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缪小秋不知道刚才车里还有姜晚萍,说正好呀,就把跟徐大下巴谈的情况说了 一遍。老侯听了心里忽悠忽悠乱翻个,暗想这可不是那么容易办得到的,那个揣满 贵是一个钱恨不得掰八瓣花的脑袋,牛桂芬更是为公输理不输钱的主,更何况眼下 学校还占着理,你让他们拿钱给徐大下巴,简直就是让你小缪把姜晚萍让给武大朋 ……老侯又转念一想,还是抓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吧,他说:“缪书记,我看那些 事节后办满来得及,眼下还是抓紧把你和小姜老师的事办了吧。”缪小秋一听禁不 住笑着问:“咋着,你找到她啦?” 老侯说:“找到了,找到了。” 缪小秋问:“在哪找到的?” 老侯说:“没在哪儿,她给一个后进学生补习功课去了。” 缪小秋说:“这还不错。不过,她最好先给自己补习补习,只有自己素质提高 了,才能带好学生。对啦,她这会儿是不是在学校?要不……” 老侯忙摆手说:“你先别忙着去,让我老婆再帮着准备准备。” 缪小秋搓着手说:“有啥好准备的,我也不想大办,越简单越好,办完了我还 要跟老徐过去一趟……” 老侯听着耳生:“老徐,哪个老徐?” 缪小秋说:“就是徐大下巴,往后咱别叫人家外号了,不尊重人,也影响咱们 镇的对外形像。” 老侯摇摇头说:“没事,叫惯了,他自己也认,叫老徐他说不知道叫谁了。” 缪小秋笑笑说:“办肉鸡加工场资金缺口挺大,老徐说除了从银行弄点,还想 找个合作伙伴,他姐夫开煤矿,前阵子小煤窑给关了,正想转行呢。” 老侯一下子就想起武大朋,禁不住问:“是不是姓武。” 缪小秋说:“对,姓武,武松的武,你认识呀。” 老侯摇摇头说:“不认识,听说过。” 缪小秋说:“那咱一块去跑跑,兴许咱镇就能从这有个突破。” 老侯说:“那个突破还是往后放放,眼下需要突破的是你和小姜的关系。” 缪小秋说:“这事就拜托您啦。镇上有饭店,到时候摆几桌也就是了。” 老侯说:“这事还不能太草率了,你想简单,人家小姜老师未见得想简单,我 去探探她的想法,你看咋样。” 缪小秋刚嗯了一声,腰里的手机就嘟嘟叫起来,他摸过来说是我呀,然后脸色 就有点变,说就说我休假不在镇里,就说我回家了,回哪个家,就说回老家给老娘 上坟去了…… 老侯摆摆手,问是谁,缪小秋捂住手机说:“是老祖,那祖宗刚给镇里来电话, 明天他又要来钓鱼。” 老侯说:“我的老天,这祖宗怎么跟咱这的鱼这么过不去,非要斩尽杀绝呀。” 他俩说的这位老祖其实也不老,四十出头,只是他爱钓鱼,人晒得皮糙面黑, 显老。老祖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认识人多,要叫他自己说,那就不得了啦,好 像中央领导家的电话他都有,想跟谁聊就聊一阵。就因为这,老祖在许多人眼里是 神通广大的能人,尤其是跑官跑钱跑项目时,往往就求到他。缪小秋和老侯也是俗 人,也曾经求过老祖,老祖满口答应,说你小缪不就是想当个县委常委吗,你老侯 不就想当镇一把手吗,这也太简单啦,回头我跟省里的朋友打个招呼就行了。就为 这,头几次是请他来八沟钓鱼,后来就是不请自到,来了好吃好喝招待,还专找个 鱼池让他一个人钓。最近缪小秋和老侯发现这家伙净拿嘴蒙人,县里又要安排提拔 一批干部,根本没有他俩的事,所以,一听老祖又要来钓鱼,他俩就反感。 但毕竟老祖是政府副主任,求他办事可以不成,但没必要得罪他。老侯想想说 :“缪书记,你还年轻,别因小失大,得罪老祖没必要呀。” 缪小秋一想也是,点点头,但又说:“刚下来那阵,心里净想怎么离开这儿。 干了这一阵,我还真喜欢上这八沟了,让我在这干一辈子,我也行。” 老侯心里一颤说:“还真和我们打成一片了。不过,让你呆一辈子,恐怕组织 也不会这么干……” 缪小秋一下反应过来,忙说:“当然当然,我不过是说我的心情。咱俩不是外 人,你放心,我一定会给老兄你腾出位子来的。” 老侯忙摆手说:“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一个庄稼孩子,有今天这样,早就知 足了。好啦好啦,咱俩别在这耽误时间了,这么着,我也去看看小姜老师,你也去 做做准备,剪剪头洗个澡,争取明天就把喜事办了。” 缪小秋皱着眉头动动手指说:“明天,紧了点吧,这两天我准备去各村转转, 不能因为费改税影响工作。” 老侯沉下脸说:“你看看,那会儿你还说越简单越好,办完了你还要出门,这 会儿你又把最近这两天都安排过去,到底还办不办呀。” 缪小秋笑道:“别急,办办,你办吧,不就是吃顿饭嘛。可还没登记呀。” 老侯笑道登记还不好办,咱们管着。他说着扭头奔镇中去了。缪小秋赶紧给镇 办公室打电话,让做接待老祖的准备,然后他又亲自给老祖打电话,说自己刚好从 老家回来,很高兴等着您来钓鱼,再有就是最好把银行的韦行长一并请来,听说韦 行长也爱钓鱼。老祖在电话里就笑了,说小缪你拿我当鱼钩要钓韦行长,可惜韦行 长最近钓鱼总不上钩,不想钓了。缪小秋忙说请您转告韦行长,八沟这鱼傻,不用 鱼钩,扔根绳头它都咬,保准他满载而归。老祖说要那么着我就一定把他给你请去, 此外,我明天去还有件事想要你办。缪小秋说我只要能办得到的,老祖说没问题你 一定办得了。到底是啥事,老祖说明天到那再说吧。缪小秋也就没往下问,他心里 这会儿就想如何能让韦行长钓上鱼来。他跟韦行长有一面之交,是前些日子在县里 开经济工作会,韦行长是特邀代表。有一顿饭韦行长跟他坐一个桌,他敬人家酒, 人家不喝,光喝茶水。他还想和人家套老乡,没想到人家一报老家是广西的,缪小 秋也没词儿了,饭后就听说这韦行长特喜欢钓鱼,缪小秋从此就有了想法,想有朝 一日把他请来,把关系搞好,兴许能贷些款来,眼下是想帮着老徐贷款,快点把加 工厂建起来…… 缪小秋进了镇里一家理发店,一边理发一边打电话,弄得理发师傅直皱眉头。 时间不大镇政府办秘书小孙和八沟村主任揣合作一前一后进来。缪小秋对着镜子里 的二人说:“找个鱼塘,多放活鱼,别喂,明天我有用项。” 揣合作说:“又是那祖宗来钓鱼吧,还不如买十斤活鱼给他送去。” 小孙说:“听说那几塘鱼节前都捞了卖了。” 揣合作说:“没错,都让市里鱼贩子收去了。” 缪小秋一急身子一动,正刮边的刀子嗖地一下就划个小口,红血立马顺着脖子 流下来。缪小秋哎哟喊一声,小孙说剃头的你想谋害书记呀。理发的吓得脸发白, 抓过干毛巾就捂,说理发不能动,你总动我咋理。缪小秋说没事你快点整完得啦。 揣合作说要是送十斤二十斤鱼好办,要是往塘里放鱼,没个百八十斤,你能耐再大, 恐怕连个鱼毛也钓不上来。缪小秋就火了,一把将胸前的围裙拽下来,跳下椅子说 :“不理啦,不理啦!我说揣主任,你名叫合作,咋这么不好合作呢。我说钓鱼, 你说送鱼。要是送鱼,那么简单的事,我还用找你。” 揣合作脸红红地说:“我这合作,是我爹合作社时起的。合作都是双方自愿的 事,那祖宗三天两头来钓鱼,又不给钱,又不给办事,我他妈的不想跟他合作了。” 小孙说:“人家是县政府办主任……” 揣合作说:“爱鸡巴啥主任啥主任,我压根也没指望从他那得啥好处。缪书记, 你别怪我嘴臭,我是为了你,才一而再再而三接待那姓祖的。你知道他一条条把咱 的鱼从水里拎出来,老百姓多心疼……” 缪小秋一下子就觉不出脖子后疼了。人家揣主任说得一点不差,人家图个啥, 人家又不想升官,人家求不着什么老祖老宗。缪小秋真有心说那咱就拉倒,打电话 回了老祖,免得你们都觉得是为我给他当孙子,其实我早就不指望他了。可转念又 一想,维持与老祖的关系,这里也是为全镇的利益着想,比如他如果能拉来韦行长, 韦行长又能给贷款,徐大下巴能把加工厂办起来,先带起几十户,然后要滚雪球… … 缪小秋苦笑一声,摸摸脖后说:“你这不会传染艾滋病吧。” 理发的说:“我这可是纯理发的,不是野鸡店,缪书记您就放心,有那病的人 都不上这理发。” 小孙说:“反正我和揣主任都看见了,出了事就是在你这传上的。” 缪小秋说我还是去卫生院上点药吧,就和他俩出来。在街上,缪小秋说揣主任 你刚才的话也是敲了我一警钟,往下咱们看,我要是为自己招引他们来钓鱼,下辈 子我变成鱼虫子喂鱼。小孙说揣主任你别不识好赖人,缪书记是为全镇经济发展才 让老祖来,你可别为几条鱼误了全镇的大事。揣合作挠挠脑袋说那好吧,我这破嘴 也把不住门,我去买鱼往鱼塘里放就是了。缪小秋说买多少鱼开个票,回头由镇里 给报销。揣合作说你们镇里有几个钱我还不知道,还是我想法子吧。缪小秋笑道我 说话也有问题,你还是挺好合作的。等揣合作走远了,缪小秋把这两天要安排的事 跟小孙交待一遍,因为除了钓鱼,还得管饭呢,让老祖和韦行长吃好也很重要。末 了,缪小秋想起自己的事,悄悄跟小孙说还有一件事,是自己要跟姜晚萍把喜事办 了。小孙一听,乐得直蹦高,说我这就回去把你俩结婚证开了。缪小秋说我得问问 小姜,小孙说问啥呀,你当书记娶她,她做梦都得举双手同意。 但谁都没想到,老侯那边遇到了大麻烦,姜晚萍说啥也不同意马上结婚。牛桂 芬怕姜晚萍跑了,把门反锁上,跟老侯说:“没见过这么死葫芦不开窍的,看来就 得来硬的,你说呢?” 老侯揉着半个脸,好一阵问:“你看我嘴歪没歪?我咋觉得不舒服,一准那会 儿跟她说得太急啦。” 牛桂芬看看说:“嘴还在鼻子下面,没长腮帮子上。你快拿主意,往下咋办?” 老侯说:“我琢磨都到新世纪啦,硬逼着结婚,实在是不合适。知道的,会理 解咱是成人之美,不知道的,还得说咱们图个啥……”牛桂芬小声说:“我看你也 真想图啥。”老侯涨红脸说:“你咋这样说呢!你咋这样说呢!” 牛桂芬说:“不图啥干啥受这份罪?又是保人,又是搭钱,还费这么多唾沫。 大过节的,有空我在家里喝茶看电视呢。” 老侯用手指着牛桂芬说:“你呀,难怪评不上高职提不成校长,水平太低呀, 太低呀!啥事情的根由能只有一条筋,不要把人看得那么低。我为缪书记操心这事, 也是让他更踏实地在八沟这儿干工作,把全镇的经济搞上去,这是大局,你懂吗?” 牛桂芬犯了倔劲,摇头说:“我水平低,我哪里懂。得啦,这丫头交给你啦, 我可走啦。” 老侯一把拽住她说:“你走哪行,她要是跑了,我拦不得抓不得,咋办?” 牛桂芬说:“那我也不能在这当门神,我才不受这份罪!” 他俩人正呛呛,揣满贵胳膊下夹着一捆教材过来,问你俩在这干啥呢。老侯赶 紧问您这是去哪儿。揣满贵一指姜晚萍的宿舍,说我给她找点教材,得让她抓紧提 高一下,要不然,缪书记那我也没法交待。老侯说看来您知道缪书记他俩的关系啦。 揣满贵说才知道不久,你说我这个人呀,肚子里好像就一根肠子,当着缪书记的面, 我还傻乎乎说小姜老师水平低,这不是纯粹拿学校的宿舍楼开玩笑吗。老侯眨眨发 红的眼睛,不解地问:“这跟宿舍楼有啥关系?咋一竿子联系到那去了?” 揣满贵把教材交给牛桂芬,抹抹嘴巴,把牙缝里的一丝菜叶挖出来说:“你想 呀,我们镇中当前最着急的,就是盖宿舍楼了。而盖楼的关键,就是徐大下巴把那 块地交出来。而要让徐大下巴交地,就得靠缪书记,而要让缪书记为此下力气,就 得把小姜老师的教学水平整高……而要让小姜……” 老侯赶紧拦住说:“您别总而起来没完啦,我告诉您个事,您别惊讶。您要是 帮着把这事办了,甭说徐大下巴占的地,就是镇政府占的地,都能给您。” 揣满贵看看牛桂芬问:“有这邪乎?” 牛桂芬点点头说:“八九不离十。” 揣满贵说:“那你就说吧,看我干得了干不了。” 老侯就把姜晚萍与缪小秋的关系说了。揣满贵一点也没惊讶,反倒笑笑说这个 鬼子的秘密我知道了,我总觉得他俩不合适,弄不好影响缪书记的声誉。老侯说合 适不合适是人家二人的事,你就想想还建不建宿舍楼吧。揣满贵说当然想建。牛桂 芬说想建您就把小姜说服,让她立刻和缪书记结婚。揣满贵这回有点吃惊,好一阵 才说:“立刻结婚?” 老侯说:“立刻。明天就喝喜酒。” 揣满贵瞪圆眼珠说:“明天?那缪书记自己咋不跟她说。” 老侯说:“我这不是求你帮忙吧,你快说你帮不帮吧。” 揣满贵瞥一眼校园外的那块空地,说那我试试看吧,就让牛桂芬开门,三个人 一块进去。姜晚萍倒也不像过去抗婚的又哭又闹,她跟没事人一般在那抹口红。揣 满贵说小姜老师我恭喜你呀,你要是和缪书记喜结良缘,你就是咱镇中大大的功臣 呀。姜晚萍眨眨大眼睛,问怎么是功臣。揣满贵说咱盖宿舍楼的地,缪书记正给咱 张罗呢。姜晚萍说拿我换地,这也太不把人当人了吧。老侯说不是拿你换地,是你 和缪书记结婚,缪书记自然要对这地上心。姜晚萍说我还年轻我还不想结婚。揣满 贵说你不想结婚,就说明你要变心,那么着你就对不起人家缪书记了……这话好像 说到点上,姜晚萍手一哆嗦,把口红蹭到腮帮子上,然后,她突然泪如雨下,呜呜 地哭起来…… 留下牛桂芬一个人在房间里,老侯和揣满贵出来一人点着一根烟紧抽。老侯说 :“真有您的,怎么一下子就抓住要害,说到了痛处。” 揣满贵说:“经验,这是我多年的经验。师范毕业的,教学不行,搞对象水平 高。” 老侯说:“那您看还需要不需要加把火?” 揣满贵说:“看她这样子,还算是有良心的。要不然,我起码得说到三个痛处 才掉泪。” 房门咣一下就开了,牛桂芬嗖地一下就跳过来说:“行啦,行啦!” 天黑以后,缪小秋决定去徐大下巴家一趟。没等走,电话响了,抓起一听,他 愣了,是女儿燕燕的声音。燕燕说爸爸我好想你,怎么过节了也不回来看我。缪小 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他赶紧问闺女你这会儿在哪呀,你不是跟你妈在北 京吗。燕燕说我跟我妈又回来了,都回来一个星期了,现在住在我姥姥家,我姥姥 大前天得了脑血栓,住医院了,我妈在那看着,我已经吃了两天方便面了。缪小秋 赶紧说闺女你不要总吃方便面,那东西没有营养,对你学习很不好。燕燕说爸爸你 回来吧,我太想你啦……孩子说到这会儿就是哭声了,缪小秋也实在忍不住,冲电 话说闺女你等着,爸这就回去看你……缪小秋还真是下了决心马上就走,放下电话 就进里屋收拾东西。他在这镇里用两间房,外屋办公,里间是宿舍,宿舍里有双人 床和沙发什么的。这也是近二年从县里往下时兴的,都是大床,没有睡单人床的。 意思是你家属来了,也有处睡。当然,换个旁人,也不挤。缪小秋刚来八沟时,曾 让人换单人床,以示清白,后来还是老侯说这会儿单身下来的头儿都睡大床,你偏 睡小床,回头喝多了半夜滚下来摔着,那可就是全镇人民的重大损失了。缪小秋听 了直笑,但也就不再坚持了。他这会其实也没啥东西可收拾,不过是往兜子里装几 条烟,还有两瓶五粮液。在乡镇这儿当头,要想搂钱也可以,但缪小秋不想干那种 事。你好好当头儿,吃喝不花钱,甚至像点样的衣服都有人给你买,你还要那些额 外的钱干啥,弄不好连老本都丢了。不过,有人送点烟酒,缪小秋客气一下,觉得 收了也没大事,也就收了。其实收这烟酒也不完全是自己用,主要还是回县里时不 空手,见到领导或者朋友,一撒也就没了。要说你谁都不理不打点,也行,但眼下 乡镇干部太多,眼珠子都盯着上面的位子,你不自己使劲,没有谁主动想着你。而 且,刚才跟女儿打的那个电话,一下子让缪小秋生出些思归之情,倘若自己这会子 在县里当个局长啥的,那刘丽她妈就是一口气上不来死了,燕燕也不至于天天吃方 便面。一个局长的女儿,全局上下谁不主动上前照顾,那就是没眼神…… 兜子装好了,拎起来就到了院里,那辆旧桑塔纳除了司机,缪小秋也有钥匙, 他自己也会开。车都发动起来了,从大门外进来俩人,一个是揣合作,一个是徐大 下巴。徐大下巴五十开外,旁的地方都长得不出奇,唯独下巴比一般人都长一截。 这位这二年在全镇算得上是首富,走道呀看人呀总扬着下巴,再加上确实有些牛气, 因此人缘不怎么着。但缪小秋认为对徐不能像对咱党员干部那么要求,只要他遵纪 守法尤其是照章纳税,就是好公民。加上一提扶持个体私营经济的发展,就离不开 徐,故缪小秋对他多少也是高看一眼。缪小秋把车的前大灯打着,亮光中看清确是 他们二人,他就探出脑袋问:“你俩干啥呢?” 徐大下巴缩着下巴,两手乱舞着就扑过来,结巴着说:“缪,缪书记,这回可, 可完啦!可完啦!” 缪小秋心里一翻个,忙灭了火下车,指着办公室说:“屋里说,屋里说,咋啦? 着火了还是翻车啦?” 徐大下巴还办个木板加工厂,最怕失火,再有就是拉木板的大车弄不好就出车 祸。徐大下巴晃晃下巴说:“没,没起火,也,也没翻车……” 缪小秋跺跺脚问:“那咋啦?急成这样?” 揣合作说:“他老儿子让人绑票了!要五十万!” 缪小秋脑瓜子顿时就发蒙,好一阵才过劲清醒一点,掏钥匙划拉半会子,才找 着锁眼开了门。进屋开灯后,缪小秋问:“报案了吗?” 徐大下巴说:“不,不敢呀,报,报了就撕票。缪书记,您,您无论如何帮我 把儿子找,找回来。我五十多岁,就,就这一个小子,他要是没啦,我,我活着还 有啥劲呀!” 缪小秋大致知道些徐大下巴家里的情况:徐有三个丫头,都大了,末了是这个 叫徐耀祖的小子。为要这儿子,当初徐大下巴违反了计划生育,罚了好几万块。但 这小子尽给他添麻烦了,在外打架惹祸是常事。徐大下巴有钱,都能摆平,唯独这 小子不好好念书,让徐大下巴大伤脑筋。徐大下巴觉得自己在镇里是有头有脸的, 儿子起码也得念个大专吧,要不然镇里年年给考上大学的人家送春联,还捐钱,自 己光当看热闹出钱的,也太丢面子了。为此,当儿子在县中学被打发回来,他说啥 也要让他上镇中。就为这,还和揣满贵较上了劲,揣知道他儿子成绩不好不愿收, 徐大下巴说不收就不给你地盖宿舍楼……这回好啦,那些事都顾不上想了,耀祖让 人给绑票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难说了。 在缪小秋的坚持下,徐大下巴同意报警,但只是报到镇派出所,他怕报到县公 安局把声响弄大,对他儿子不利。时间不大,镇派出所所长老白带两个干警匆匆赶 来,老白在大集上抓小偷有一气,人称白大侠,可他从未遇到过绑票的。一听说有 这案子,他特兴奋,磨拳擦掌地说一直就盼着呢,可遇上了。徐大下巴就急了,说 人家遭殃,你怎么还高兴。缪小秋说都别说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分析案情,再等 待绑匪的电话或信件。揣合作说已经有信,让今天夜里两点送钱到镇中后老坟地。 徐大下巴一听这才想起信还在口袋里,赶紧掏出来。大家一看那是个牛皮纸信封, 里面的字条还是打印的,上写:速拿五十万,今夜两点来老坟地交钱换耀祖。 徐大下巴发愁说:“这也太狠啦,我哪弄五十万现金呀,再者说我那熊儿子他 也不值那些钱呀。” 缪小秋说:“估计他还要跟你打电话,没准还换交钱的地点呢。” 揣合作说:“反正保耀祖的命要紧,甭管多少钱也得先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