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刘亚菲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地对我描述着昨夜的情形:包括赵小帅那个像是海洋 公园一样的家和他那几千条大的小的金鱼,当然还有他那 “像黑人一样结实挺拔 的屁股”,以及“非比寻常”的大家伙。她建议我没事多去Bonnie Bar坐坐,她说 “就算不缺阳具,去看看总不会吃亏的。” 我笑着骂她是一个急吼吼的色情狂,她却说这一切都很正常,如果让常欢一口 气出差两个月,看你们想不想。我说你放心,就算他出差两年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我身边也不是没有男人,谁离开谁都一样活。 这是我一贯的观点:性从来不是必不可少的,仅仅算得上锦上添花而已。人不 吃饭不喝水会死掉,但从没听说哪一对男女会因为没做爱而死掉。不过这种锦上添 花也是一种不错的润滑剂,很多微妙的事情,在床下谈就会翻脸,等到在床上,两 个人叠在一起的时候,就什么都好商量了,也许这就是性生活和谐的夫妻很少闹矛 盾的主要原因。 刘亚菲终于被睡醒的赵小帅再次拉回床上,我们俩的电话会议暂时告一段落。 挂断电话以后,我重新倒回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想着今天应该做些什么。 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打开电脑上网,随便找两个人似的不认识的人 瞎侃一通,也许侃着侃着就知道该干什么了。 聊天工具上只有一个企鹅形的头像亮着,我定睛看了看,是一个曾经熟悉过, 现在却已经陌生的名字——棠。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打招呼,他的问候先到了。“你好么”他问,“好久不 见了”。 我打过去一个笑脸,“你好”,我说,“的确好久不见。” “小丫头,怎么不叫我‘爸爸’了?” 这两个字让我敲打键盘的手微微一缩,像是绣花的时候被针尖扎了指头那样。 我想起了一段过往,那是在我们网恋得火热的时候,我曾经撒娇一样地叫他“爸爸”, 而他好像很喜欢这个称呼。他曾经问过我可不可以永远保留这个称谓,不要再这样 称呼别的男人,我当时回答他“好的”。可是现在,他问我为什么不再那样称呼他, 这让我有些为难。我无法再次喊他“爸爸”,尽管敲打着两个字轻而易举,可我会 觉得很别扭,无比的别扭。 “我……不习惯。” “那就别叫了,说点别的吧。”他说。他又出了本新书,写的是小市民的爱情, 明天在新华书店签售,现在他已经到了泰城,就在IT饭店里住着。 我说恭喜恭喜,等你不忙的时候我可以请你吃饭,就当替你庆祝了。 他说那就一个钟头后吧,去米娅吃意大利面,我请客,突然想见见你。 这简直让我措手不及。因为我说请吃饭仅仅是客套一下,没想到他当真了。我 想说改天吧,可终究没说出口,只能回了一个“哦”字就草草下线。 我在一种矛盾不安的情绪中穿好了衣服化好了妆,像是一个准备去偷东西的贼 一样。我隐约意识到我并不想去赴约,至于为什么不想,更说不清楚。我想给常欢 打个电话,如果他没吃饭,我就约他一起去。 “在哪呢?”我问。 “在外面,怎么了?” “中午一起吃饭吧,要是不忙的话。”我故意拿出轻松的语调说着。 “今天不行,我约了法院一哥们,明天吧,明天请你吃好的。” “哦,知道了,”我说,“那你们吃吧,我挂了。” 我合上电话走出了家门,不就是跟往日的网络情人吃顿饭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是中午,秋阳照耀着人群和街道,高高低低的楼房留下简短有力的影子。路 边野花开败了,可树依旧是绿的,风中少了令人不愉快的粘腻,多了些干燥的爽朗。 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并很快到了米娅。走进这里的感觉并不算好,空气里有一种令 人压抑的因素存在着,墙灯,壁画,甚至老式唱机里面正播放着的《四季歌》,随 处都是昏黄的调子和暧昧的味道。棠就坐在靠近走廊的那张桌子上,我以为我早已 忘记了他的样子,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对不起,我迟到了。”我边说边在他对面坐下。 “是我早到了。”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你这么赏脸。” 服务生过来点餐,我叫了橙汁和意大利面,他要的是咖啡和牛排,等服务生走 了以后,我们陷入了短暂的无声世界中。 “为什么觉得我不会来?”我终于开口,因为惊异于他的直觉,实际上我真的 不想来。 “直觉吧,从你离开康城,我就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他的眼睛紧紧盯着 我的,仿佛想读取我内心的想法。 “是吗,谁知道。”我顾左右而言他。 “嗨,”他首先开口,“你现在是小妤还是小爱?” “我前天见到小妤了,我们……并不像。她比我瘦一些,五官也精致些。” “我说过的,侧面像,正面却不大像。对了,今天天气真不错,泰城一直是这 样吗?”他有意转换了话题,我自然乐于配合。随后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着,直到吃的喝的统统上齐。沙发还算舒服,灯光适宜,食物的味道很快掩盖了先 前的不适,我渐渐笑得多了起来,而我们的话题也在报纸和小说上绕来绕去,各讲 各的专业,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