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第十四章(1) 第十四章 走进树林,雪光泛着青色,白色的树皮上一块一块黑色的树疤。雪枭桀桀地 叫声从头顶划过,我一直盼望的奇迹,比如,什么大侠从天而降,或者我再次神 奇穿越等等,始终没有出现,什么都没有。 再走下去,杨不愁死定了。 放下橇板,从腰里拔出防身用的大刀片,就是的卢随身携带的宝贝。本来是 要合葬的,可是想着万一被人盗走了,就白费了我的好心,不如拿在我的手里, 保护一下他的主子,想必的卢意见不会很大。 术业有专攻,砍人的大刀砍树未必好用,但也不排除我的姿势不对。反正吭 哧了半天,只劈下来一些细树枝,还有点儿湿。干脆在地上捡起柴来。总算捡了 一大抱,又从杨不愁身上摸出火绳和火绒。我在纪府的时候,出于好奇,曾经向 奶妈请教过,并且熟练掌握,想不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由此可见,好奇心是人 类生存和进步的不二法宝。 点着火,把他移近了,这才喘息着坐下。四周一看,才发现自己做了很多无 用功。这片树林掉落的干树枝不少,我不担心篝火烧完了,但是总害怕自己睡着 了之后,引发森林大火。下意识里,我认为这是滔天大罪。眼睁睁地看着杨不愁, 不敢闭眼。 火光里,他的嘴唇干裂发白,脸颊红彤彤的。伸手一摸,额头烫得吓人,身 子却在剧烈地抖动。他身上瓶瓶罐罐的有一些,除了那个小粒的药丸之外,还有 一大瓶白粉,闻了闻没有味道:" 杨不愁,你现在的伤口要是再不处理,明天你 就自己赶路去见阎王吧!不过——" 我在他面前晃晃药瓶,他双眼紧闭,不断地 倒抽气," 我可不确定这个是不是你们的金创药。如果真的不是,你只能抱怨做 事不实,闯荡江湖带错药,治死了跟我没关系啊!阎王面前记清楚。" 打开包裹他的被子,他的衣服已经和伤口混在一起。不算腿上和手上的,胸 前三刀,腹部刺中一刀,估计后背还有,但我不敢看。不管怎么样,伤势真的很 严重。还有,他曾经说过,腿断了。我看看腿部,不知道是被别人打断的,还是 我刚才拖断的。毕竟,冰天雪地的,筋骨没那么结实。 治不了的不管,先管治得了的。 他们身上都有两个袋子,闻了闻,一个是水,一个是酒。掏出小匕首用火烤 了,又洒上酒。我沉下心思,一个伤口接一个伤口地处理。仿佛我以前做过类似 的事情,拿着一把小刀,在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上翻来覆去地烤,然后插进肉里, 取出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或者就那样翻检着皮肉,剔去一些脏东西。甚至我能感 觉到这一刀下去能到达皮肤什么样的位置! 一个念头冒出来,难道来之前我是外科医生? 停下来,看看自己的手,心里怪怪的。 杨不愁的肉和衣服冻在一起,有些地方已经塞满泥巴,用小刀一点点地挑着, 除去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我想了一下,还是消消毒吧。好心放了一点 儿酒…… " 啊——" 凄厉的叫声震飞寒枭。原本半死的人突然张开大嘴号叫起来,还 猛地坐了起来,双目圆睁瞪着我。 我也吓得不轻:" 这、这——" 没等我说完," 扑通" !他又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呼——,我的心脏从嘴边落回原位,拍拍胸口,继续干活! 如是往复,几个伤口下来,姓杨的像个条件反射的青蛙,不时地在我手里蹦 跶。寂静的夜里,偶尔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喊声,驱散了原本的恐惧和寂寞。就连 本来不打算处理的后背,在杨某痛苦的吼叫里,也愉快地给他翻了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路口拦了一趟车队。没想到竟然是那几个商人!他们知 道杨不愁是朝廷命官,又见他没死,估计想做个长线投资,不仅热情地安置在车 队最好的位置,还绕道最近的一处大镇子,寻了个医馆,加以诊治。 最后,他们纷纷留下名帖,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联络他们。这一路上都有他 们的商铺云云。我冒充杨不愁的随行侍妾,一一应允。看样子,通缉文告还没有 到,心里略略放松一些。 歹人好命,我看着袋子里商人们留下的诊金,撇撇嘴,进去看医生的处理。 大夫手脚很麻利,已经包扎完了,说:" 都是外伤。致命的是腹部一刀,不过偏 了些,只要静养一个月就可以了。倒是腿部的骨折有些麻烦,好像是生生拉断的, 下手真狠啊!而且错位很严重,我已经去请本镇另外一个大夫了,他接骨没有问 题。请夫人放心!" 拉断的啊!我决定让这件事烂到肚子里。虽然如此,脸上仍然忍不住抽搐, 强自镇定做欣慰状道:" 那……没有别的问题吗?比如中毒什么的?" 大夫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说道:" 目前没有看出来。这位大侠的伤口虽然都 是致命位置,但是大侠武艺高强,自保很好。我看他后颈有淤痕,想必是被人打 晕所致。" 搞清楚了!我恍然大悟,一定是危急时刻,他的侍卫想出来的不得已之计, 打晕主子,做出杨不愁已死的假象。不过万一敌人有一个活着的,再补一刀,他 不就彻底玩完了吗?看我怎么折腾他的就知道了。 我也就是心里想想,才不肯说出来找没趣呢! 找了个店家,选了个上房,安置这家伙住下。为了方便照顾,选了个大些的, 我也住了进去。 他还在昏迷中,我端茶倒水地伺候,顺便也让自己吃上几顿好饭。时间过得 很快。又是一天过去了。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瘪瘪的,还是没有动静。月事的确没来啊,也没有 流产的迹象,为什么不是" 大" 肚子?许多天来,我第一次关注自己的身体,趁 着天没完全黑,又找大夫看了看。大夫说的确是有了,但是很虚弱,让我好好保 养,千万注意休息! 抱着一大堆药,让小二帮着弄了。一碗给杨不愁疗伤的,另一碗我自己喝的。 钻进卧室,左右分好。先把自己伺候好了,再伺候他。忙忙叨叨,已经过了二更。 休息,休息,一定要休息!奔波了这么久,我竟然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躺在 杨不愁身边,闻着属于人类的气味,我安然入梦! 睡到半夜,我被尿憋醒了。说起来不雅观,可是谁不吃五谷杂粮呢?这种" 家里的事" 一个也逃不开。解决完了,回到床边,看看茶壶,又看看昏昏沉沉的 那家伙,尤其是那条断腿,内疚油然而生,倒了些水,用筷子蘸沾着抹在他的嘴 边。 一边抹,一边打瞌睡。 " 水……" 一声虚弱的呻吟惊醒了我,他醒了? 手术不能喝水,我只是用筷子抹。他眨巴眨巴眼,什么意思?向我道谢?我 赶紧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 他两眼一翻,不再理我。 我只好继续抹。 伺候完了,小二敲门,说是药好了。这才想起半夜还有一次喝药的事。 小二哥帮着把他扶起来,跟喝水一样慢慢灌进去。就听小二羡慕地说:" 小 婶子,这位大侠可真有福。我可见过不少江湖上的侠女,带把剑就横得什么似的, 比男人都凶,不能碰不能说的。就说是照顾吧,自己盘腿一坐,像入定似的,其 他的都是我们来做。跟大小姐似的!" 小二越说越气愤,我暴汗——自己也是凑巧醒过来而已。态度越发好了。 服完药,收拾完卫生,我正准备睡觉。旁边有人虚弱不堪地问:" 你睡这里? " 咦?不睡了吗?看他努力睁开眼睛,好像要做一件很大的事情。我搔搔头: " 我们的钱不够了。" 唉,就算我说清原因,他也未必有精力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