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小凯父母 小凯是笑笑最贴近的朋友。老人从没见过小凯父亲,据说财大气粗,麾下有好 几家公司。小凯母亲开一辆日本的本田轿车,每天来接送小凯,浑身上下珠光宝气, 项链、手镯、耳坠,金光亮光彩色光,灿灿耀眼,手指上左右开弓地戴满了钻戒、 宝石戒。见着老人就说,哪哪又新开了珠宝店,哪哪正举行首饰拍卖会,反反复复 地强调她肯定会去的,去了就要挑最贵的买。老人索性跟她逗趣儿,赠她一雅号: 最贵的。 最贵的对别人爱理不理,但对老人很热情,老人估计她有求于他。果然不久电 话打来,先夸奖一番笑笑的聪明,跟她儿子多么合得来。接着说上午的牌局到现在 还完不了,因为是陪行长局长,不敢中途溜之乎也,请老人接笑笑时帮忙捎带上小 凯。老人满口应承,心想给笑笑找个伴儿,回家后好玩。但老人立刻就后悔了。 哎呀,差点忘了,最贵的的声音在那端忽地拔高了好几个音阶,我给了小凯两 百块钱做零花儿,我见他塞进上衣兜里了,你替我检查一下,别弄丢了。一张一百 块,两张五十块。 领着两个孩子回家时,老人没去翻看小凯的衣兜,只是随口问小凯你妈妈给的 钱都在吧?小凯说在也就罢了。本来老人连这句话也不想问,最贵的刚才的腔调怎 么这么别扭,是怕人不知道她有多阔气,还是担心老人会顺手牵羊蒙走那两百块零 花钱?小家伙们在隔壁扔骰子走棋子儿,老人坐下看晚报,刚读了两段,电话铃响 了,传来最贵的飘浮的热情声儿:啊……老,大约她想赠送老人一个尊称,如马老 郭老高老贵老什么的,但一时又没记住老人的姓,只能含糊其辞。孩子们玩得好吧? 老人说:好,都好。最贵的又说:小凯他平常回家我总是准备些吃的喝的,今儿个 一忙,你看看……老人说:放心好了,我都想到了,给孩子们准备了汽水、面包。 嗯哼,嗯哼,对方的声气有点变,怎么说好呢,我家小凯只吃建国饭店烤的面包, 喝法国矿泉水。最贵的停停又说,口气依然委婉,但不由分说。这样好不好,劳您 的驾,去给小凯买个蛇果。你听说过吧?一种苹果,从美国进口的,又红、又大、 又亮。就用小凯的零花钱。说完又添一句,给笑笑也买一个。 笑笑想吃香蕉船 老人忍了又忍,压住火气,也不多说,收线。小凯母亲继续有意无意的炫耀, 用主子般的口吻发号施令,令他厌恶之至。凭什么呢,就因为她有钱,有资格陪这 长那长打牌?于我何干!老人思来想去,万般无奈,还是去了附近水果店。他见过 这种苹果,很贵,三十块一个,等于他跟笑笑几天的饭钱。老人自己掏钱买回一个, 洗净削皮,切成细片,堆在盘里,让孩子们用叉子戳着吃。小凯又吵吵着要面包汽 水,老人也给了他,也没见小凯嫌不好吃不好喝。最贵的来时,老人彬彬有礼地说, 你提到的蛇果我买了,孩子们都挺爱吃。最贵的“好呵,好呵”地应着,矜持的头 颅赞许的上下点动,就像听取下属的汇报,脸上始终挂着敷衍的笑。接下来又一阵 吹嘘,行长局长已算不得角色了,全北京市除了中南海,哪儿我不能去?老人硬着 头皮听着,也不插话,直到对方意兴阑珊,赶紧送客出门。当老人转身回屋时,偶 尔一回头,见最贵的正边走边急不可耐地从小凯衣兜里掏出那零花钱,一张一张飞 快地数着。她又伏在小凯耳朵前嘀咕了几句。老人能想象她在问小凯是不是真的吃 到了蛇果。 人啊!老人当时这么感叹了一声。 香蕉船!香蕉船!笑笑还在一旁边跳、边笑、边喊。去,还是不去?老人没表 态,他知道中国大饭店是北京数一数二的五星级宾馆,昂贵得出奇,据说在那里不 吃不喝,仅是坐坐,起价就是多少多少元。但只要能使笑笑生日快活,老人乐意满 足他的所有要求。老人反感的是小凯的得意和夸耀,这不正是他母亲盛气凌人的折 射?如果爽快地答应了,会不会对笑笑产生不良影响?老人仍在犹豫,忽见笑笑眨 巴了一下乌黑的小眼珠说,小凯对我说,我要想吃香蕉船,他可以告诉他爸爸,也 带我去。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