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吻 她把手里的杂志往床上一拍说:“那你想怎么样啊?你想躺着就躺着好了,不 过别钻进被子里来。”于是,得寸进尺的第一步,是我躺在了她身边,虽然隔着厚 厚的被子,但我感觉两个人已经亲密无间。她说很困了,要睡的时候,我就起身把 灯关了。 窗外的宾馆还有几个房间亮着灯,还有从五一路透射过来的一些路灯的余光, 房间里也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李小静说睡,其实根本就睡不着,我们还是那么无 边地说着话,像两个很投缘的孩子,一句搭一句地放牧着童趣。我们并排斜卧着, 最后她躺在了我臂弯里,我低下头,用脸贴住她的头发。我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她立马就忍不住笑了,因为怕痒。而我,像突然抓住了一个难得的机会,把她抱得 很紧。 她说:“哥哥,你是不是想吻我。” 是的,我想吻她,虽然我天生不太习惯嘴对嘴,但我很想吻她。我低下头,摸 索着寻找唇的去处,她却笑着躲。最终我还是吻住了她,很长很长的一个吻,接下 来是第二个,第三个……我觉得她的吻是甜的,很不错的感觉。 时间就在接吻和聊天中一点点过去。我们说话累了,就接吻,接吻累了又说话, 周而复始。五点多钟,天已经开始慢慢放亮,我们一点都没睡。 “小家伙,你想睡了吗?” “还睡什么啊,天都快亮了!” 就着淡淡的光,我看见她脸上泛着点点笑痕。 “哥哥,这是我的初吻。” 我心里突然变得酸酸的,这种酸酸的感觉一直涌到胸口。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吻, 我的过去我的放纵,在李小静的纯洁面前,显得苍白而罪恶。 整整一夜,她都说要跟我说件事,但一次又一次地欲言又止,她说她还是说不 出口。她那么口无遮拦的一个孩子,还有什么话会是她说不出口的。我想知道她要 对我说什么,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猜,然后一遍又一遍地鼓励她说出来。其实我 自信我猜到了答案,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最后还是她下了决心,说:“哥哥,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对你说,但是,我说出 来之后,你不要认为是我不喜欢你,或者不在乎你。” 我心里慌慌的。跟她认识这么长时间,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跟我说过话。 “哥哥你是知道的,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不结婚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她让我背对着她睡,不许偷看她。我明白她所说的不跟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明白一个初恋的孩子对自己的保护。 我说:“我知道,我不会要求你的!” “但是,哥哥这么大了,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你跟别人那个,只要你爱我, 我是不会怪你的。哥哥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这个怪异的想法,我是猜中了的,但从她口里说出来,我还是感到意外, 怪怪的感觉,心里有些凉。 见我不说话,她推了推我说:“你生气了吗?哥哥。其实说这样的话,我心里 也难受,但我知道我不能要求你。” 没人知道,我在那个时候难受得想哭,眼睛有点儿湿了。我无法去面对她这个 问题,我已经没有资格说我不会那样做,毕竟我已经做过了。我也不敢对她说我以 后不会那样,因为我想就算能等到她嫁给我的那一天,也还有一段无比漫长的时间。 是的,我抢救不了过去,而且保证不了将来。我还有些害怕,想是不是何梦如发神 经跟她说了什么,可是又不敢问。我转过身把她抱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能对 她说什么呢? 天亮的时候,我和李小静终于累了,开始睡觉,然后在中午的时候被电话吵醒。 我睡觉向来都很沉,醒过来不是件容易的事。记得有次哈奔的手机掉到床底下去了, 他和周小铸早上起来把大床移动了一下位置拿出手机。我一点反应都没有,起来后 来问他们床是怎么回事。大学里也发生过类似事件。有回半夜三更抓贼,整栋宿舍 楼的人全都起来了,唯独我一个人睡得安稳。第二天大家议论纷纷说抓贼的事,我 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我的手机响的时候,是李小静把我弄醒的。她捏了我的鼻子,又扯了我的耳朵, 我才费力地睁开眼睛。拿着手机一看,竟然是陆走走打过来的,我吓了一跳。不敢 接,又不好按挂断键,我只好转成静音,造成一种手机主人不在旁边的假象。李小 静问我为什么不接,我说没什么接的,继续睡。谁知我一转身,家里的电话又响了, 我赶紧对李小静说:“别接别接,睡觉好了。”当电话再响第二次的时候,我干脆 把线给拔了。 李小静已经先我下了床,她说她不想睡了,要去给我弄东西吃。她刚出了客厅, 我就隐隐听见了敲门声,我有种预感是陆走走,触电似的跳下床,跑到客厅,紧张 兮兮而又小心地对李小静说:“不要出声,我去看看是谁。”李小静却抢先自己去 看,我无计可施。看着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把眼睛对准猫眼看了几秒钟,又轻 轻地走到我跟前。 “哥哥,是个女的。” 我把她拉进房间里,说:“先在里面坐一会儿,不要理她。” 不知道我的脸红了没有,但我的的确确已经慌了神。我以为李小静会继续追问 敲门的是谁,可是她没有。我借口去上厕所,把李小静留在寝室,出去了。也对着 猫眼看了几秒钟,奶奶的,真的是陆走走。这家伙怎么不请自来了,她以前从来不 自己跑我这里来的啊。她大概知道有人在房子里,所以还一个劲地在敲着门,很大 声,把我的胆都快吓破了。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心想,难道报应这 么快就来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我的“副总经理室”有东西丢进来,再往门外看,陆走走 已经开始下楼了。我这才嘘了口气,但心还怦怦地跳得厉害,左右心房简直就像在 百米赛跑比速度似的。我进到“副总经理室”,拾起地上的几本杂志,是陆走走借 过去看的。还有一张小条:死猪头,我明天去深圳出差,今天赶来还你杂志,也不 知道你死哪去了,丢在厕所,你自己收拾吧。我骂了句他奶奶的,又转身出来,竟 然连上厕所的事都给忘了,脑子里几乎就是一片空白。这样的情节,像小说,实实 在在发生在现实里,大概是巧合吧。但我知道,就算是巧合也是我亲手制造的,如 果没有与陆走走在被子里做过事,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把门打开,然后对李小静说 :“小家伙,我一个朋友,玩得特好的哥们儿!” 让李小静活在我对李芹芹的想念里,已经够残酷,如今又让她背负这么沉重的 现实,我觉得自己是多么的罪恶,简直可以被抓到阴间去给阎王爷倒屎倒尿了。她 在长沙呆了两天,我哪里也没带她去玩,心底躲着一种本能的害怕,害怕与她对视、 与她说笑。所以我故意让自己很忙,心虚地拼命工作。 送她走的时候,我站在车外,看着她甜甜地望着我笑,然后把头伸出来,说: “哥哥,再见,要记得想我哦!” 很真切地,心里生出一种永别的凄楚,总觉得车开走后,她就再不会来到我身 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