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无精打采的早上,突然很想找个人一起喝茶。 我拿出手机,在号码簿上翻来翻去,却终究没想好该打给谁,常欢,刘亚菲, 甚至洛可可赵小帅,他们都在忙着上班,和我一样呆在家里的,恐怕就只剩下我的 爸爸妈妈了。我问他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喝茶吃早餐,他们说早上已经吃过油条 豆浆,现在还不饿,况且爸爸等下要修理他的盆栽,妈妈想打一件毛衣。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们先忙,我自己出去转一转,晚一点再回来。他们说 好的,不过别回来太晚,如果不回来吃饭,记得提前打个电话回来。 我跑到浴室里把自己梳洗干净,又打扮整齐,今天我要自己出去走走,谁让全 世界就我一个人闲着。 我游荡到了北塔大街上,这里永远是热闹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我仔细观 察着那些同我一样悠闲的人们,结果发现之前的判断并不准确:街上很多人都是做 生意的小贩,有的在卖电话卡,有的在卖水果,有的卖香烟,甚至还有漂亮的女孩 子在出卖自己。其他的行人一律神色匆匆,从走路的频率来看,他们并不是在逛街, 更大的可能是路过,路过这条热闹的大马路,再然后奔向他们的目的地——人家也 是要工作的。 同我一样悠闲的,使那些少妇打扮的年轻女人们,她们通常面相姣好,戴着大 颗的钻戒,有的身后跟着保姆,有的自己领着宝宝。在泰城,这种女人的统一称号 是“家庭妇女”,即使不用大脑分析,也能知道这算不得一个褒义词。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战。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得跟她们一样,整天 无所事事,除了看电视就是逛街花钱,再没任何事情可做的?我想到头疼,才终于 想出了答案:订婚。从订婚以后,我就再没去过报社上班,有一天办公室主任打电 话来,让我在上班和辞职之间二选一。 那个时候,我告诉自己说:叶心爱,你的户头上还有300 万,除非你穷奢极侈, 否则下半辈子不用发愁;再然后,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选择后者。 那位主任据说曾经是我大学的老师,教过我新闻写作,据说我当年是他的得意 门生之一,只可惜我被卡车撞坏了脑子,根本不记得他是谁了。在我说要辞职的时 候,他用一种很遗憾的语气对我说:“我知道你并不缺钱,可家庭主妇的生活并不 适合你(他们都以为我马上就会跟常欢结婚),你早晚会觉得厌倦,到时候你才会 发现,新闻才是真正能够让你兴奋的东西,就像你读书的时候那样。” 我还记得当时很客气地跟他说“我男朋友希望我能休养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 熟的时候,我也许会考虑重新工作,您放心,不会就这样变成家庭妇女的,我保证。” 我捂着脑袋坐在KFC 里面,刚才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我猜,大概 是挨着玻璃幕墙的那几个小孩子吸引了我,他们吃得很卖力,其中的一个甚至被沙 拉酱蹭了满脸花。 我拖着腮看着他们,他们的妈妈们跟我刚才在街上看到的那些少妇一样,穿着 价格不菲的衣服,戴着大颗的钻戒,瞪着无神的双眼,脸上有着让人同情的满足的 表情。 就在我沉迷于恐惧之中的时候,刘亚菲打来了电话,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在 肯德基里面发呆。她说好好的怎么跑到那去了,我说突然觉得很烦,想一个人出来 走走。我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刚刚从健身房出来,累得要死,想好好歇会。 我笑着说你真腐败,别人辛辛苦苦上班工作,你却优哉游哉泡健身房,这简直 没有天理。她反驳说说做她那行的,健身也是工作之一,“就像你现在的工作是逛 街看电视花钱一样”。 我恶狠狠地说了句你少鬼扯,少拿家庭妇女的那一套来衡量我,我正在找工作, 不出一个礼拜就会再就业。我说:“到时候我一定要比你还忙,省得你总说我无所 事事。” 听说我要找工作,她立即兴致高昂,问我准备去什么样的单位工作,又问期望 值是什么,我没好气地告诉她,说要到肯德基去擦桌子刷马桶,反正只要不在家, 干吗都行。 她显然是被我的气话逗笑了,“嗯,好,你去刷马桶吧,如果业务熟练,还可 以去赵小帅那做兼职,我让他付你10倍薪水。” 我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真受不了那个家伙,仿佛以欺负我为乐趣似 的。从前我在泰城日报的时候,虽然要天天上班,可一大堆同事凑在一起很开心, 尤其是开编前会的时候,看着副总编油亮的脑袋(那是一位秃顶的中年男子)和编 辑部主任那副可爱的一圈一圈的小眼镜,我几次忍不住偷笑,结果把他们笑得莫名 其妙。 现在想想,也许我当初离开报社选择做一条寄生虫真的是大错特错。那位办公 室主任果然有前瞻性,虽然我现在并不觉得“新闻才是真正能够让我兴奋的东西”, 但至少我现在厌倦了无所事事的生活,我果然后悔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很想请老师出来坐一坐,吃吃饭,聊聊天。他的人生阅历比 我丰富得多,听听他的意见,总是不会错的。我飞快地翻动着电话簿,谢天谢地, 他的号码还在。 “张老师您好,我是叶心爱,好久不见了。” “现在哪里工作呢,还是在家么?”电话接通后,老师先是有些意外,随后的 语气中有吐露着高兴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