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泽阳扯着悦兰一路疾走。 悦兰掰着泽阳的手指,吃劲地说:“你弄疼我了。” 泽阳收住脚步,手还是没放开,停在会所的大堂玻璃门前冷冷地说:“我也疼。” 悦兰忽然间想起一件事,不解地问:“你可不可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在那个时 候在我们同学聚会当中现身?你在跟踪我?!” 泽阳牵动嘴角,不露声色地说:“用得着吗?是你的死党怕你受委屈才给我发 的信息,而我刚好在隔壁。” 悦兰不相信地瞧着他:“是吗?” 四五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门外推门进来,门童忙用手拉住一扇玻璃门,而另一 扇则由于惯性朝背对着门的悦兰拍过来。 “小心!”泽阳一声惊呼,把她拉到怀里,一个转身,干净利落地躲过了一劫。 听到惊叫声的那几个男人回过头来,看到没有发生事情又继续往前走。 惊魂未定的悦兰挣开泽阳的怀抱,刚巧看到回过头来又转身而去的中年男人。 悦兰快步地走上前去,拉着那个男人的手臂,紧张地说:“请等一下。” 悦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在场的人都看糊涂了。 是他,真的是他,除了沧老些,跟十年前也没多大变化。看他不解地看着自己, 呵,他竟没认出她吗?也是,十年前还是个未长大的小姑娘,十年后已经变化极大。 真是悲哀啊!曾经想过要恨又恨不起来的人,曾经想千方百计要找的人,曾经以为 血脉相连的人,竟然咫尺天涯! 悦兰无力地垂下手,轻轻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转向跑出会所,泽阳边追边喊:“悦兰!” 那正要离开的中年男人听到这声喊叫,有如雷击。丢下同伴,也追了出去,哪 里还有人影! 悦兰不顾一切地往前跑,眼泪不听使唤地越流越多。 街上行人匆忙,突然,脚下一崴,摔倒在地上。 泽阳赶了上来,把她扶起来,又心疼又好气:“伤才刚好,就穿着高跟鞋乱跑, 再伤一次,就真的瘫了。” 悦兰呆呆地没反应。 泽阳担心地说:“你不要再乱跑了,我去开车过来。”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 又回来俯下身说:“上来,我背你过去。”见她没动,不由分说把她背起来。 一路上,她还是一言不发。 车子出了D 市的高速路口,一边是D 市的市区,一边是通往海滨公路。 “去海滨。”悦兰突然说。 海滨仲夏夜,星光点点,波涛涌动,一浪接着一浪的海水冲刷着海岸,夹着泛 腥的海风。 悦兰坐在岸边的石墩上,只是望着远处的大海。 泽阳靠在车门旁,静静地抽着烟,看着宛如入定的悦兰。 月上中天,车盖顶蒙上一层细密的水珠。 泽阳脱下西服,轻轻披在她身上。 悦兰喃喃自语:“爸爸不认识我了,爸爸竟然不认识我了!”说着说着眼泪又 流了下来。 泽阳掏出手帕轻轻擦干她的泪水。 悦兰抓过泽阳的手,像个孩子般无助地问:“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了?妈妈走 了,爸爸也不理我了,为什么我爱的人都不爱我了?” 泽阳拥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安慰着:“大家都爱着你,没有人会不理你的。” 悦兰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平缓了,原来是哭得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泽阳抱着悦兰回到她家,家门虚掩着,透着光——难道她没锁门就出去了吗? 用背推开门,范致远正端坐在沙发上,自娱自乐地玩着围棋。 看到泽阳抱着悦兰进来,他也是大吃一惊,刚出声询问,已被泽阳的眼神制止。 致远站起来,打开悦兰的房间门,泽阳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她发烧了。”致远靠在门口说。 泽阳用手背探了一下额头,真是很烫:“刚才还好好的。” 致远没说话,从客厅的电视柜抽屉里取出药棉和注射器,给悦兰推了针。 “妈……爸……不要走……”悦兰说着糊话。 致远接到泽阳递过的冷毛巾,敷在悦兰额上,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你怎么会在这?” “她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 “无忌不肯在我家过夜,我送他回来了。自从经历地震后,无忌特别怕黑怕孤 单,我答应他会一直陪着他。”致远先回答,倒了一杯水递给泽阳。 “悦兰在同学聚会上遇到点麻烦,唐鹂让我带她走了。出来时好像遇到她爸爸 了,她很不开心。” 两个因悦兰而联系在一起的男人第一次面对面地坐着,第一次坦城地谈话。 两人默默地相对坐了良久,泽阳放下发凉的水杯,对致远说:“范致远,我知 道你在这过去的几年对悦兰帮助很大,可我对她的爱不会比你少,原来我曾想不管 什么方法我都要把悦兰带回我身边,可是今晚我看她在同学受到屈辱得一个人承受, 看到爸爸不认识她只能一个人默默流泪,我的心好疼,她太苦了。不管以后她选谁, 只要能给她幸福,我都会祝福她。” “我也一样,在她没决定之前,我不会放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