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岳子行工作不力,俩礼拜也没从外经局探出个口风,被斯文森狠狠料理了一顿。 其实这不能怪他,王处长很忙,又老出差,很难约出来。岳子行被训后疯狂骚扰王 处长,恳请他出来吃顿便饭,说是有朋友想打听去美国留学的事儿。王处长说,私 事儿好说,公事儿就免了。岳子行一口咬定是私事儿,王处长这才答应出来见面。 岳子行申请了一万元公款,准备好好和王处长腐败一下。菜菜说,皮特啊,别 拉拢国家干部不成,自己先腐败了。岳子行说,为了麻痹敌人,自己适当腐败一下 也是少不了的。没听说那个笑话么,我一地下工作者被俘后,遭受严刑拷打终不能 屈,最后敌人使出了美人计,于是他将计就计……说完,自己先大笑起来。 岳子行和王处长敲定后天晚上吃饭,然后来到电梯间给一个女孩打电话。她是 他和刘大昆洗澡时认识的一个施姓按摩小姐,好象是外语学院的学生。施小姐已经 忘了岳子行,听他说起三八广场原来叫朝日广场的典故才记起他。岳子行想让施小 姐和自己一同陪王处长吃饭,吃完饭再搞一搞别的节目。施小姐起初不同意,说她 从来不跟客人出去。岳子行说,我们都是有些脸面的人,不会坑你,实在害怕,见 面后先把身份证压给你。施小姐问他能出多少钱,岳子行说连吃带玩五百元。施小 姐要一千元,岳子行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嘱咐她道,见了客人就说是我同学的妹妹, 想去美国留学,向他请教留学的问题,别的话不用说,吃完饭我先走,你想办法陪 好他。施小姐听后笑道,我正想出国留学呢,那人要真懂行,我少要你二百元。俩 人最后约定,后天岳子行下班后到外语学院东门等她,然后再同王处长会合。打完 电话,岳子行总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儿。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要想这些烂点子,和 拉皮条没什么两样。想想吃的这口窝囊饭,他就有点儿垂头丧气。 岳子行回到办公室时,菜菜正在和程辉通电话,表情严肃得象要吃人。程辉从 昨天开始就成了自由人,不用来公司上班了。他和菜菜及岳子行定好今晚吃最后的 晚餐。菜菜打完电话后对岳子行说,死戴卫,说好了今晚出去happy 的,说取消就 取消了。岳子行说,过两天happy 也是一样的。菜菜黑着脸说,什么呀,他今天已 经到了沈阳,走之前再不回大连了。岳子行很意外,觉得程辉这么干欠点儿火候, 但口头上安慰菜菜说,他肯定有急事提前走了,算了,世间没有不散的宴席,撑死 了也是个散。菜菜气道,就是,他以为谁稀罕他呢。岳子行知道菜菜心里难过,自 己也为她难过。看来,她是真的爱上程辉了。 下班后菜菜说,皮特,今晚你哪儿也别去,陪我。岳子行本来想去看看刘大昆, 可现在见菜菜情绪很低落,就答应了。在菜菜的提议下,两人先去进步电影院小厅 看了《哈利- 波特》,然后去胜利广场吃帕帕斯,接着又去卡萨布兰卡喝酒。卡萨 布兰卡位于人民路中段,在泡吧族里很有些口碑,不少老外和白领都喜欢到这间酒 吧喝酒。这里是大连的华尔街,又守着两家五星级酒店,生意想不好都难。只是老 外们大多领着中国小姐进进出出,其中不乏外语学院的女生,让岳子行这些愤怒中 年看了添堵。 两人在卡萨布兰卡要了不少酒,打算一醉方休。菜菜整个晚上都没说几句话, 好象一直在很不服气地思考着一个久无答案的问题。看着她强压痛苦的摸样,岳子 行再一次意识到感情这玩意儿真不是个东西。他想安慰她,却不好张口。她和程辉 属于地下恋情,从来也没有公开,她不说,他就不能提起。 两人闷头喝到十点多,都有了醉意,菜菜的话也慢慢多了起来,说起她的童年, 说起她的大学,说起她的几任老板,但不提她的感情,更不提程辉。岳子行很少打 断她,觉得她多说些心里的痛苦就会少些。 十点多时来了一支乐队,一个长发青年唱起了《卡萨布兰卡》,颇有些帕蒂· 希金斯的意思。这首经典情歌优美而伤感,象一个善良的姑娘,在半个多世纪里收 留和安慰了无数颗破碎的心。 岳子行说,百听不厌,我最喜欢它朴实无华的歌词,尤其是最后一段。 菜菜轻声吟道,I guess there are many broken hearts in Casablanca, You know I have never been there so I dont know , I guess our love story will never be seen on the big wide silver screen , But it hurts just as bad when I had to watch it go.岳子行等菜菜吟完,也学着她的声调低诵这段歌词的 中文译词:卡萨布兰卡有多少破碎的心,我从未去过所以难以说清,我们的爱情故 事不会被拍成电影,但你离我而去我一样会断肠伤情。 菜菜说,我一听这歌就想哭。 岳子行借着酒劲儿说,我一听这歌,就希望自己有辆雪佛兰,高兴时拉着自己 喜欢的女人去赏月,吃爆米花喝可乐,然后在温暖漫长的夏夜里,在车后座上和她 做爱。他这是在借用歌曲里的故事情节抒情。 菜菜嗔道,色鬼啊你,都能麻死一头牛了。对了,making love 不该直译成做 爱吧,我看就是谈情说爱的意思。 岳子行说,应该译成做爱,字面是这意思,再说歌曲里的男女主角坐在雪佛兰 车里,又是在汽车影院的后排,按西方人的德性,哪能不整事儿呢。 菜菜笑道,你啊,就爱往歪处想。 岳子行还想说下去,猛然想起那天海归博士带着倪婉绝尘而去时开的就是雪佛 兰车,心里不禁一阵绞痛。他大口地喝着啤酒,象喝着止痛的汤药。 两人将桌面上的啤酒和红酒扫光,又喝了一瓶加利安奴,终于大醉。菜菜醉熏 熏地说,快十二点了,我去方便一下,然后走道。说完站起来,打着晃去了洗手间。 迷离的灯光下,她腰枝轻摆,现出几分娇媚。 岳子行付完帐,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就跑到洗手间吐了,漱完口出来发现菜菜 已经归座。菜菜说,你有病啊,帕帕斯你买单,这儿你也买单,装大款啊。岳子行 嘿嘿一笑,扶她起来往外走。 两人相互依偎,沿人民路跌跌撞撞地走。九月底了,夜已经很凉。菜菜打了个 寒战说,好冷,还是早点回家吧。两人上了出租车,在依然喧嚣的大街上穿行。 菜菜自己住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得挺豪华,屋里却凌乱不堪,床上地上 满是衣服、胸罩和丝袜。两人酒劲正猛,头痛欲裂,一进屋就相继倒在床上大喘粗 气,象两条离水的鱼。 岳子行脑袋迷糊,心里却很清醒。他后悔今晚不该陪菜菜出来疯,花了不少钱 不说,万一趁酒劲儿整出点出轨的事儿,以后还怎么共事呢。想到这里,他咬牙爬 起来,欲下床离开。哪知菜菜勾住他的脖子一用力,他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 菜菜说,皮特,想操我吗? 岳子行没有回答。他要说不想就是骂人,要说想就坏事儿了。 菜菜又说,你怕了?怕以后在办公室不好相处?怕我缠你? 岳子行表情木然,还是没有回答。 菜菜说,你个混蛋,戴卫操过我你知道吗?你说我让她难堪过吗?你看我缠过 他吗?说完开始抽泣,泪水横飞。 岳子行挣脱菜菜下了床,摇摇晃晃往外走。菜菜歇斯底里地哭喊,Fuck you, Peter , get out, get out here !(皮特,你混蛋,滚,滚!). 岳子行在菜 菜的叫骂声中出了门,反手把门锁好,然后扶着墙下了搂,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午 夜的街头,象一匹独行的病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