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奈德(5) 他取出匕首,仔细检视。小指头的刀,在比武大会上打赌输给提利昂? 兰尼 斯特,被用来对熟睡的布兰痛下杀手。为什么?为什么那侏儒要置布兰于死地? 怎么会有人要置布兰于死地? 他隐约觉得这把短刀、布兰坠楼都与谋害琼恩? 艾林有所牵连,但琼恩的死 亡真相像个谜团,他依旧毫无头绪。史坦尼斯公爵并未返回君临参加比武大会, 莱莎? 艾林则躲在鹰巢城高墙之后,噤若寒蝉。琼恩的侍从已死,乔里仍在一家 家妓院里逡巡。除了劳勃的私生子,他手上究竟还有什么线索? 毫无疑问,武器师傅那个脸色阴沉的学徒正是国王的儿子,这点奈德很清楚。 拜拉席恩家族的特征清楚地印在他脸上,他的下巴、眼睛和黑发无一不是明证。 蓝礼太年轻,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儿子,史坦尼斯则是太冷酷也太重视荣誉,不会 做出这种事。詹德利一定是劳勃的种。 即便如此,他又能从中发现什么?国王所生的孩子遍及七国全境。他曾公开 承认过一个和布兰年纪相仿的私生子,因为男孩的母亲是贵族,现在男孩交由蓝 礼公爵的风息堡代理城主收养。 奈德也记得劳勃的第一个孩子,是他还在艾林谷时所生的女儿,当时他自己 都还稚气未脱。那是个可爱的小女孩,风息堡的少主对她宠爱有加,即便他早就 对孩子的母亲失去了兴趣,那阵子还是天天去逗女儿玩。而且奈德不论愿意与否, 每每被抓去作伴。他突然想到,那女孩现在该有十七八岁了,比劳勃生她时的年 纪还大,想来真有些怪异。 对于夫君到处留种的行径,瑟曦想必不会高兴,但到头来不论国王有一个私 生子还是一百个都没有差别,毕竟根据法律和习俗,庶出的子嗣享有的权利极为 有限。不管詹德利,艾林谷的女孩,还是风息堡那小子,都不可能威胁到劳勃与 王后所生的孩子…… 他的思绪被门上一阵轻敲打断。“大人,有人想见您,”哈尔温喊,“他不 肯通报姓名。” “让他进来。”奈德纳闷地说。 访客体格粗壮,穿着沾满泥泞的破烂靴子,披着用极粗糙的料子制成的厚重 褐色长袍,面容被蒙头斗篷遮住,两手藏在重重叠叠的袖子里。 “请问您是?”奈德问。 “我是您的朋友。”蒙面人用怪异的低沉腔调说,“史塔克大人,我们得单 独谈谈。” 好奇胜过了警戒心。“哈尔温,你先退下。”他命令。等门关上,房里只剩 他们两人之后,这位访客方才掀开斗篷。 “瓦里斯大人?”奈德惊讶地说。 “史塔克大人,”瓦里斯彬彬有礼地道,然后自己坐了下来。“不知可否麻 烦您给我点喝的?” 奈德倒了两杯夏日红,递给瓦里斯一杯。“打扮成这样,恐怕我在你鼻子底 下也认不出你来。”他难以置信地说。除了丝绸、天鹅绒和最上等的锦缎,他从 来没见太监穿过其他质料的衣服。太监向来一身紫丁香味,然而眼前此人却浑身 汗臭。 “我正希望如此。”瓦里斯道,“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私下密谈的事。您 的一举一动,王后都监视得很紧。这酒好极了,谢谢您。” “你是怎么通过我其他守卫的?”奈德问。波瑟和凯恩派驻塔外,埃林则守 在楼梯口。 “红堡里有些密道只有幽灵和蜘蛛才知道。”瓦里斯歉然微笑,“我不会打 扰您太久,大人,不过有些事您必须知情。您是御前首相,但国王却是蠢才一个。” 太监从前的甜腻语调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轻细且锐利如鞭的口气。“我知道他是 您的挚友,但蠢才就是蠢才……而且恐怕是个注定要完蛋的蠢才,除非您能救他。 今天差一点就让他们得逞,他们原本计划在团体比武时谋害他。” 好半晌,奈德震惊得说不出话。“他们指谁?” 瓦里斯啜了口酒,“如果连这个都还要我告诉你,那我看你比劳勃还蠢,而 我显然站错了队。” “兰尼斯特,”奈德道,“王后……不,我不相信,即使瑟曦也不可能做出 这种事,她明明就叫他不要参加!” “她禁止他参加,而且是当着他弟弟,当着他手下骑士,以及半数廷臣的面 说的。说真的,敢问您知道什么更好的方法,可以逼得国王不得不参加团体比武? 您倒是说说看。” 奈德只觉得反胃。太监说得没错,叫劳勃不准做这,不该做那,绝对不可以 如此这般,那就跟催促他没两样。“就算他真的下场,谁敢动手打国王?” 瓦里斯耸耸肩。“总共有四十个家伙参加,兰尼斯特家势力又大。场子里乱 成那样,马叫个不停,到处有人折手断脚,再加上索罗斯挥着他那把怪里怪气的 火焰剑,要真有人不小心碰到国王陛下,你能说那是蓄意谋杀吗?”他起身去拿 酒壶,替自己再度斟满。“等生米煮成熟饭,凶手肯定是一副悲痛得难以自已的 模样。我连他怎么哭都可以想象。真叫人难过哟。不过那位雍容华贵又慈悲为怀 的寡妇一定会同情他,一定会搀扶这可怜虫站起来,然后轻轻一吻给予原谅,到 时候咱们好心肠的乔佛里国王除了宽恕他还能怎么办呢。”太监抓抓脸颊。“或 者瑟曦会叫伊林爵士把他的头给砍了。这样兰尼斯特家比较保险,只是可怜了他 们的同伙。” 奈德怒火中烧。“你既然知道这起阴谋,为何一声不吭?” “我的手下是打听消息的探子,不是舞刀弄剑的武士哪。” “那至少也该早点跟我说。” “哦,是吗?这我承认。不过就算我说了又如何,好让您立刻冲到国王面前 向他禀报,是不是?等劳勃听说了这些诡计他又会怎么做呢?我倒是挺好奇。” 奈德仔细想想。“他会咒他们通通滚蛋,然后照样参赛,让他们知道他不怕。” 瓦里斯一摊手:“奈德大人,我再向您承认一件事吧。我想看看您听了会有 何反应。您问我怎么不事先跟您说,我的回答是:因为我不信任您,大人。” “你不信任我?”这次奈德真的大吃一惊。 “奈德大人,红堡里住了两种人。”瓦里斯道,“一种忠于王国,一种忠于 自己。今天早上以前,我不敢判定您属于哪一种……所以我等着瞧……现在我清 清楚楚地知道了。”他浅浅一笑,刹那间他私下的表情和在公众场合的表情合而 为一。“我渐渐开始了解王后为何这么怕您了。呵,我总算见识到了。” “你才是她应该怕的人。”奈德道。 “不,我的身份很清楚。国王利用我,但他为此感到羞耻。咱们劳勃是个雄 赳赳气昂昂的大勇士,这种男子气概的人最不屑的就是鸡鸣狗盗和太监之流。要 是哪天瑟曦在他耳边嘀咕说‘把他杀了吧’,伊林? 派恩转眼间就会砍了我这颗 头,到时候谁会替可怜的瓦里斯哀伤呢?天南地北,没有人会为蜘蛛歌唱啊。” 他伸出软绵绵的手碰碰奈德。“可史塔克大人您就不一样了……我猜想……不, 我很清楚……他决不会杀您,即使是为了王后,这或许便是我们的救赎所在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