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二天,陈池让人把出院手续办好,之后,他去参加新工程的剪彩仪式,让司 机送桑榆回学校。桑榆倚在后座上,眼神幽暗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心里空落落 的,赵冉青的话昨日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心里总有一些隐隐不安,可是又说不 出道不明。 下车的时候,桑榆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 司机小杨憨憨一笑,“桑小姐不要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叫我桑榆吧。”桑榆笑笑。 小杨摸摸头,“桑老师,傍晚我来接你。” 桑榆点点头,她知道这显然是陈池安排的,昨天赵冉青还打趣说羡慕死了她, 打着灯笼找不着的男友。她边走边笑,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这一切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回到办公室,一大早的其他老师个个都在忙前忙后,看到她走进来。 “呦,桑老师,出院了?” 桑榆笑一笑,“恩。” “我先去带早读,回头说。” 桑榆走到办公桌前,几天没在,桌子上已经积了一层灰了,她看了眼课程表, 确定一下自己今天的课程安排,第二、三节是她的课。趁着有时间,就把办公室扫 一下。 一会儿早读课下了,老师们陆续进来。 “桑榆,一来就忙着搞卫生啊,主任该给你颁个”勤务标兵“。”赵冉青接过 她手中的扫把,“你歇歇吧,剩下的我来。” “那交给你了。”桑榆理了理头发,去外间的水池洗了手回来,赵冉青已经扫 完了。 她坐下来泡了一杯绿茶,看着袅袅升起的雾气,眼睛湿湿濡濡的。 “哎,桑榆,这花扔了吧。”赵冉青捻起花瓶里的渐渐枯败的花,桑榆闻声望 过去,看了一眼那了无生气的花儿,“扔了吧。” 花儿再美,也却只能维持那刹那的光华。 “陈总可真有情调——”赵冉青说着回头看了眼桑榆。 桑榆脑中蓦地一顿,嘴里突然说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切!”她摆摆手,手里的花儿瞬间掉落到垃圾桶里,“每天一束空运来的花, 好看的确好看,可这价钱也是叫人好看的。” 桑榆右手紧紧的握着陶瓷杯子,五个光洁的指甲渐渐的泛白,她的脑海里闪过 那天陈池看到她拿着花的表情,那一闪而逝的皱眉。 风从敞开的门窗窜进来,她的掌心竟然涌起了一层薄汗,心里默默的想起一个 声音,也许这花不是陈池送的。是她误会了这错综交替的乌龙。 她心里一乱,身子一软,她坐了下来,一动不动,恍惚的盯着垃圾桶。 “舍不得啊?一会儿说不定花就该来了。”赵冉青看看墙壁上的挂钟。 她默然地摇摇头,柔和的声音的夹着几许淡然,“也许今天不会有了。” 班上的情况一切都井然有序,桑榆犹豫地还是去了于主任的办公室。办公室的 红木门微微的留了一点缝隙。她站在门口,手刚刚抬起来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传 来一个清朗的男声,她的手一滞。 “于老师,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 长长的重默。,然后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气。 “子萧,巷子的事学校已经处理好了。”于主任的声音传来,她顿了顿,“校 方决定解聘桑榆,也是经过研究的。你今天还叫我一声老师,我就实话和你说,桑 榆这孩子,我也喜欢,人虽然清清冷冷的,可是看的出来她热爱教师这个职业,这 也是当初我坚持签她的原因。可学校不论的公办还是私立,它首先是教育机构,这 次的事,她虽没错,可却因为她,学校一干领导……” 后面的话,桑榆没有再听下去,脚下就像踩在棉花上,不着地的苍茫,心里空 荡荡的,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放佛自己坚持的信念轰然之间被摧毁一般。 解聘……她脑海里反复出现着这个词,这对她来说太突然了,犹如当头一棒。 她……再一次被抛了。 双脚虚浮无力地走到一边的墙角,背靠在墙面上,惨淡地一笑,心底百般滋味, 她死死的咬着唇,委屈,伤心,不甘……一一的吞了下去,双手紧握着,心里酸疼 的厉害。 自己这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她静静的倚在墙角,慢慢的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许久,她一点一点找回自己的 意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没有想到这一刻,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陈池,原来不知 不觉中,陈池已经悄然占据了她的心,生了根。 拇指徘徊在通讯录上,很快的翻到他的名字,一按拨了出去,她目不转睛的看 着屏幕,心里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听着他的声音。 就在此时,头上被一个身影笼罩住,来人脚步一顿,“桑榆,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怔,挂了手机放进口袋里,微微抬头,江子箫风姿卓越地站在她面前, “我——”她吸吸鼻子,“我上来找于主任说些事。” 江子箫的目光落下她的身上,停顿了几秒,像是在审视什么,眉心一皱,倏地 又展开,“你都听到了。”他淡淡的陈述着。 桑榆别过脸,点点头。 江子箫看着她眼里淡淡的红丝,目光深沉了几分,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拍拍 她的肩,手伸出去,在半空中一滞,却迟迟没有落下,最终转了方向,撑在冰冷的 墙壁上。 “那次见到你也是在楼梯上。”江子箫收回手,声音中透着几分落寞,回忆里 那段,就像在缅怀,流出了几秒的温情,随即敛了敛眉,“桑榆,有时间吗,一起 走走。” 桑榆没有说话,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个人走在学校的小径上,耳边时不时地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清脆悦耳,怡人 舒心。 这一刻桑榆越发的沉静下来,她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我一直还没有谢谢 你。” 江子箫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他的眼中有她,她的眼中也有他,两个人明 明离得这般的近,却有似乎的隔了万水千山。 “那晚上谢谢你了。”说完,她快速的转过头,因为……她清晰的看到他眼里 闪烁的光芒,她疑惑着刚刚自己看错了,手蓦地一紧,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她可以猜到他的出现绝不是巧合,而她宁可那是一个巧合。 他醇厚的声音徐徐道来,“是不是迟了?” 这轻轻一句,震得桑榆停住了脚步,她垂下头,心里翻腾着。 “陈池到底赢了。”他的话语中带着释怀的无奈,面色及其的认真,双目像水 晶般透亮,看着她的眼底深处。 飘舞的银杏树下,随风而下的金色的银杏叶,一片一片,飘飘洒洒,在这一刻 天地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她的身子紧绷着,看着他柔和的目光,呼吸顿时一紧,愣 愣的看着他。 划破长空的铃声让她像触电一般,倏地一颤,匆匆地别过脸,不忍再看着他眼 中的悲伤,“江总——” 这一切料想过,可当事实说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那原先 似被一层飘逸的白纱遮挡住,朦朦胧胧,忽然之间,白纱飘落,一切掀开之后,亲 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事实更叫人混沌,让人忍不住的想逃离。 “桑榆,我不是你的领导,你不是我的员工,这个称呼似乎不合适吧。”江子 箫浅笑着说道,语气突然就轻快起来。 桑榆一时愣住。 “难道叫我的名字对你就这么困难?我一直希望你把我当成朋友,看来桑老师 是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朋友的意思。”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透着几丝伤怀,微微的 扬起头。 桑榆看着他俊逸的侧脸,线条明朗,“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是吗?”江子箫回头看着她,如墨的双眼盯着她,一秒都没有移开,她细微 的小动作完全没有逃离过。 桑榆定了定神,抿抿嘴,竟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停留在他的嘴唇上。因为下 课了,校园也变得嘈杂起来,她眨了眨眼,心里呼了一口气,“子萧,我下节有课 先回去了。” 她默然的转身离去,走了几步,脚步停滞下来,回头,用他可以听到声音说道, “花很漂亮,谢谢你了。” 江子箫无奈的接过空中一片银杏树叶,手指轻捻,树叶在他手指慢慢的转动, 微微一笑,之前郁结的双眉慢慢的疏散开,嘴角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朋友”。 桑榆快速地走回办公室,脸上微微的冒出来一些薄汗。 “怎么了,喘成这样?”同组的老师放下手中的教具问道。 “刚去了洗手间,怕赶不及下节课,就跑上来了。”桑榆笑着说道,一边拿起 来书本,轻盈的向教师走去。 下课后,回到办公室,就看到自己桌上摆着一束花,她的手蓦地一紧。 “桑榆,今天的花虽然比往常迟了些,可还是来了。”赵冉青说道。 就听到赵冉青“咦”了一声,她不解的看着她。 “这花是桔梗吧?”蓝中泛紫,清新淡雅。 “怎么了?” “你不知道?”赵冉青挑挑眉,接着道,“桔梗花的话语,永恒的爱,这情谊, 天长地久啊。” 桑榆看了眼花,拨弄着花瓣,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徐徐说道,“不是无望的 爱吗?” “呸!”赵冉青瞪着眼睛,“你这人怎么这么扫兴,你家陈总要是听到这话非 得心肌梗塞了,噎的!” 桔梗花,无望的爱。 一段缘来之不易,悄无声息,却又如龙卷风过境,到底留下了痕迹。或许不是 因为爱,独独因为那份单纯的珍视。 傍晚,小杨来接她的时候,陈池竟坐在副驾驶上,桑榆打量着他,棱角分明的 脸,双眼有些暗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面上却云淡风轻。 “今天那帮猴崽子们没闹腾你吧?”他揉了揉太阳穴。 桑榆嘴角一弯,刚准备说话,就看到车窗边站了一个人,正抬手要敲车窗。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