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把丁壮抓来的两人,听着齐大鹏的吩咐,把丁壮送到了地牢里,只跟守地牢的人 说舵主要问这人的祖宗十八代,守牢的弟兄会意,把丁壮往刑架上一吊,一桶冰水将人 泼醒,拿起鞭子抡圆了就打。 丁壮晃着脑袋迷迷糊糊地醒来,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先挨了两鞭子,疼得他直 吸气。 「不吭声,倒是条汉子。」那抡鞭子的人收了手笑道,「看你这人一副老实相,怎 就得罪了咱们舵主,识相的早早把祖宗十八代交代出来,也省得受皮肉之苦。」 丁壮睁着眼,困惑地盯着面前抡鞭子的人,见这人一脸的大麻子,火光中瞧着狰狞, 心里一怕,连连摇头,想说自己一向本分厚道,哪里得罪过什么人,定是他们搞错人了, 可是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来。 那抡鞭子的人误会了,狞笑一声:「我王麻子打过的人多了,还没见过有几个人的 骨头能硬过鞭子。你硬不是?试过这根鞭子再让我瞧瞧,你是真硬还是假硬。」 说着,就把手中的这根鞭子一扔,从盐水桶里又捞出一根更粗的鞭子来,往地上一 甩,发出老响一声,然后唿哧着风声向丁壮打过来。 那浸了盐水的鞭子打在身上可不是一般的疼啊,丁壮再皮糙肉厚,也禁不住这十几 下,要是喉咙里能发出声来,他早就喊饶命了。那王麻子见他还是不吭声,手上更是下 了狠劲,又抽了几十鞭子,连自己都抽得开始喘气了,丁壮还是一声不吭。王麻子心里 觉着不对劲起来,看那汉子痛得脸都变了形,捆绑的铁链也因为身体的剧烈扭动而哗啦 作响,哪像个能忍痛的,倒更像是不能说话。 扔下鞭子,王麻子用力捏住丁壮的下巴,抬起他的脸问道:「你是哑巴?」 丁壮有气无力地点一下头。 「他娘的!」王麻子骂了一声娘,又问,「会写字不?」 摇头。 「搞什么鬼,送个不会写字的哑巴来让我拷问,能问出个鸟来。」王麻子气得踢了 丁壮一脚,扭头就走。 可怜丁壮就这么被吊在刑架上,那王麻子一走,他绷紧的神经就松下来,这一松, 人也就像是进了一个黑暗的世界,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就觉着有好多人影在眼前晃, 他用力瞅了好久,才依稀看出有丁家老母,有他那水灵灵的媳妇儿,有兄弟王三虎,有 干儿子、女儿,一个个都在冲他笑,还有一个看不清楚的小婴儿,挥舞着手脚呜哇呜哇 的哭,他刚想抱一抱,小婴儿一下子变成了一张比鬼还白三分的脸孔,他吓得几乎要跳, 可是没能跳起来,反而感觉脚下一空,人好像掉进了万丈深渊,然后他就醒了。 又做起噩梦来,丁壮满头都是冷汗,自打娶了媳妇之后就没再做过的噩梦回来了。 两只手已经被吊得麻木,连想动一下都不能,身上的血渍干成一块一块,血腥味混着鱼 腥味,着实不好闻,但丁壮能感觉到怀里的酸梅还放得好好的,一想到自己的媳妇儿, 便是被吊在这阴冷的地牢里,心里也暖滋滋的,媳妇儿还在家里等他呢,丁壮这么想着 心就活了,觉得身体里又有了劲。 这时地牢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然后地牢门「砰」一声被用力打开了,丁壮心 里一紧,赶紧看过去,进来的除了王麻子,还有两个大汉,一个满脸横肉一副凶相,一 个吊着三角眼不像好人。 这两人,一个就是齐大鹏,还有一个是他的狗头军师赵孝有,那赵孝有昨个儿不在 舵里,今早一回来,就听说昨天冯爷送来一个人叫齐大鹏关到地牢拷打了,狗头军师一 想不妙了,估且不论那人怎么开罪冯爷了,冯爷还没开口说怎么问怎么打,你齐大鹏就 把人打了,弄不好这马屁可就拍马腿上了,赶忙把齐大鹏从热被窝里挖出来。这时候齐 大鹏酒也醒了,一想也觉得没底,心里七上八下,拖着狗头军师就上地牢来。 那王麻子一见舵主亲自来了,正要拍拍马屁,冷不防让齐大鹏揪住了脖子,问道: 「昨儿送来的人呢?」 「在、在里面。」王麻子不知出了什么事,有些着慌,忙道,「舵主,您怎么弄来 一个不会写字的哑巴,小的就算再有本事也问不出那哑巴的祖宗十八代呀。」 「是个不会写字的哑巴?」 「就是啊,舵主您不知道吗?」 「老子知道个鸟,还不快开门。」齐大鹏踢了王麻子一脚,把个王麻子踢得差点摔 倒,赶紧把地牢门开了。 齐大鹏进了门,一眼扫过去,大怒:「你他娘的,怎么把人打成这样。」一看就是 被打惨了的样子,怎么可能遮得过冯爷的眼,想到这他恨恨地又踢了王麻子一脚。 「这、这、这……」王麻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是舵主要问人家的祖宗十 八代吗? 「这什么这,赶紧把人放下来,整好看了,等冯爷回来问话。」 「是,是……」 丁壮听得他们要把自己放下来,心就定了一半,想来这回是不会又挨打了,只是不 知那冯爷是什么人。 「慢——着——」 狗头军师赵孝有拖着长长的调子开口了,走前两步盯着丁壮的脸仔细瞧了瞧,一拍 手想了起来,「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舵主,您走运了,这人我见过,几个月前那寒江 公子被咱们在江上拦截,当时我就瞧见了,寒江公子的仓里还有个人,就是他。」 「去,不就是个船夫,放了放了。」齐大鹏不打意地挥挥手。 「舵主此言差矣。江湖上谁不知道寒江公子素来独来独往,性洁心傲,偶尔身边有 个赶车端水的,那也是千里挑一的雅人儿,哪曾有这等粗鄙的人?嘿嘿嘿,属下以为这 其中定有不可告人之处。再说了,当日拦截寒江公子,就属咱们东山分舵损失最大,为 此舵主在其他分舵主面前都矮了一截,难道就不想出口气吗?想来冯爷也是认出这个人 来,才叫人把他送到东山分舵来,咱打狠了,他也未必会见怪。」 「一肚子坏水的狗东西,不过……说得不错。」齐大鹏一想狗头军师说得有理,不 由大笑,「王麻了,这人就交给你,别给他好过了,也记得别整死他,冯爷回来还要问 话……他娘的,一个不会写字的哑巴,问个屁。咱们走!」 因着这话,丁壮又额外多吃了许多苦头,他听得不是很明白,只听着说是几个月前 江上的一回事,也隐隐猜到这苦头是因那恶魔吃的,心里屈得要死,偏偏又说不出来。 每每痛到极处,就努力在心里想着媳妇儿红扑扑的笑脸,想着想着,便晕了过去。 那冯爷不喜脏秽,王麻子便多挑着看不出外伤的法子整治丁壮,待到时间差不多了, 又找来热水把丁壮从里洗到外,把鱼腥味和血污都去了,拿来一套旧衣给他换上。丁壮 醒来,看到酸梅袋子掉在地上,乘王麻子不注意,拿回来塞到怀里小心藏着。 一切刚弄好,便有人来传话,冯爷要问话,丁壮被人推攘着走出了地牢,他鞭伤不 轻,但好在身体强壮,又忍得疼痛,走路也无多大困难,不多时就被带到一处尚算洁净 的屋子里,见着了一个蓝衣公子,神仙般的样貌,刹时间想了起来,就是在林记果铺差 点撞到的人,也是被恶魔带到江上那日跟恶魔打架的人,怪莫先前觉着眼熟。 那冯爷,也就是道玉公子,他对丁壮的印象很是深刻,其实当日在江上,他看了丁 壮一眼就被苏寒江的身影挡住了,若丁壮是个翩翩小子,也许他冯道玉转个身就忘得一 干二净,偏偏丁壮就是长了一副跟苏寒江八辈子也凑不到一块儿的脸,人就是这样,当 看到一件不合理的事情出现,就会下意识地留心,所以冯道玉在林记果铺见到丁壮,很 快就认了出来,只是当时要陪金玲珑,便叫人把丁壮先送回东山分舵来。 丁壮走进屋来,冯道玉也不急着问话,先是仔细打量着人,看丁壮衣着还算整齐干 净,但神色间却有些萎顿,就晓得定是吃了苦头了,皱皱眉,在心里计较了一番,才换 了副和颜悦色,柔声道:「他们打你了?」 丁壮一呆,不知道该是点头还是摇头。冯道玉打量他,他也偷眼看看冯道玉,越看 越觉得这位冯爷实在长得没天理的好看,就在心里琢磨着,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心地一 定也是好的,老实说丁壮这想法没啥逻辑,可丁壮见过冯爷跟那恶魔打架,那打恶魔的, 自然多半就是好人了;待到冯道玉开口,语气又甚是温和,就更认定自己终于遇着好人。 若换了别人,怕早点头了,可丁壮人厚道,想着自己皮粗肉厚,被打几下就算了,省得 好人为他挨打而难过,终还是慢慢地摇了头。 丁壮脸上不会藏,冯道玉一眼就瞧出了他的想法,只觉得这人着实有些呆傻,好骗 得紧,心下好笑,口中却又道:「你莫怕,实话说了,爷会为你做主,他们怎能随便乱 打人呢。」 这时把丁壮押来的人上前几步,对冯道玉道:「冯爷,守地牢的人说,这人是哑巴, 又不会写字,您问也白问。」 「哑巴?」怎会是个哑巴?冯道玉诧异了一阵,又看向丁壮。 丁壮拼命点头,指着自己的喉咙连连摇手,然后又指指门外,对着冯道玉躬身不已, 意思是小的不会说话,爷您放小的回家罢。 冯道玉看他动作,确是不会说话的样子,心下又是奇怪。一般哑巴,便是不会说话, 总还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这人却是连声音也发不出来的样子,便问道:「你嗓子是 怎样哑的?生病还是打小哑的?」 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都知道是哑巴了,还问什么。正准备让人把丁壮 放了,却瞥见丁壮身体突然一僵,眼里有一抹惧色。冯道玉一怔,心念电闪,蓦然伸手 在丁壮的喉间一抚,感觉到有股内力盘旋在喉间,顿时神色一变,心思飞转起来。 内力封喉,是谁做的?为什么要对这么个粗人用上内力封喉?难道这个人知道什么 事?会是什么事?真想隐瞒什么事,杀人灭口才江湖人常用的手段,用内力封喉岂不是 多此一举。 想着这事的蹊跷处,冯道玉的脸上渐渐现出更温柔的神情来,对丁壮道:「你莫怕, 告诉爷,是否是那寒江公子做的事?」 他这一提苏寒江,便见丁壮眼里惧色更甚,心下立时了然,果然是寒江公子做的事, 却怎么也猜不出苏寒江倒底为何要封这人的口。有心要破了这内力封喉,奈何苏寒江所 修的内力乃是独门心法,他若硬来,恐怕两种内力相冲,会当场要了这人的命。 思虑未定,冯道玉便再无心情与丁壮说话,挥手让人把丁壮带下去。丁壮本以为自 己会被放了,却未想到又被送回地牢里,好在押送的人传了冯道玉的话,说是不让再打, 丁壮越发觉得那神仙般的人是个好人,指不准明天就会把他放了。他心里想得乐观,虽 挂念着媳妇儿,却不怎的担心,有王三虎和他媳妇照应着,不会出事;倒是他自己,受 过了刑,又走了路,觉着疲惫得很,于是摸着怀里的酸梅袋子,靠着地牢的墙角睡去了。 却说冯道玉,在房中又想了许久,认定那哑巴与苏寒江之间定有事情,或许可以利 用那哑巴,把苏寒江从凤栖园里引出来。数月前江上一战,他被那黑影偷袭,受了些内 伤,而与他同时受袭的苏寒江却没事人一样架舟冲出了包围,便有些怀疑那黑影其实是 苏寒江的人,若真是如此,苏寒江的行为便叫人觉得不耻了。 虽说他把苏寒江逼到白浪江来,所用手段也不太入流,但总没有伤人之意,不过是 想在众人面前与苏寒江一战罢了。谁料到在他赶到江中时,苏寒江已是大开杀戒,好好 一场比武,倒演变成苏寒江与整个江鲸帮的恩怨,江鲸帮主金涛龙是他表姐夫,当时就 雷霆大怒,誓与苏寒江不两立。可苏寒江从江上走脱之后,就回到了江南凤栖园,再未 出凤栖园半步。江鲸帮在江南没有势力,始终拿苏寒江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冯道玉不由轻叹,事情发展至此,他也无法,只能尽力帮着表姐夫。只 是凤栖园里机关遍布,擅自闯园不仅危险,也未必能见到苏寒江,这几月来他一筹莫展, 想不出把苏寒江引出凤栖园的法子,便携了表姐夫的妹子金玲珑出来散心,未想到竟散 出个丁壮来。虽然心中没有把握,也只能试一试,看这哑巴到底能否将苏寒江引出凤栖 园。于是冯道玉伏案写下封信来,命人快骑送往江南,用箭射入凤栖园里。 苏寒江当时正在赏花,凤栖园里遍植花木,东边种桃,西边种荷,南边种桂,北边 种梅,间或还穿插着兰、菊之类的花,一年四季整个园子里都飘溢着香气。其时正是五 月天,南边的桂北边的梅便不用去说它,西边的荷叶倒是都绿了,连成了一片甚是清爽, 但到底比不得花开时的雅致,只有东边的桃,正是春将去红颜近老的时候,于是苏寒江 让人备了桌案笔墨,再加一壶美酒,便来赏花了。展开宣纸,沾上墨,寥寥几笔,枝绿 红瘦,就是一副春尽图。 「爷,爷,不好了。」 一个青衫小童从小径那头跑过来,正是苏寒江的侍童,叫玉松,才十五岁,长得唇 红齿白,极是俊俏。 「闭嘴!」苏寒江冷冷一叱,埋头在春尽图上落了款,才放下笔道,「什么事?」 「爷,有人用箭射了一封信到园子里来。」玉松忙道,将手上的信递上去,看苏寒 江接过,才偷偷吐了吐舌头,好险,差点就坏了爷赏花的兴致,幸得爷没有生气,要不 然少不得要挨个巴掌。 「苏兄在上,弟道玉揖手拜望。自白浪江一别,弟思兄,寝难安,食难下,奈何兄 远在江南,弟欲见而不能,唯请得当日与兄同舟之哑人,与之促谈,言及兄之趣事,聊 解弟思念之情。兄若有心,还请与弟一见,弟在洛北盼之盼之。冯道玉。」 「无聊!」苏寒江双掌一合,信纸化为尘未落地,「玉松,倒酒。」 「是。」玉松伶俐地给苏寒江满上酒,问道,「爷,什么事无聊?」 苏寒江冷眼一瞪,竟似刀子要割人一般,吓得玉松马上噤了声,暗忖:爷怎么生气 了?不是他奇怪,实是苏寒江在凤栖园里鲜少生气,最厉害的也不过打几个巴掌,还没 见有这刀子般的眼神出现过。 冯道玉这封信,看着情真意切,其实不过就说了一个意思,就是你苏寒江弄哑的那 个人现在在我手上,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些事,你要是不想我到处乱说,就赶紧来罢。 跟丁壮的那件事,在苏寒江心里,是生平最呕的一件事,恨不得从未发生过才好, 哪还容得别人提起,那蠢人被他用内力封了喉,倒不信冯道玉能解开来。只是心中难免 郁闷,那酒喝来竟越喝越快,不知不觉间一壶下了肚,便让玉松又取一壶来,到最后, 也不知喝下多少壶,只觉得身体一阵热过一阵,竟是那乱情诀又发作了。 苏寒江这几月来一步未出凤栖园,正是因为那乱情诀不曾全部解去,他内力虽说大 进,可若与人动手过招,乱情诀便会窜出来,实在恼人得紧。 苏寒江本有青桃、弱红两个侍寝,都是江南有名的美人,只是苏寒江因练了冰心诀 这等收敛心性的内功,对床笫之事欲望不大,两、三个月才招寝一次,还是应付了事的 居多,可那乱情诀必得在床第之间才能宣泄,自这次回来之后,苏寒江几乎是日日招寝, 但不论那两个美人儿怎样的婉转承欢,苏寒江就是难有销魂之感,说来他生平第一次尝 到那噬骨到令人失控的快感,竟还是在那小舟中。 既然女人不能解去乱情诀,男人就男人罢,苏寒江又买来两个绝色小倌,那两个小 倌虽说身体还是干净的,但总受了两年调教,撩拨男人的手法比之青桃、弱红那可高了 不是一个档次,然而到底还是冰心诀更盛一筹,苏寒江虽有些许的欲动,忘我投入却是 不行的,自然,乱情诀能排解掉的是少之又少。 冯道玉的一封信,他嗤为无聊,表面不为所动,却把酒当水一般喝了无数,想那酒 是最能乱性之物,他中了乱情诀本就不该多喝,如今乱情诀窜出了丹田,根本就无人能 为他排解,还是只能用内力硬压回去,苏寒江长这么大,哪曾吃过这种憋劲,心中恼得 紧,又想起冯道玉死缠不休,更是一股火起,加上这酒劲一冲,便当着小童玉松的面, 一振袖飞也似地出了凤栖园。 冯道玉竟没想到他那封信真的将苏寒江引出了凤栖园,接到暗哨传回的消息时怔愣 了好久,洛北与江南不过两百多里的路程,以苏寒江的轻功,最多三天就到了,这消息 传回来就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冯道玉便在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将东山分舵布置得跟个 铁桶似的,张开了大口,等着苏寒江往里跳。 丁壮不晓得外面的事,只在地牢里苦苦盼着出去,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晃竟八、九 天去了,怀里的酸梅渐渐也硬了,却还是没有人放他出去。丁壮不知怎办才好,心里开 始想着逃走,只是没找着机会。那看地牢的王麻子,虽说得了冯道玉的命令,不准再打 他,可有时在别处受了气,总要有个出气的,丁壮是哑巴,被整治了也没法说去,那王 麻子自有让人看不出伤来的法子,于是丁壮便成了那王麻子的出气筒,身上又不会留有 伤痕,痛得死去活来也没人知道,这些天下来竟憔悴了不少。 这天晚上,王麻子灌了点黄汤,憋不住跑到墙角里撒了泡尿,哪晓得那里刚好有几 个冯道玉为对付苏寒江而布置的暗椿,几滴尿溅在了其中一个暗椿的身上,被那个暗椿 一脚踢翻在地上,王麻子在地牢里虽横,却不敢惹这些打手大爷,挨了几脚才咕咕嚷嚷 地躬着腰走了。这几脚挨得屈,王麻子越想越气,踏进了地牢就找丁壮来撒气。 丁壮这时正趴在地牢那小方窗口看外面,外面天空上星光一眨一眨的像极了他媳妇 的眼睛,他正看得入迷,就被王麻子上来踢了几脚。 丁壮难得今天手脚没被绑住就挨了打,媳妇儿一闪一闪的大眼睛就这么突地从眼前 飞了,心中一急,他反手就用力推了王麻子一把,王麻子当时正一只脚又抬起来准备踢 人,冷不防让丁壮一推,便站不稳了,丁壮用的力不小,他一脑袋砸在墙上昏了过去。 丁壮先是吓了好大一跳,摸摸人还有气,才放下心来,接下来就发现地牢门开着,这么 好的机会不跑才是傻子,丁壮又不是真傻,当然是马上就跑了出来。 外面一片漆黑,好在天上有星光,而且月亮也又大又圆,月光照在青石地上,四周 景物映得分明,只是丁壮不晓得出口在什么方向,也只能随便摸个方向就跑,没跑两步, 隐隐听得前方有嘈杂声,隔得远他听不真切,却也知道那里不能去,赶紧打住脚,转个 方向继续跑。 谁知道那嘈杂声就像有知觉似的,他往哪边跑,那声音就往哪边跟,他连换了几个 方向,也搞不清楚到底跑到哪了,就听得那嘈杂声越发的近了,已能听清有人大喊着什 么,有脚步声,有金属的碰撞声,还有伴随着不知什么东西倒下的轰然声。丁壮唯恐叫 人发现了,也不管方向,埋头只顾着向前跑,没跑几步,想想又不对,便要寻个地方躲 起来,就在这时头上有阵风掠过,然后一张比鬼还白三分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映着惨白 的月光,犹显恐怖。 丁壮这几日做了不少噩梦,梦里总没少掉这张脸,一身冷汗的醒来还会害怕不已。 蓦然间这张脸竟真的出现在他面前,那还不把丁壮当场吓得魂飞魄散,一跤跌坐在地上, 这一跌被一颗石子顶疼了屁股,才回过神来,爬起来刚转身要跑,就见眼前一花,前些 日子见过的那位冯爷也出现在面前,这下丁壮可跟见着了救星一般,挥着手就冲过去想 要求救,却蓦地脖子一紧,竟被那苏寒江揪着衣领给拎了回去。 其实苏寒江哪是来找丁壮,他是真被冯道玉惹恼了,才出了凤栖园,一进东山分舵 就准备直接去找冯道玉,一脚踏进了冯道玉布置的陷阱,被整个东山分舵的人围了个结 结实实。可是冯道玉怎知道苏寒江功力大进,他布置的这些人居然连苏寒江的一招都没 接住,就让苏寒江打开个缺口冲了出来。 苏寒江在东山分舵里横冲直撞,也不杀人,就是见什么破坏什么,冯道玉在后面追 得辛苦,被苏寒江的大肆破坏气得七窍生烟,偏又追不上人。苏寒江正破坏得兴起,突 然发现体内的乱情诀又蠢蠢欲动,知道再不走就要糟,没想到刚准备离开,就看到了前 面有个身影。 练武的人眼力高,老远就看出正是丁壮那蠢人,苏寒江想也不想就拦住了丁壮的去 路,却不知道自己抓住了人打算做什么。 丁壮哪里肯被苏寒江抓住,也顾不得那恶魔有多么可怕,对着苏寒江拳打脚踢,苏 寒江又怎会让他打到,闪了几下,心里头让丁壮给惹恼了,偏这时冯道玉又乘机一鞭攻 来。苏寒江闪得有些狼狈,春冰软剑横手一划,一道剑气直冲冯道玉去,冯道玉惊呼一 声「剑气」,赶紧就地一滚,耳边听得身后一阵轰然,起身一看,却是一栋两层小楼连 带楼前的两棵树木被剑气拦腰划断,轰隆隆的倒塌下来,顿时冒了一身冷汗,暗叫了声 好险,若不是闪得快,他也成了两截了。转眼看去,苏寒江连带那不知怎么跑出来的哑 巴,已在这一瞬的功夫里一起无影无踪了。 身后这时才有其他人陆续赶来,看到那断为两截的小楼和大树,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惊呆了。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苏寒江这剑气也是几月前内力大进才练有小成,对内力消耗 极大,苏寒江自练成来还是第一次使用。先前苏寒江体内的乱情诀就已是蠢蠢欲动,这 一剑下来耗损了许多内力,便再压不住乱情诀,只得匆匆抓住丁壮就走了,若他们此时 追去,不出几里地,准能逮住人,可惜那剑气威力太大,愣是把他们吓住了,便错过了 这大好的机会。 苏寒江带着丁壮在树枝房舍间纵跃,初时丁壮还有些晕头转向,生恐一不小心掉下 去摔死了,便要去抓苏寒江的腰,刚抬起手来,蓦地意识到那是会害人的恶魔,当下也 不管是不是会摔死,便猛烈地挣扎起来,他被苏寒江抓住了衣领,全身不着力,只能用 手在苏寒江身上乱打,感觉到苏寒江的身体竟在颤抖,以为有效了,便更用力的打去, 试图逼这恶魔松开手来。 果然,未过多久,苏寒江便停落在一条暗巷中,他一个踉跄稳住了身体,将丁壮往 地上一甩,喝了一句「滚」,声音沙哑之极,竟不是丁壮记忆里的飘忽。 丁壮怔了怔,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苏寒江却是难耐已极地拍出一掌,掌风将丁壮扫 出了老远。丁壮这才撒开了腿,转身有多快跑多快,恨不能离这恶魔越远越好。可是还 没跑出百步去,便听到脑后有风,而后领间一紧,又被苏寒江抓了回来。 他不知苏寒江此时已是欲火焚身,本来苏寒江不想委屈自己再跟这蠢人有所关系, 这才叫他滚,可是先前他在苏寒江身上一阵乱打,对此时的苏寒江来说简直就跟抚摸没 多少差别,原本还能再撑些时候找个顺眼的来解决,这一来却让苏寒江的欲火更盛,不 等丁壮跑远,就耐不住把人又抓了回来。 此时已是深夜,暗巷无人,苏寒江连找张床铺也等不及了,顺手把丁壮往别人家的 院墙上一按,便撕扯起衣服。丁壮大骇,拳打脚踢的反抗着,心中恐惧已极,已知是当 日小舟中的事又要重来。 苏寒江却更加亢奋起来,今回他的神智并未失去,只是内力耗损,压不住乱情诀引 起的欲火,丁壮的反抗带来身体间的摩擦,竟比凤栖园里那两个绝色小倌的挑情手段更 有效。反正已经上过一次,苏寒江便是对他再不满意也将就了。 可那丁壮虽不会武,却还有把力气,反抗得激烈,苏寒江拉扯了许久也没能解开丁 壮的衣服来,让他越发不耐,索性一把扯下自己的腰带,将丁壮的两只手牢牢捆住,这 才解开了衣服,不料却摸出一个小袋来,顺手扔去。丁壮大急,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丝 声来,更发狠般地扭动身体,两条腿拼命蹬着要把苏寒江踹开,却不料他这举动反是火 上浇油。 苏寒江再也不能忍耐,急急地解开裤子,抬起丁壮的腿,对准那隐密处试着插进去, 却并不大顺利,丁壮那地方比凤栖园里的两个小倌还要紧窒得多,根本就是未经开发过 的,上一次苏寒江神智不清硬是插进去,当时没感觉到,事后那话儿也疼过一阵。现下 有了凤栖园里两个小倌的经验,也知道要让自己舒坦,便要让那地方先松展开来,可手 边没有润滑的东西,只能不大情愿的伸手在丁壮身上施些挑逗的手法。 但觉得触手之处的皮肤虽然粗糙,却极有弹性,男性的骨架摸来不同女人的柔软, 反而别有一番感觉,并不像想像中那样糟糕;这蠢人身上也无小倌刻意染上的熏香,本 身的男性体味里带着淡淡的鱼味,非但不是那么难闻,反而还有种叫人食欲大开的感觉。 苏寒江的手不由顺着丁壮的胸口,在乳头处流连了一阵,缓缓划过小腹,直到了下身那 紧要处,试着拨弄几下,才发现一丝反应也无。 他便道:「你且放松些,才能少吃点苦头。」 丁壮整个人都被压在了院墙上,便连反抗也不能了,他心中屈辱已极,只痴痴地望 着不远处地上那袋酸梅,想着媳妇儿的笑脸,想着媳妇儿的肚子,想着跟媳妇儿在一起 时的欢喜,想着媳妇儿发嗔要吃酸梅时的表情,对苏寒江的话便似没听到一般。 苏寒江忍不得了,又道:「你不听话,便是多吃些痛楚也是自找来的。」说着,便 挺身硬是插了进去,抽动起来颇是不顺,待见了血,才顺利了些,于是律动起来,那快 感如潮一波一波袭来,竟是难以言喻的销魂。 苏寒江渐渐又有些失控了,在这具跟自己差不多的身体上挞伐许久,待兴奋到极致, 终忍不住低吼一声,将欲望倾泄在丁壮的体内,才放开手中的身子。他也没多看一眼, 就地打坐,运功一周天,发现体内的乱情诀竟有所减少,赶紧运功将剩余的重又压回丹 田内,起得身来才发现自己先前放开的身子还在地上躺着,身下一片狼藉,眼睛瞪得大 大的,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小袋。隐约记得那小袋似乎是被他扔出去的,不由走过去捡起 打开一看,只是袋酸梅,随手又扔掉,走回来踢踢那蠢人,没反应,仔细一看竟是瞪着 眼睛昏死过去的,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 苏寒江整好衣服,又从丁壮手上解下腰带系好,此时,那张普通的脸,在月光下竟 显出几分苍白柔弱,让他犹豫些许,终于抓起丁壮飞身远去。 ------ 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