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高原总算回来了,每次他从穷乡僻壤的地方回到繁华的北京,刚开始的几天里 都显得特迟钝,我们坐车去个什么地方,他都不停的跟你问,诶,这楼什么时候盖 起来的,要不就是,诶,那什么什么怎么给拆了,再不就是抱怨,怎么老堵车啊, 哪这么多人冒出来,就跟他第一天到北京似的。 高原刚一回来,张小北就带着张萌萌到家里来了,他跟高原关系不错,很有点 惺惺相吸的味道。在没有李穹的场合下,张萌萌显得更漂亮了,居然也像老朋友似 的拉我的手聊天,给我看她手腕上十几万的名表江施丹奴,像我推荐SK2 的眼霜和 面膜,评论我们的房子装修得很有艺术气息,而我居然表现得也很坦然,高原在的 时候我比较平和。 高原和张小北小声地谈论着这次去宁夏拍片子的感受,说到在宁夏的戈壁滩上 看头顶掠过的飞机,高原显得特激动,一拍大腿高声说到:“我看着那飞机从地平 线下面爬生起来,一直上升到你的头顶,再看着茫茫沙漠,我操,绝了!谁他妈敢 说地球不是圆的?!”仿佛他最早发现这个真理似的。张小北在一边听着,情绪也 很高昂,他在高原面前显得有点木纳,永远没有高原那种火一样燃烧的激情,我想, 就算高原到了80岁的时候,还是会像现在这样,而张小北一年一个样,一年比一年 苍老,特别明显。 谈到正热闹的地方,听见有人敲门,高原把烟头从烟缸里掐灭了,高喊一声: “来了。” 门外就传来李穹的声音,:“快点开门啊,沉死我了!” 房间里的四个与会人员神色大乱,上会在酒店里抓了现形到不要紧,毕竟是酒 店啊,这回可是在我家里,我一边紧张一边狠狠地看了两眼书柜上那几个新买的花 瓶,还有酒柜里那几瓶洋酒,不知道它们一会是不是还安然无恙。 “谁呀?”高原有喊了一声,我慌忙把电视机打开,声音开得很大。 张小北四下看看,把张萌萌推进了洗手间,刚关上门,有慌忙把张萌萌的鞋和 大衣一并扔了进去,压低声音嘱咐到:“锁门!千万别开门!”张萌萌像个地下工 作者似的,紧张兮兮地进了洗手间。 我给高原使了个颜色,让他去开门。 李穹提着一大袋子的新鲜荔枝,还有一个很精致的包装袋子,嚷嚷着:“快接 我一把啊!”高原赶紧接了过来。我说,李穹你怎么也没打个电话过来啊,正好张 小北也在呢! 李穹这才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张小北,横了他一眼:“你怎么也来了?”自从那 天从酒店回来,她一直就对张小北这态度。 “哦,我打电话请过来的,这不好些日子都没见了吗,聊聊。”高原赶紧把话 接过来。 “来,初晓,咱俩到里屋说话。”李穹拽着我,“燕莎打折呢,我看见这LV的 包,才7 折,买了俩,咱俩一人一个。”一边说,一边坐在床上。我随手想把门关 上,想着趁这功夫,张萌萌能赶快逃生。 “哎,关门干嘛?”李穹拦我,“咱俩说话用不怕他俩听见!” “呵呵,声音有点大,互相干扰!”我死气白赖地又要关门。 李穹对着张小北说:“张小北,你把那电视声音关小点,你们俩要不看就干脆 关了,烦不烦啊?” 高原一听,顺手就把遥控拿过来把电视给关了,我气得直朝他瞪眼睛。 “我先去个洗手间,憋死我了!” 我犹如五雷轰顶,有种要被血洗的预感,赶紧又狠狠看了两眼我那俩心爱地花 瓶,三百多一个啊,差点喊出来“我的六百块啊”,忍住了,不就是钱嘛! 再看张小北,面无表情,目光像两潭死水。 李穹噌噌地两步走到洗手间门口,拧了一下,没拧开,再拧。 “怎么了?”我假装走过去,“高原你怎么又给锁上了,我不告诉你钥匙丢了 吗!”我像个狗似的对着高原狠劲儿地叫唤,并且使劲地拧门把手,还揣了两脚, “高原你真讨厌!你给我弄开!” 高原也过来拧,拧不开,嘴里嗫喏着:“我刚才没锁它,我就随手那么一带, 怎么会呢!”他还在装做很努力地拧那门锁,我看着他拧得那么实在,我真怕他把 那锁拧断了,“真讨厌!”我很大的声音朝他喊,并且举高了拳头,狠狠地朝他的 后背砸了下去,“咚”的一声,空空的响声,我真心疼啊,没办法,苦肉计! “你他妈干嘛啊!”高原一下子急了,抓出我胳膊往旁边一甩,“初晓你少跟 我动手动脚听见没有!惯得你毛病!”他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脸色红红的,看上 去活脱脱一只猴子的面孔。 “你还有理了,谁叫你锁了。” “我乐意锁怎么了?怎么了?” “好了,好了,吵什么呀,这点破事至于吗?”李穹有点不好意思,这时候她 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到里屋去接电话了。张小北拉着高原坐到沙发上,数落我: “初晓你怎么狗脾气呀,打了人还那么横。” “谁让他锁门了,这是新锁,一撬开就什么也不是了!”我不甘示弱地嚷嚷。 李穹背着包,从里屋走出来,:“哎呀,吵什么呀!有什么好吵的?!挺大的 人了,怎么跟孩子似的!”她白了我一眼,“:我走了,刚才朋友打电话,车坏二 环上了,我得去接他一趟!在你们家上个破厕所还这么多事!”她极其不满意地嘟 囔着。 “不好意思李穹,怪我了。”高原一边送他一边说。 “哪那么多废话啊你。”她冲高原,接着又转想张小北,“张小北,你晚上回 家路过银行把电话费给交了,我手机费也没交呢。” “行,没问题。”张小北答应得特痛快,李穹登登登地下楼去了。 关上门,房间里的三个人都舒了一口气,我赶紧用手揉揉高原的后背,“对不 起,对不起,刚才使劲有点大了,打疼了吧。” “差点没把肺给震出来。”高原自己揉着前胸,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让你 们受惊了心肝脾肺肾们!” “我操,真不愧编剧和导演,说来戏就来戏,刚才把我都吓一跳,你俩要再动 起手来,就乱大发了。” 我跟高原嘿嘿地笑着,高原笑得真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