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麒麟夜(27) 情与鸡尾酒都是同样地令人不能醉,又不肯不醉,每一夜,相同的剧情,不 同的女主角,可道看过太多寂寞的人世。而他是贩卖风月的男人,他的爱,如一 支香奈儿的口红,即使热吻也不会留痕。 又每每在女人半醉时分,用手盖住酒杯,很温和很温和地说:“小姐,不要 再喝了。我请你喝咖啡。曼特宁好吗?曼特宁,最适合伤心的人。” 随后种种,无非是水到渠成。 他陪女人们逛街,打网球,听她们喋喋不休,控诉丈夫儿子的种种劣迹,哭 出鼻涕眼泪,便借出手帕来。 不见得都有性。性有时是开始,有时便是结束了。 而欢爱总是带给他死亡的回忆。微光中的胴体蒙一层暗灰,让他想起父亲青 莲色的脸。他向来绝口不提,只用力抱紧眼前人。 有女人会喘息着扑向他的怀:“麒麟,只要你对我好,你要什么都行。” 爱不是不能购买,但不可以用人间的货币。 然而她们不懂得。 他只很随和地,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 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等等等等。 下一次见面,他已不认得她,只懒懒道:“噢,是吗?你为什么要相信一个 男人床上的诺言?” 怎么可能,记住她们的脸? 都一般地,过分盛妆,华服名车;也一般地,含怨凝恨,时时有泪滴下来; 更加一般地,身后有一个碎她们心、然而终生付账的男人。 太阳底下,永无新事。 包括可道的翻脸无情,也有例可循——俗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有时也有特别服务,林大哥不会找他。可道在吧台里,有一句没一句听见他 与某人的喁喁私语,最后一句,林大哥总是淡淡的:“你自己想想吧。” 不消多少时日,那想的人或许便是他。 亦有女子,苍白着脸,单净素长的眼眸,如柳叶。不知如何得悉,又怎样摸 索而来,及腰的、女中学生的直直黑发,对林大哥径直道:“我要麒麟。” 略过一切铺垫。 女子眉目如山水,无波无尘,清冷有光。看着她,如看一棵菩提树,让他心 中安静。本能,变得十分冒渎。 见他迟迟不动,女子便自己一件件开始脱衣,深白棉布衬衫,黑棉布裙,素 到极点,烈士殉国一般。再脱了朱红胸围——那红,像新娘——便住了手。 他帮她,缓缓除下她新娘红的内裤,像一面红旗,在他手下降旗。极轻极轻, 剥开伤口般怕触痛她。 女子搂住他,在他身下,轻微起伏,扑簌簌落着新娘红的泪,“你可是我的 蝴蝶?你可是渡我的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