需要 有人能顺着她的意思说句话而已。我熟谙她的心理。这让梅一有什么想不开的疙 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 晚上的时候我在杜若那里说起这件事,杜若又提起那个惹她吃醋的老话题, 说你可真是好人,等有一天梅爱上你了,看你怎么办。我马上郑重起色说:“如 果有那么一天,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一定……”杜若追问我一定什么,我正准 备来点什么实际行动的时候,又接到了梅的电话。 梅说老墨刚才给她打电话说来中国旅游,顺便要去看看她。梅把老墨臭骂了 一顿,一口回绝了他。“鬼佬都靠不住”,梅大骂,说可惜了她给老墨起的这么 具有中国特色的名字,玷污了华夏文字。 那个叫老墨的墨西哥人在梅刚去澳洲的时候,给过她很多实际的帮助,梅还 以为是真爱她呢。没想到后来梅出事的时候,马上就退避三舍,这几个月来还是 第一次给她打电话。梅发誓说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她去唐人街的中餐馆端盘子也 要把学上完,让那些鬼佬滚一边去。 我开玩笑说:“很好啊,我坚决支持你去洗盘子。” 梅说:“好啊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赶紧补充一句:“上学要紧,上学要紧。” 梅笑着说:“这还差不多,那就谢谢你的支持了。” 我说将洗盘子进行到底,为了我们伟大的留学事业。 梅说你就贫吧你,“骗了不少女孩了吧?” 我继续嬉皮笑脸:“你真聪明,现在身边就有一个,要不要听一听她黄鹂鸟 一样优美的声音?” 梅摁一下电话,发出一声嘟嘟的抗议,不听不听…… 刚好正中下怀,杜若在旁边使劲地掐我,害我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梅问我 怎么了,我说黄鹂鸟不高兴了,在咬我呢。梅说哼,显然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不 成想我告诉她的都是大实话。 挂断了电话,我一翻身就把杜若压在身下,杜若像无数次一样猝不及防,还 没等她开口说出小淫贼三个字,我的舌头已经堵到了她的嘴里,杜若发出呜呜的 叫声,闭上了眼睛。 圣诞节快要来临,街头张起了为庆祝圣诞的各式彩旗,商家们把透明的门窗 玻璃上涂的浓妆艳抹。其实不过12月中的样子,但显然很多人早已按捺不住了。 北京稍微繁华点的街道上很快就布满了节日的气氛。我们都想在这个节日中向上 帝为自己祈福,那一瞬间我们满心虔诚,离上帝的距离也许很近,可是上帝又在 哪里,他会看得到我们生命中无所不在的悲凉吗? 公司的两个小姑娘嚷嚷着要好好过一下。这种节日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她们 要过就过吧。不过这也提醒了我给丫头准备一件圣诞礼物。我特意让她们帮我挑 了一个硕大的玩具狗,给丫头寄过去。丫头说她睡觉的时候一直抱着一只玩具狗, 都好几年了,该换个新的了,以后睡觉时抱着我给他买的礼物,就当是我抱着我 好了。 几天后丫头收到了我的礼物。我正在上班的时候打来了电话,给我唱了几首 歌,缠绵了一阵后,响亮的啵了我一下,我心说劲好大。丫头用足她全身的力气, 在电话里喊:“猪头,我爱你。”声音震天响,我想如果是站在我公司的楼道里, 估计整个一层所有的人都可以听到。前一阵的不愉快早已云开雾散。我说丫头, 我也爱你。一边想网络总算没有让我太过失望,在我彻底厌倦那个虚拟的世界之 前,赐我以丫头,真他妈不错。 晚上我约了白露去一家酒吧,给她说圣诞快乐。白露的眼神如秋水,静静地 看着我,说谢谢。我坐在对面轻轻搅着一杯咖啡,若有所思,又心不在焉。上次 下雪的时候我搂着她的肩膀,就很清楚地感觉到白露对我有那么点意思,那种感 觉若有若无,仿佛如玫瑰的刺,稍微碰一下然后很快又收回手去,保持一定距离 的美。 我也不想跟她再有何进展,我已经有丫头了。那天下雪的时候,只是一时触 景生情,想丫头了。每天的工作中我和白露都无可避免的接触,但不知道这种淡 淡的感情她是如何的体会,她古典而含蓄,心事隐藏的很深,至少,我从表面上 看不出来。这有点像办公室的恋情吧,在一个适当的距离内,我们小心翼翼地接 触着,但又总在避免走的太近而影响各自在公司中的发展。 新公司的宣传交给我自己公司做的事,我给白露含混不清地表达了一下,她 没有细问,我今天请她就是想打探一下她的意思,这里面有一些东西总让我感觉 心里不踏实,但是我不知道根源何在。 我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表达了一下我的意思,白露微笑着,说你别想那么 多了,说点其他的吧。我忽然很想听听白露对我的看法,白露说我很有事业心, 也很善良。她知道我国庆节去看梅的事,或许这就是她说我善良的原因。但我感 觉意犹未尽,非要她再说点什么,白露想了半天,笑着说:“还很坏。”我哈哈 大笑,看着她凝白如雪的肌肤,心里一边想,要是真坏,恐怕你早就让我弄到床 上去了。 四郎曾经套用古人的一句话对此做了诠释,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或者,白露就是我不能为的那个女子吧。我承认不止一次地对白露动过色心,甚 至在偶尔的意淫中她曾作为梦中情人出现,但这并不妨碍在表面上我们依然相敬 如宾,合作愉快。 事业上的得意让我在闲暇之余躺在椅子上浮想联翩。偶尔想到我的校园时光, 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如果薇子知道我现在的生活,她又会怎么想?我很想告诉她 我的生活,我的一切。我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又有了新的男朋友,我想让薇子在 面对我的成功时去回想从前,然后后悔。我承认,在这点上有严重的心胸狭狭隘 倾向。可是她给我扎下的那根刺这么多年了一直无法除之而后快,在岁月的风沙 湮没之下,依然隐隐作痛。 有时候我会想,在那个寒冷的冬夜,当薇子问我还爱她的时候,如果我马上 就说“我爱你”又会怎么样呢。也许我们将再次开始,可是,已经走出校园的我, 还能回到从前的爱情吗?什么爱情,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而很多事情都没有如果,而很多事情还在一如既往地发生。生活啊,爱情啊, 似哭非哭,如梦非梦。 我和丫头之间终于爆发了一场从认识以来最为严重的大战。这段时间晚上有 空我偶尔会去那个叫“跟你去私奔”的语音聊天室看看,匿名登录上去,如果听 一会儿感觉没什么异样就出来了。潜意识里,我总感觉那个地方容易滋生一些莫 名其妙的爱情故事。丫头不知道我老去那里。爱也许真是自私的吧,我开始越来 越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个心胸很宽广的人。 结果终于还是让我闻出点味道来了,丫头和一个东北的老男人在聊天室里打 情骂俏,言语已经超出正常网友之间的界限。那个老男人直接在聊天室里公开叫 她老婆,而丫头笑着和他说话,没有把他踢出去。 我勃然大怒,马上换真名进去,狠狠把丫头说了一顿,表达了我的生气。丫 头说:“猪头,你在监视我。”我冷笑道:“我就是在监视你,让别人叫你老婆 啊?” 沉默了半晌以后,我看到丫头的头像一下变暗,她离开了聊天室。我的心里 一痛,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