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说吧,你的目的。”悦兰打量着眼前这个如芭比娃娃般精致的人,该来的总 是要来,既然逃不开,不如直视。 眼前的人也细细打量着悦兰:“真看不出你有哪点好,既不漂亮也不特别,泽 阳怎么就会迷上你了呢?” “如果你想吵架,那就请回吧,我没时间也没心情。”悦兰冷冷地说。 “何必这么着急,我来找你是想帮助你的。”芭比娃娃轻笑一声,娇媚无比。 “我知道你妈妈病了,急需钱动手术,我就送钱来了。你看我是不是够大方,你抢 了我的男朋友,我还千方百计为你着想。” “够了,你们弄些无中生有的相片刺激我妈妈,如果说我妈有事,我是不会原 谅你们的。” “无中生有?也许是无中生有,但是中国有句老话说无风不起浪,我还有照片 中的男主角方先生作人证呀。唉呀,不知道泽阳看了这些照片之后会做何感想,心 目中的女神也不过如此嘛。” “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你只要在泽阳向你求证这件事的时候承认是真的就行了。如果能够 再敬业点,主动分手就更好了。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有办法让他相信的。” “他一定会查清真相的。” “他是那种锲而不舍的人,你对他还真是了解呢。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 让他对你失去信心,现在他的护照给苏伯母扣下了,只要过了下周的订婚典礼,他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按泽阳的性格,他一定会负责到底的,而且我们两家的家长 也不会允许他毁婚的。哦,对了,你一定奇怪为什么这几天他没给你打电话吧,因 为他的国际电话给伯母扣下了,伯母说要让他好好想想是要继承权还是要你,他答 应了,他是那种一旦应承就会遵守的人。你看你看,这么多的巧合凑在一起的时候, 是不是多聪明的人也会犯迷糊呢?” 看着她笑得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悦兰忍不住犯恶心。如果按照电视剧的发展 情节,悦兰是不是应该拿起那沓厚厚的人民币砸向那张自鸣得意的脸,然后在漫天 漫地的钱雨里骄傲地说:“收起你的臭钱,我再苦再难也不会妥协的。”然后带着 一身的骄傲扬长而去,留下别人一脸的愤怒。 生活毕竟不是电视剧,妈妈正急需这笔钱。钱真是好东西,可以卖自尊卖爱情 卖内心,把一向视若瑰宝的尊严放在别人脚下任人践踏。 悦兰收起钱,平静地说:“那我就先恭喜你得偿所愿了。”只为了赶跑一个不 喜欢的媳妇人选,可以不择手段去伤害无辜的人,这样的情节大概是台湾剧才有的 桥段吧。 妈,终是我害了你! 医院的早晨是在消毒水充弃着每个角落开始的。悦兰伏在床前睡了一夜,腰有 点酸,眼睛也涨涨的。范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妈妈还没睡醒,悦兰“嘘”了声,示意 出外面。 “明天的手术都安排好了吗?” “恩,明天一早,等下会有护长过来通知注意事项的。我还是那句话,要有心 理准备。”范医生说着,从白大褂口袋里掏也一瓶眼药水:“你的眼睛充血了,这 个眼药水很适合戴隐形眼镜的。” 悦兰觉得太诧异了,医生就是医生,连人家戴隐形眼镜都懂。眼睛正涩得厉害, 睁大眼睛也有点费劲,正想着要去买眼药水,就有人雪中送炭了,一丝感动不经意 地涌入心间。 “兰兰,开一下窗吧。”妈妈睡醒后精神好了些,脸色还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 色。悦兰打开窗子,秋阳洒落了一地。“家里的君子兰开了吧?” “开了两朵呢,等您回去就看到了,您不是最喜欢君子兰了吗?”悦兰扶妈妈 坐靠在床上,取出梳子慢慢地给妈妈梳着。 “知道妈妈为什么喜欢君子兰吗?”妈妈幽幽地问。 “您常说君子兰兼君子之风,兰花之美,高贵而不媚俗。” “妈妈或许陪不了你许久了,以后的路如果一个人走,千万要记着妈妈的话, 妈妈也始终相信你会是一个自立自爱的人。” “妈妈,有些事情我很难向你解释,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女儿。”悦兰咬着唇艰 难地吐出几个字。 “妈妈知道。”妈妈轻轻拍了拍悦兰放在肩膀上的手,“我对自己的女儿还不 至于不相信。只是如果你坚持的东西需要一直舍去,那就得考虑是否有坚持下去的 勇气。爱情如果让人遍体遴伤,最后受伤的还会是自己,妈妈可不想让心爱的女儿 受一点点伤,有的时候放手未必是坏事。” 悦兰沉默着。没有责备,没有质疑,妈妈永远选择相信自己的女儿,即使她什 么都没有,也只是想护女儿周全。 “兰兰,你的口琴在吗?吹首曲子吧,妈妈想听。” 悦兰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口琴,这是爸爸给她的十岁的生日礼物。以前爸 爸也喜欢吹口琴,特别爱吹那首《山楂树》,爸爸曾笑称自己就是凭这首曲子赢得 妈妈的的芳心的。如今,口琴还在,但是当年吹口琴的那个青年早已音讯杳然,当 年坐在山楂树下听口琴的那个少女也早已风采不再。 悦兰小心冀冀地擦拭了一遍,凑到嘴边试了一下音。优扬、明快的《山楂树》 回荡在病房里,有那么一刻让人遗忘这是在医院,琴声飞扬,那欢快而略带忧郁的 曲子让听者醉入沉思。妈妈看着窗外的天空,宁静安详,露出如少女般的微笑。 “秋天大雁和歌声已消失在远方,大地已经盖上了一片白霜。 但是在这条崎岖的山间小路上我们三人到如今还彷徨在树旁。 哦,最勇敢可爱的呀,到底是哪一个? 亲爱的山楂树呀,快请你告诉我。” 妈妈跟着琴声,轻声地吟唱。午后的阳光照耀在母女俩的身上,和谐柔美,像 一幅水彩画。 范致远站在走廊的病房窗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映入眼帘,烙进心底,差点 忘了拿手术意见书让悦兰签字。 手术室外的每一秒都让人度日如年,手术室的门顶灯像鲜血一样刺痛着双眼。 间或有护士端着盘子跑进跑出,悦兰的心一阵紧似一阵。 如果漫长的等待之后是幸福的开始,那等待也是令人慰藉的;如果漫长的等待 过后是痛苦的序幕,等待无疑是煎熬。 当手术室灯灭的瞬间,手术室门也“呀”的一声打开。 无论过去多少年,悦兰都记得那个情景,那是希望幻灭的无助,整个人像被抽 空一样,范医生那句“很遗憾”是悦兰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话,却像冲击钻狠狠在 心上钻了一个洞,想哭,可心里堵得慌,哭不出声来。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收不住 也不想收。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