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带着夸张的大墨镜,穿着瑞丽杂志上刚刚推荐的新款套装,刘亚菲蜷在布艺沙 发内擤着鼻涕。这个女人总是最时髦的,买衣服是这样,甚至连生病都是。她一周 前不小心招惹上了刚刚在泰城露头的新一代流感病毒,不仅发烧流鼻涕,更加可怕 的她的声带仿佛被扔在了咸盐罐子里淹过一般,说起话来简直比闹鬼还要恐怖十倍。 “谁让你好死不死选在今天骚扰我,遭报应了吧?”我先是冲着满脸无辜的她 一顿说教,随后又开始自言自语“常欢刚才说‘结婚吧’,他是不是准备求婚啊? 我当时也慌了,我就问他‘你说什么’,然后他又改口说‘喝杯咖啡吧’……乱了 乱了,全乱了,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我终于忍不住征求她的意见。 刘亚菲一脸诡异地看着我,随后用变了调的嗓音挤出来四个字——“他中邪了”, 之后又是一段好似绿巨人般的笑声。 “你还是用笔写吧!”我实在无法忍受她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包中摸 出了采访本和原子笔,放到她面前。 “我不写。”绿巨人再度开口,我打了个冷战。 “OK,那我们吃饭,不说了,好吧?”我竖了白旗,要知道,对于我这样一个 患有严重恋声癖的人而言,现在的刘亚菲即使被人道毁灭了都不为过。 “火腿三明治”她满脸都是战胜者的得意,随后补充了一句,“要两个。” 我还没来得及点餐,病人刘亚菲就被电视台打来的电话叫走,健康栏目组需要 一个现成的病人当活典型来教育观众,刘亚非自然是首选。用她们制片人的话讲, 就算是牺牲,也得牺牲在台里,所以她只能满脸愧疚地无声道歉,我说没关系,我 自己坐一会,会想明白的。于是她飞快地亲了我一口,并再次用很难听的嗓音挤出 了三个字“恭喜你”,之后就一阵风似的飞奔出去了。 上午10点的太阳有些霸道刺眼,即使我躲在有百叶窗的“塞纳”咖啡屋内,依 旧无法摆脱一缕缕让人目眩的光线,还有在光线中雀跃着的浮尘。身处这样一个略 微有些颓废气味的餐厅之中,我被一种空前的虚无感包围着。常欢的异样举动让我 有些心慌,而爱情顾问刘亚菲也匆匆离去,这让我感受到了轻微的无助。我用左手 支撑着脑袋,右手食指不停地在桌面上画圈,我试图从头梳理一切。他为什么说 “结婚吧?”后来怎么又变成了那句“去喝咖啡吧”?直到一大杯鲜榨橙汁被喝光, 仍未理出什么头绪。我必须结账离开,如果继续展开理性分析,我想我会发疯。 整整一天,我踏平了中央大街上的每一个商场,并且先后光顾了必胜客星巴克 以及米娅几家店面,灌了一肚子的柠檬茶、咖啡和热可可。这样的一天,没有任何 目的地的一天,简直度日如年。我发过短消息给刘亚菲,想问她有什么好的消遣地 点,不过这条消息好比泥牛入海,一去无音讯,她大概还在忙着。我也想过给常欢 打电话,号码拨了一半就放弃了。不知道是哪种心态作祟,总之我不想先打给他。 我穷极无聊地摆弄着电话,突然一条短消息跃然屏幕之上:亲爱的,我回来了, 你在哪?发信人的名字让我眼前一亮:洛可可。 去年圣诞,我报名参加了一个名为“温泉乡之旅”的旅行团,团中成员几乎都 是出双入对的情侣,和我一样形单影只的就只有那个眼睛大得像个卡通人的洛可可。 于是导游将我们两个被分配在一个标间内,闲聊中得知她是个专栏作家,与我同在 泰城报业集团,只不过我在日报,她在晚报。随后两个略微神经质的年轻女人一边 喝着啤酒一边泡在露天的温泉中,从挑选男人的角度一直谈到哪个体位最容易让女 人得到快感,经过3 天的温泉之旅,我们飞快地变成莫逆之交。三个月前,她突然 发了一条“我已离职,准备人间蒸发一段时间,短期不要联系我”的短消息后就玩 起了失踪。现在,她居然回来了,就在我百无聊赖这个节骨眼上。 “天,你跑到哪里去了,这么久都没消息!”我飞快地拨通了她的手机,然后 一股脑地跟她讲。 “呵呵,旅行喽,上周刚回来。”她的语气中透露着快乐的情绪。 “旅行?去哪里了” “新疆、西藏、云南……哎呀一言难尽,晚上来我南边的房子吧,有个化妆舞 会,还有好多新朋友。” “正好我还有一大瓶香槟,晚上见。” 挂断电话,我飞快拦截了一辆香槟色的出租车,并用最快的速度钻到车里。我 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发呆”以外的第二种表情。我受够了漫无目的的闲逛,然后洛 可可回来了,她和她的化妆舞会给了我一个行动的目标,我终于有事可做,这简直 太棒了。 穿上夸张的紧身旗袍,又把头发高高地盘成了一个髻。我把自己打扮成《花样 年华》中苏丽珍的样子,还不忘喷上妖娆的“奇迹”女香。手拿一大瓶香槟的我让 小区门口的保安弟弟大吃一惊,他居然冲我吹起了口哨,而我则一时兴起,万分柔 媚地甩了一个飞吻给他,谁在乎别人怎么看,反正夜晚是舞会时间。前面那幢精美 的 Townhouse就是洛可可所说的“南边的房子”。 还没开门,就听到了里面扑面而来的高分贝摇滚。我按了按门铃,来开门的是 一个带着羽毛面具的中世纪欧洲贵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