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第一章站在记忆的时空里他们再也不能靠近(9) 说完,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关上门了,樊疏桐都还在纳闷,刚才那女孩叫啥名来着? 樊疏桐从酒店驾车往云雾山去的路上,忽然觉得一阵心悸。耳畔响起轰轰的 雷声,刚才他甩给那女孩钞票的情景骤然显现在脑海中,电石火花般,噼里啪啦 燃起一片模糊的烟和雾,什么都看不清,却又分明看见了什么,待他努力撩开那 些烟雾,某段遗失已久的记忆慢镜头似的拉到了他的面前— 他分明看见了当年的她,弯着腰在污迹斑斑的地毯上捡起那些钞票,一张张 地叠好叠整齐,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然后她仰着一张小脸看着他,眼里闪过迷 离的笑意,声音低微,却透着森冷的寒意:“我肯定要这五万块的,我要给妈妈 治病给舅舅还债,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不要,怎么能让你有嫖的感觉呢?” 朝夕! 一连串刺耳的紧急刹车。 车子疾速打了个弯横在了路边,差点就撞上隔离栏杆。樊疏桐大口喘着气, 眼前一阵阵发黑,太阳穴里仿佛针刺般疼得他抽搐。“咚”、“咚”……他痛得 连连用头撞车窗,只觉透不过气,意识亦渐渐模糊。他拼命扯着高领衫的领口, 伏在方向盘上喘气,过了半晌他才从上衣的夹层口袋里摸索到一个小药瓶,胡乱 倒出一颗药丸来,就着唾沫痛苦地吞了下去。 每次都是这样,一头疼就必须靠吃药才能缓解。 待他呼吸渐渐平稳,仿佛从惊悸的梦中醒来一样,人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而 眼前还是黑糊糊的,街上的人流和车辆不断交错重叠,根本无法辨清。他只能仰 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静等药效渗透到头部。可是他分明感觉到眼角有某种温 热的东西滑落下来,他不敢用手去拭,只能任由其滑落……三年了,任凭他如何 的醉生梦死,就是无法摆脱她的影子,每次一念及她的名字,心就割裂般地疼, 就如此刻,那些依稀的往事,飘零缤纷,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他分明看见她就站 在他跟前,如白玉般皎洁的脸庞,透着莹润的迷人光泽。 “朝夕……”他梦呓般地唤出她的名字。 她似乎听到了,抑或没有,但见她睫毛轻轻扬起,漆黑的瞳人像是浸在水银 里的黑宝石,清澈得仿佛能让他看见自己;她的模样还是那般清瘦,看上去还是 那么哀愁,一语不发地望着他,那凄婉忧伤的眼神叫人心疼得发颤…… “你在哪里,朝夕,告诉我你在哪里?”樊疏桐俯身趴在方向盘上,意识渐 渐清明,心却愈发撕裂般地疼起来。 而随着幻觉的消失,他头部的剧痛也慢慢隐去。他已经无药可救了,医生说 幻觉属于他头疼的并发症,是正常现象。事实上,折磨他的并非单单是头疼,还 有那毒药般慢慢吞噬他意念的幻觉,他害怕头疼,又迷恋那幻觉,因为只有在幻 觉中他才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的模样。三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黄昏,他在北京也是 出现这样的幻觉,以为在火柴的光亮中看到了她,结果昏迷在街头,如果不是被 巡防员送去医院,那天晚上他就冻死了,如果真冻死了也就好了,至少不用忍受 现在这样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