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窝里的一员 周小铸其实有过三分之一次恋爱。大学时他跟在另外一个学校读自考的高中女 同学玩得很好,像哥们儿的那种。那实在是一个不错的妹子,寝室里的兄弟都见过, 一致认为周小铸可以把握时机好好发展一下。可周小铸这死脑筋先是说玩得太熟了, 拼了命都没法往那方面想,后来又说长得不太好看,脸都有点变形似的。等到读了 四年大学毕业了,有一次我不小心再问他跟那女孩还有没有联系,他说:“有啊, 我前几天还看见了,真他妈的烦了,竟然长得很漂亮了。”我说那你去追啊,他连 叹三声气说:“追什么追啊,都名花有主了。”后来我们一起得出一个结论,那就 是永远不要去等小丑鸭变成白天鹅再去行动,而是要具备判别一只小丑鸭是否有变 成白天鹅的潜质。如果有这种潜质,那么最好是在女孩子还是小丑鸭的时候奋起直 追。道理很浅显啊——追小丑鸭的自信心会足一些,而且也不会有什么竞争对手; 而小丑鸭一旦变成了白天鹅,那事情就悬了。 吃饭的时候我臭周小铸说:“我建议你以后追妹子,专找丑的追,追到再等她 变白天鹅!” “那要是一直丑下去呢,我不是亏大了?”周小铸露出一口很透风的牙反驳我。 星期五我一般是不去单位的。文芳打电话给我,要我去一趟,跟我商量个事。 我说在电话里讲吧,我懒得跑。她不肯,我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谁叫她是我的绯 闻搭档呢?不过不去不知道,去了才知道有意外之喜。 文姐很客气地跟我说:“朝弟弟,想找你帮个忙。我有个堂妹刚出来工作,就 在你住的附近上班,想跟你一起住,你看方不方便。” 刘主任一听,马上抬起头来说:“不好吧,把羊往狼窝里送?” 我狠狠地白了刘主任一眼,然后拍了拍文姐的肩膀说:“文姐啊,你不要听刘 主任的,我绝对是好人一个。还有,你妹妹住我那里,非常方便,我可以叫哈奔和 另外一位同学统统住到我那房间来,给你妹妹一个单独的空间。” 谁知文芳却说:“你看你眼睛都泛着绿光了,就怕你有所想法!” 唉,做好人难啊!不过还好,她并没有把事情说绝,而是说等几天再看,说是 堂妹的爸妈会来一趟长沙,到时会跟我见个面,如果他们放心我,就让妹妹住进去。 我晕,怎么搞得像相亲,竟然还要面试! 回到家里,我给哈奔和周小铸宣布了这个大好消息,看他们激动得比我还容易 让人起疑心。 我说:“我文姐跟我讲了,她妹妹长得绝对漂亮,一米五八的个子,小巧玲珑 的那种,百分之百单纯。” 哈奔像捡了个宝似的说:“这就好这就好,跟我般配得很。老哥我知道你不会 有想法的,你不是喜欢一米六八以上的女孩子吗?” 我说:“算你狠,人还没进就先把我排除在外了。” 周小铸也不甘示弱:“你们都过时了,我没谈过恋爱,正好纯情配纯情。老朝 你说是吧?” 我大声说道:“你们都对,就让你们两个去抢,到时真住进来了,我第一件事 就是先把家里的菜刀之类可以用作凶器的东西收起来,免得你们不小心砍个头破血 流。” 这下,两个疯子都不说话了。 上面这些当然都是玩笑话,不过我们四个人住在一起,大家一致认为房子里还 是缺少生气。这个生气需要女孩子来创造,突然间冒出这么个大好机会,我们理所 当然要高兴一下。于是晚上做饭吃的计划临时被取消,改在外面吃大餐。周小铸因 为还没参加工作、暂时处在消费者阶段,被排除在掏腰包的行列之外。剩下三个, 也不怎么分彼此,反正大家都穷嘛,也没什么好分的,所以出门前的准备工作就是 凑钱。 周小铸坚决要参与,我说:“别急,以后你表现的机会还多着呢。” 他只好干叹气:“唉,没办法,社会主义真是好啊!” 从燕山街的这头走到那头,去一个叫小蓉园的酒家。我们搭着肩,边走边感叹 燕山街真是一条好街,热闹倒是小事,关键是街上到处是美女。 最无聊的要数哈奔,看见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就会神秘兮兮地征求大家的意见: “你们觉得,这个应该是做什么职业的?” 周小铸接话,一不留神就把自吹的纯情形象给毁了:“这还不知道,一看就知 道是从事服务行业的嘛!” 我说:“不会吧,周小铸你也知道服务行业这个简称了?” 不过说实在的,燕山街的确很复杂,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千多米,却极像一个小 小的世界。这里原来是以夜宵闻名的,现在已经没落,不过每天还是人流如织,还 是会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热热闹闹。这条街没什么本地人,大都是来这租门面做生 意,或者租住在这里的上班族。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群体,就是周小铸所说的,一些 从事“服务行业”的女子隐住在街道两旁的居民区里,昼伏夜出。 我把周小铸拉到身边,说:“作为纯情男孩,你以后别一个人晚上跑出来啊, 一不小心就被别人拉进去了。” “没事,我会守身如玉的。”周小铸把脸转向哈奔,继续说道,“你以为都像 哈奔啊,我这个人意志坚定得很,就算常到河边走,也最多湿湿鞋,不会失……” 没等周小铸把失后面的宾语说出来,哈奔就凶巴巴地伸出手来,做了个要掐他 的动作。牛游亮则在旁边装傻,一个劲地问:“失什么啊?” 说着笑话,似乎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小蓉园酒家。坐下来,跟我已经很熟的服 务员上来问点什么菜。我一口气全报了出来:“香菜牛肉,米豆腐肉泥,芋头娃娃 菜汤,卤味下锅!” 这酒家数这四个菜最好吃,每次来吃,我都不太看菜单的,倒背如流。当然, 这样的做法,也是可以理解为偷懒的。点菜是件很烦躁的事情,我不喜欢做,他们 也不喜欢做。 吃到中途我们又聊到了文芳的那个堂妹妹。 哈奔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成为狼窝里的一员哦!” 我作为“家长”,用领导人的口气说:“在她还没住进来之前,大家一定要保 持冷静,而真要是住进来了,我也希望大家保持克制。” 他们听了差点要喷饭,一个个地学我,说,对对,要冷静,要克制。 我点了支烟,转了话锋:“当然,要是真能跟你们三个中间的某一个成就一段 佳话,作为家长的我,还是会支持和祝福的。” 正说得起劲,电话又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我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一看号码, 烦,竟然是李芹芹的。 我故作镇定,朝正想说话的哈奔做了个手势说:“先别出声,你以前的嫂子来 电。” 电话一接通,更烦,李芹芹一句话没说完就哭了。 我掩藏起同情心,冷冷地问道:“哭什么呢?千万别告诉我你失恋了。” “你希望看到我不幸福是吗?” “怎么会呢,你跟我在一起那么久,怎么不知道我绝对不是那种狠毒的人。” 李芹芹告诉我,她刚给她妈打了个电话,被她妈妈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说她妈 怪她不该跟我分手,她说她妈就觉得我是最好的。 “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好了!”李芹芹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