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先不说苏寒江怕丁壮醒来又反抗得麻烦,便点了丁壮的睡穴将他带回了凤栖园;便 说那李二姑,丁壮自上县里为她买酸梅那日便再没回来,当天就又慌又怕地找了王三虎, 哭得淅沥哗啦,直后悔不该闹脾气要吃酸梅。 王三虎心里也七上八下,却还要好言安慰李二姑:「弟妹先别急,也许兄弟他有事 耽搁了,一时回不来。咱等一个晚上,要是明天兄弟还不回来,我就上县里找他去,放 心罢,一定没事的。」 那王三虎的媳妇也想宽宽李二姑的心,便接着道:「二姑妹子,你还真不用急,上 回你家男人也一声不吭失踪了个把月,结果却赚足了娶媳妇的银子回来,指不定这回你 家男人又揣块金子回来了,你就在家里等着过好日子罢。」 「你少胡说,我兄弟明儿个铁定回来。」王三虎脸一沉,叱了自己的媳妇一句。丁 壮上回是揣了块金子回来不错,可人也哑巴了,又瘦弱成那样,定是没遇着好事。 李二姑哭哭啼啼,心中全无主意,只是道:「王家大哥,明儿个你可一定要帮我把 阿壮找回来。」 王三虎连连应着,又道:「可别再哭了,小心伤了身子,我让你嫂子今儿晚上陪你。」 于是,王三虎的媳妇陪着李二姑回家,当晚就住下了。第二天一大早,王三虎来了, 一看丁壮还是没回来,二话不说就去了县上,找到林记果铺一问,果铺的伙计对丁壮身 上的鱼味印象极深,王三虎一下就问到了,得知丁壮前一天确是来过,买了袋酸梅就走 了。王三虎又在县上打听,有人说是见过这么一个人出了县门,便再没其他消息了。王 三虎琢磨着按理儿丁壮应该回家去,难道真是出事了?想想还不死心,在丁壮回家的那 条路上来来回回找了三、四遍,啥也没发现。 王三虎回到家里,见李二姑又坐在自家里抹着眼泪等消息,他在门外转了两圈,才 打起精神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道:「弟妹,好事啊!」 「啥好事?」李二姑叫王三虎的样子唬住了。 「我兄弟他呀,晓得我会去县上寻他,便托人留了话,说是突然遇着一桩挣钱的好 差事,他来不及回家跟弟妹你说一声就去了,家里还有些余钱够用一阵,要弟妹在家安 心等他些日子。嘿嘿,等他回来,弟妹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有好日子过了。」 「真的?」李二姑半信半疑。 王三虎赶紧给自己媳妇使个眼色,他媳妇会意,也道:「昨儿不是说了吗,这事也 不是头一回了,你家男人可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妹子你就放一百个心罢,最多也就个把 月,你家男人就挣了大钱回家来了。」 「这死哑巴,谁要他挣大钱了,平平安安就好。」李二姑信了,也不抹眼泪了,回 家安心等着男人回来。 她前脚走,王三虎后脚就垮下了脸对自己媳妇嘱咐道:「这些日子你且多陪着弟妹 些,她肚子里有娃儿,可千万不能出事,我兄弟他……他若真回不来,那可就剩这条根 了。」 「怎么?丁家兄弟真出事了?这、这你瞒得一时,瞒不过一世……」他媳妇觉得不 大妥当。 「还不知道兄弟是不是真出事了,先瞒着,也许过些时候兄弟就回来了……」王三 虎这话自己也说得底气不足,却一时也没有其他主意,只能先这么着了。 再说丁壮,他昏睡了四、五日,也不知道自己被苏寒江带到了凤栖园,这天终于醒 来,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往怀里摸那酸梅袋子,却摸了个空,当时整个人都呆傻了,像是 失了神魂一般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时挂在门上的竹帘一掀,进来一个极俊俏的青年,手里托着食盘,食盘里盛着一 碗粥,他见到丁壮坐在床上,便似松了一口气般,道:「可算是醒了,省得还要我喂你, 这粥你自己喝了罢。」 这个俊俏青年叫玉竹,原本也是伺候在苏寒江身边的人,他比玉松长了三岁,却是 从八岁起就跟在苏寒江身边,玉松是五年前才进到园子里来的。这玉竹欺生,当时私下 里找了玉松不少麻烦,后来被苏寒江发现,就把玉竹从身边调开,换了玉松伺候。苏寒 江把丁壮带回凤栖园里来,又怕见着闹心,便将丁壮扔到园里最偏的院子来,这院子刚 巧是玉竹负责,于是苏寒江便要他照应着,玉竹心里百般不愿,也不懂爷这回怎地带了 个这般粗俗的人回来,但他也不敢抗命,勉勉强强照应了一日,心里不知把丁壮骂了多 少回。这时见丁壮醒了,心里一松,把粥往丁壮面前一扔,转身便走了。 丁壮神魂不守,压根就不晓得有人进来又出去,在床上也不知呆坐了多久,才渐渐 返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身下的床铺软得舒坦,满屋子里还有股说 不出来好闻的香气。他不晓得这是哪里,也不晓得自己怎会在这里,正茫然间,猛地想 起自己这些日子没有回家,媳妇儿定是要急坏了,她肚子里有娃儿,不能急,立马跳下 床来,连鞋也顾不得穿上,赤着脚就跑了出去。 出了院子,竟是一条花径,绕着一处大大的假山不知延伸到哪里去,丁壮三步并作 两步地跑,很快就绕过了假山,又跑了一阵,竟又出现一座假山,跟先前的一模一样, 丁壮急着出去,也没注意,只觉得这地方奇怪的大石头还真不少。就这么跑了一个多时 辰,假山看到十几座,人却还没跑出花径去。丁壮气喘吁吁,终是跑不动了,停了下来, 看看天都快黑了,坐在地上歇了一阵,心中还是发急,就又跑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随着迅速逼近的人影出现了。 丁壮吓了一跳,等人走近了,才看清是个极俊俏的青年。这青年正是玉竹,他到院 子里去收拾碗筷,顺带送上晚饭,哪晓得一进门,便看到粥碗一点未动,那呆呆傻傻的 人竟不见了,赶忙出来找,就看到那人在花径里瞎跑。那花径本就是一处迷踪阵,不懂 走法的人根本就走不出去。 丁壮见有人来了,虽不认得,却也比手划脚,表示他要出去。 玉竹不耐烦地推推丁壮,道:「你比手划脚什么,快回去,别害我被爷责罚。」 丁壮被他推得走了两步,又回转身来,甩开玉竹就往前跑,王竹恼了,一把抓住他 骂道:「你这粗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叫你回去就回去,再乱跑打断你的腿。」 丁壮觉得这人好生奇怪,怎就是不让他走,用力要掰开这俊俏青年的手,却不晓得 玉竹的样子看着文秀,却实是练过武的,丁壮力气再大,被玉竹扣住腕关,十分力也使 不出一、二分来。掰了几下实在掰不开,丁壮心中急了,张嘴对着玉竹的手背便咬,玉 竹不防,竟被丁壮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手背上破了皮,还沾了些口水,看着实在恶心, 顿时怒从中来,反手一掌打在了丁壮的胸口,把个这么壮的汉子硬生生打出十余步外, 摔在地上便吐出一口血来。 玉竹本还不解气,但见丁壮吐血,便心慌了,嘴上结巴道:「这不、不干我的事, 是你自、自找的,你可不能和爷说去……」话没说完便想到一个哑巴能说什么,赶紧扶 起人来送回屋里,把犹在挣扎的丁壮按在椅子上往嘴里硬塞了几颗药丸,又道:「你最 好还是安分些,这园子里的路你不知道,便是跑断了腿,也走不出去。」说完,就走了。 丁壮哪里肯信他的话,待玉竹一走,他又跳了起来,在外面走了整整一夜,等到太 阳出来,却见自己还在花径里,终是信了,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怎办才好。 玉竹送早餐来,见那蠢汉坐在花径里,便知是怎么回事,也懒得再费口舌,把丁壮 从花径里带出来,早餐往桌上一放,话也不说就要走,却被丁壮抓住了衣角。丁壮比划 着求他告诉他出去的路,玉竹不知是没看懂还是不肯说,甩开丁壮的手就走了。 如此几天,丁壮终是绝望,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死了心便开始不吃不喝,打算着 变了鬼也要回去看一眼媳妇儿。却不料这一天,玉竹走来,对他道:「爷要见你,快些 起来,若爷点了头,你便可以出去了。」 这一句话便叫丁壮又打起了精神来。 丁壮又洗了澡,拿布抹身子的时候他就在心里琢磨,是不是那些个当爷的都有这习 惯,见人前都要人又是洗澡又是换衣。玉竹在外面催了他几遍,要他记得一定要洗干净 了,一丝味儿都不能留下。待洗好了,拿起衣服一看,竟是件长褂子,还是新的,摸在 手上又滑又软,是极好的料子,丁壮这辈子哪穿过这样好的衣服,平常都是一身的粗布 衣,短打扮,穿衣的时候就寻思着这园子里的爷还真是好心,给他这个粗人准备了这么 好的衣服。 一切准备停当,玉竹便领着丁壮走出了院子,跟着玉竹走出花径的时候,丁壮也留 了个心眼,专看着玉竹是怎样走的,可惜还没看出个门道来,便已出了花径,又经过一 片绿葱葱的林子,在一条长廊里七转八转,转得他头都晕了,只记得一路上遇着好几个 人,或在扫地,或拎着木桶,或匆匆而过,都是年轻男女,极好看的样貌。他们看到丁 壮的时候,眼光都是惊讶的,也有人放下手中的活计跑过来问玉竹,玉竹便说他也不晓 得,只知道是爷要见的人。 丁壮还不曾同时见过这么多极好看的人,虽说在他心里头谁也没他媳妇儿好看,但 被这么多人拿惊讶的眼光打量,他也不自在起来,低下了头再不敢东瞅西看,只盯着玉 竹的脚后跟走。 又走了好一阵,终于进了一个宽宽的院落,院子里了开了好多花,满是香气,玉竹 停下了脚,在门外道:「爷,小的把人带来了。」 那门上的竹帘一掀,却是玉松走了出来,也拿好奇的眼光打量丁壮,嘴里道:「那 人,爷让你进去。」 丁壮在竹帘边探头探脑,有些怯步,他也不知这屋里的爷是谁,只当是救了自己的 人,虽然不让他出这园子有些奇怪,但想着多半也是好人,终是大着胆子挪了进去,便 见着这屋里头比自己先前住的屋子还要大了许多,屋里的摆设物品也多,里屋前有道大 大的屏风挡着,瞧不见里面,外屋的东边有张桌子,桌后边坐了个人,正看着自己。 丁壮有些慌,赶忙鞠躬行礼,才微微抬起头来,偷眼看去,见那位爷一身白白的衣 服,模样竟不是一般般的好看,比起那位好看得没天理的冯爷还要好看些,世上怎会有 这般好看的人?丁壮原本只想偷看一眼,哪晓得这一看便移不开眼了。 苏寒江先被看得有些着恼,这园子里还无人敢这般盯着他看,又一想跟这蠢人计较 什么,他留下这人不过是为了排解乱情诀而已,待乱情诀解尽便将这蠢人送回去,从此 再无瓜葛。其实这决定苏寒江也是昨日才做出,要跟这蠢人发生关系实非他情愿,但也 不知是怎么回事,到目前也只有这蠢人能完全挑起他的情欲,让他失控。想起上回在暗 巷中的事,便觉得有些欲动,那时他神智清醒,当时如潮般的快感令他几日来念念不忘, 今日更是不能忍耐。 「你过来些。」如飞雪般飘忽冰冷的声音里压抑着难忍的情欲。 若是服侍他多年的玉松或玉竹在场,听得这声音怕是会以为天要下红雨了,可听到 这声音的偏是丁壮,便是死了他也不会忘记这恶魔的声音,虽然一时间他没有想出恶魔 怎的变了一副模样,可就算变得再好看,恶魔也还是恶魔。当时面上的血色就褪了个干 干净净,怎也想不到自己竟在魔窟里,退了两步,猛地转身就往外跑。 苏寒江一阵错愕,他戴着面具时丁壮见了他就像见了鬼还有些道理,可如今他摘了 面具,单是凭这副容貌,这天下就绝没人会见了他还跑的,丁壮的反应可又一次惹恼这 个向来冷情冷性的人,他不禁怒喝道:「把他抓回来。」 那玉松和玉竹都在门外守着,见丁壮从里面冲出来,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正想着 是不是要抓住他,便听得爷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听着像是极为气恼的样子,当下连忙 飞身过去,一左一右的挟住丁壮,把他硬拽回了屋里。 不要,不要,打死也不要回去!丁壮拼了命的挣扎,玉松和玉竹想不到他竟挣扎得 这般厉害,不小心脱了手,让他又跑出屋去,正赶忙再追过去抓住,便见眼前白影一闪, 竟是苏寒江亲自出了手,将丁壮往墙上一甩,随即冲玉松玉竹道:「你们出去,在院外 守着。」 玉松玉竹见他似是怒极的样子,不敢多嘴,赶紧出去了。 丁壮撞在墙上,当时就有些眼花,冒了几颗金星后,见那恶魔又向他走来,这回却 连退也没得退了,惧得全身开始发抖,见身边几案上有个花瓶,赶紧拿起来对着恶魔扔 过去,乘着恶魔闪避花瓶的空档,他拔腿就冲过去,却手臂一紧,被那恶魔拽着胳膊按 到了墙上。暗巷那夜的恐怖记忆涌上了心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只记得痛,痛得死 去活来的痛,这恶魔做的根本不是人做的事。 苏寒江见他抖得厉害,也晓得他是怕,便道:「爷今儿个不用强的,你若答应不跑, 爷就松手。」 丁壮勉强点了下头,见这恶魔真的松开了手,也不敢再跑了,只下意识地缩了缩身 子,恨不得身后的墙壁上出现一道裂缝来好让他躲进去。他不晓得这恶魔还要干什么, 又不敢看这恶魔,只盯着地上一动不动。 苏寒江踱回了桌边,见他这样子,不禁皱皱眉。他是需要用这人来排解乱情诀,却 也是真不愿再用强的,虽说他最后总是能得到那销魂之感,也能排解些许乱情诀,可那 人不合作,事后总伤得厉害,他把那人带回凤栖园前找过大夫给他上药,那大夫一边上 药一边直喊作孽,喊得他难得有了一丝愧疚心。想到这里,不禁道:「你……伤可好些 了?」 那大夫给丁壮上的是最好的伤药,待丁壮前些日子醒来,那地方早就不疼了,所以 苏寒江这一问,他也不晓得问哪里的伤,埋着头依旧不动。 苏寒江看他不动,料想伤应是好了,垂下眼来。他向来少跟人交往,往常像丁壮这 样的人便是理也不理的,因而一时也不知要跟这人再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 「你可有家人?」 丁壮听他提及家人,身体一颤,猛抬头又惊又惧地望着苏寒江。这、这恶魔还要害 他的媳妇儿吗? 苏寒江见他抬头,反倒有些欣喜:「我需你在园子里陪我些日子,你既有家人,我 便派人告知一声,给些银子足以度日,你看可好?」 丁壮拼命摇头,又跪了下来,给苏寒江磕头。 「你是什么意思?」苏寒江看不懂,这才想起丁壮还不能说话的事来,走过去伸手 在丁壮脖间一拍,把封喉的内力化去了。 丁壮见他过来,又骇得想躲,可哪里躲得过去,被他这么一拍,不觉发出了「啊」 的一声,才晓得又能说话了,忙哀求道:「恶、恶……不,爷,小的求您行行好,放了 小的,求求您,小的、小的家里有媳妇儿,爷……爷的园子里有好些人陪,小的媳妇儿 只有小的,求您放了小的……放了小的……」 苏寒江沉下脸来:「想走是不行的,要不是非你不可,你以为爷能看得上你……银 子你要也罢,不要也罢,只要这些日子里你听了爷的话,待事了后爷可以让你回去,你 若不听话……」 便是用强的也没办法了。后面这句话他没说,丁壮听错了意思,以为他若不听话, 这恶魔就要害他媳妇儿,当下就软了,打着颤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寒江被这一闹,今天也没了兴致,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好好想想,明儿个再 来。」 丁壮颤颤颠颠地出了门,玉松玉竹两个迎了上来。那玉松是个好奇心重的主,上上 下下的打量了他好几遍,怎么也想不通爷这回带回来的人怎的这般不上相,偏这人还特 能惹爷生气,他打从五年前进到这园子来就还没见爷像今天这般生气过。 玉竹推了丁壮一把,看丁壮脸上没有人色的样子,心想定是让爷给教训了,边走边 埋怨道:「你好好的惹爷生气做什么,可别连累了我,今天就罚你把院子打扫干净,不 然休想我给你吃饭。」他这倒是藉故把自己的活推给丁壮了,看丁壮瘦瘦的身体走得摇 摇晃晃,也不知他听清没有,便又推了他一把。 丁壮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看了玉竹一眼便又低头走路。玉竹见他一双眼睛里竟一 片死沉,不见半点生气,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想这人是怎么了?却不知丁壮打从出门, 就认了命,知道自己怎么也逃不出那恶魔的手掌心,有心想一死了之,又恐那恶魔要拿 媳妇儿出气,便是连死也不能了。 却说丁壮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就只坐在门槛上望着天空出神,并无按照玉竹说的打 扫院子,玉竹觉着恼了,竟真不给他饭吃。其实丁壮心里苦,便是玉竹送饭来,他也是 吃不下的。到第二日,玉竹来见他还在门槛上坐着,竟是一夜没睡,也不知这人发什么 神经,想到玉松来传话说爷今儿下晚的时候还要见这人,恐他弄出个什么事来,只得逼 着他吃了些流食,然后点了睡穴搬到床上去,待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又来叫醒丁壮,给 他洗澡换衣,又领着去了昨日的院子。 丁壮便像活死人一般任玉竹摆弄,待又见着那恶魔后,面上才有了惧意,身子还些 微发颤。 苏寒江挥退了玉松玉竹后,看他还是昨日那副样子,心中稍感不满,也不觉着自己 对这人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怎的就怕成这样,便问道:「你可想好了?」 丁壮身子颤得更是厉害,一句话在心里转了又转,才勉强张口,却道:「小的…… 小的若是依、依您,您、您、您……真能放小的回家?」 「爷是什么身份,难道还赖你不成。」苏寒江道,面上已有一丝不豫。 「那、那需多久……小的可以回家?」 「总不会很久就是。你罗嗦什么?既肯听爷的话,就到里屋来,把衣服脱了。」苏 寒江被问到了痛处,他也拿不准需多少日子,虽说做那事的感觉不错,可跟丁壮这么样 个人做还是让他觉得很呕。 丁壮听得要他脱衣服,呼吸一窒,想到那撕裂身体般的痛,便要转身跑,可是两只 脚却不听话,一步一挪地跟着那恶魔慢慢挪向了里屋去。低着头,颤着手好不容易解开 了衣服,乖乖在床上躺好,又闭上了眼,咬着牙一动不动,想着被那王麻子折磨的时候 也是痛得难忍,便当在这里也是受刑,忍一忍痛过了便好了。 苏寒江看他果是顺从的样子,心中总算有了几分喜欢,又细看他身子,肤色古铜, 身体虽瘦,手脚都很修长,体形极是均匀,跟自己那两个小倌纤弱白皙的模样截然不同。 犹记得那夜的手感很是不错,只是当时没能细摸,这时便不禁伸手在丁壮身上按了按, 察觉手下的身子猛地一颤,肌肉都绷紧了,便道:「你怎的还是怕,把身子放松了。」 丁壮不敢睁眼,感觉到一只手在身上抚来抚去,牙关咬得都快出血,只觉得连寒毛 都要竖起来了,哪里能放松得下来。 苏寒江这会儿倒不在乎丁壮是不是把身体放松下来,他只觉得这人的肌肤越摸越好 摸,按下去硬硬的还会弹起来;又低下头来闻了闻,身上的鱼味已没有了,倒是有股说 不来的引人欲动的味道,苏寒江本就压抑了几日,这一闻便觉得下身开始发胀,他有些 惊诧的抬起了身体,瞪着丁壮咬紧牙关的面容,明明是他向来不屑一顾的普通脸孔,可 现下还没开始做什么,这人便已能引起他的欲望。要不是手下的身子仍在微微发抖,他 几乎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着极高明又叫人看不出来的挑情手段。 丁壮闭着眼睛等了好久也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便是连在身上摸来摸去的手也停下 了,他不知出了什么事,心中越想越是不安,终忍不住将眼睛偷偷开了一条缝,却见那 恶魔坐在床边,直瞪着他出神,脸侧映着烛光,面颊上红晕晕的,实在是说不来的好看, 可是他却不懂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做不出好事来。 苏寒江想了一阵,没想出这个人全身上下除了手感和味道还不错外,到底有哪一点 能引起他的情欲来,下身隐隐发胀的欲望勾得他回魂,正巧见着丁壮偷偷睁眼看他,那 模样看在他眼里竟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他着实没想到即便是这么个粗人,竟也会有 这般诱人的模样出现。虽说他心里明知对方不是那意思,却禁不住情欲更盛,再次伏下 身体,哪知他刚一动,那边的眼睛就立刻闭上了。苏寒江知他心中定是怕极,恐怕任他 百般挑逗也不会有反应,想这惧意也不是一日两日能消除的,便寻思着今日只得先凑合, 明儿再去寻些药物来,想到这便取出一盒精油,翻过丁壮的身体,挖了些抹在那隐密处。 丁壮感到那恶魔的手指伸了进来,不知抹了些什么东西,清凉凉的,心中惧意深到 极处,双手抓紧了被褥,身体绷得更紧,竟差点让苏寒江的手指拔不出来。 苏寒江看这情形,便晓得即便有这盒精油,今日这人也少不得要受些伤,只是体内 的情欲已然沸腾,此时想停也不能停了,当下解开衣裤,在自己那话儿上也抹了精油, 伏上了丁壮的身体。 「啊!」虽说丁壮早决定要咬紧牙关忍着,可仍是禁不住痛叫了出来。 苏寒江听他叫得凄惨,不由放轻了动作,却不料丁壮只叫了一声,便颤声道:「爷 ……爷……求您快、快一些……莫折磨小的……」他真把这当酷刑,只盼快些结柬了, 好得解脱。 苏寒江听得丁壮这样说,又想着有那盒精油的作用,总不会再流那许多的血,当下 真就顾不得身下这人的感受,用力挞伐起来。一时间,屋里便响起了檀木床摇动的咯吱 声,间或夹杂着喘气声和难承痛楚的闷哼声,还有连续不断肌肉撞击的淫靡声,一声声, 将苏寒江的情欲撩动至最高处,终又有些失控起来,脑中只有那无法言喻的快感,抓紧 了身下的人索取更多,竟未发觉身下这人的闷哼声渐渐低微。 情事一结束,苏寒江便坐下运功,发现体内的乱情诀又减少些许,这次才终是确定 要排解这乱情诀,便非得他在情事中失控,撇开冰心诀的束缚,将欲望升至最高点。只 是不知为什么,能让他将欲望升至最高点的,却只有身边这人而已。 丁壮在模模糊糊中感觉压在身上的恶魔已离开,勉强睁开眼来,见恶魔盘着膝坐在 床角一动不动,他不知这恶魔在做什么,只晓得这酷刑应是结束了,不愿在这恶魔身边 多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只觉着全身都是汗,被贯穿的地方又麻又痛,他一动竟还有 白中带红的液体溢出。他晓得那是什么,虽说早把这当作酷刑,仍不禁脑门一轰,羞耻 的感觉如刀插在心头,下床的时候脚一软,差点跌倒。 好不容易套上衣服,步履蹒跚的出得门来,一抬头,却正对上一直守在门外的玉松 玉竹两双惊诧无比的眼。他们两人都是修习了内功的人,屋里的声响哪里瞒得过他们的 耳朵,爷的眼光有多高他们比谁都清楚,怎也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待见到丁壮摇晃着 出来,一身情事过后的味儿,便是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丁壮见了他们的眼神,便觉插在心口的那把刀又深了几分,痛得他眼前一阵发黑, 待再看得清楚时,那玉竹的眼里已满是轻蔑鄙夷,这回便是连推他一把也不屑了,离得 远远地道了一句「走罢」,然后也不等丁壮,迳自往前去了。 那玉松仍是用惊诧的眼神目送丁壮摇来晃去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回 转身来望着门发愣,不晓得是该进去还是不进去,便在这时,苏寒江的声音传了出来, 让他进去。 「爷?」 「准备热水,把被褥都换了。」 「是。」 玉松赶忙把那一床凌乱的被褥抱了出去,上面的红红白白看得他心惊肉跳,想到那 人离去时摇晃的身影,便不禁有些同情起来。 ------ 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