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生爱-死爱(14) 当时,我还厕身行伍,没有离境的自由,国内各地的数日游成了吁长叹短之 后的不二选择,其实想出国快想疯了,很想去见识见识欧风美雨,体会体会碧海 银沙。一次,我对一家旅游公司说,你们想办法把我送到欧洲,看看就回来,我 给你们一个好价钱。但当他们得知我的军人身份后,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 可难办呢。 那时候,日子是金色的,生命是绿色的。 不,不,这不是你的前传,应该向前,向前,还向前,再向前…… 童年时分,乡间的夏夜,与物质匮乏的生活相映成趣的是洁净的空气饮水、 单纯的邻里关系。不受任何声光影电的纠结,数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听着新老故 事大王卖弄各自的存货。在没有互联网、没有搜索引擎的年代里,只要敢想敢说, 够奇够新,任何怪诞不经的演绎都会受到追捧。小孩子的尖叫,大人们的紧张, 那是对言释者最好的褒奖。几分蛊惑,又几分乡土,几分幻炫,又几分无奈,这 多姿的鸡尾酒在暗夜里不时划出一道道亮彩的异域,让我们在单调岁月里尚能维 系着微弱的想象力。 伴着迷人的夜来香,勤脚的邻居担来冽齿的山泉,佐上新酿的米酒、撒满陈 年的桂花,款款盛入浸得同样冰凉的粗瓷中。无数欢乐的味蕾沿舌尖舞跃,无声 的品鉴在彼此的眉眼间流动,待到口齿存香还回大碗,故事已转入新的一场。 永无重复的龙门阵让我神游心驰,躺在竹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喧闹的穹顶。 没有观星手册,没有天文物镜,但并不妨碍拾起受好奇驱动的心镜作一番属于自 己的探索与研究。这壮观的天幕极具魔咒,变幻莫测,时而一幅泼墨,时而又化 作童画,时而风开云散,时而又簇拥成群……那些星星挤在一起,会不会太热, 会不会太吵,他们会不会也在听故事,会不会也在饮甘露呢……都说天上一颗星 对应着地上一个人,那么哪一颗星是我呢,哪一颗是父母,哪一颗又是自己将来 的孩子呢。只要如斯的夏夜长会还在行进,这样的问答就永无答案,永无休止。 00转科 转科 各种创伤性检查得不出任何结论,在外科继续诊疗下去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了。 就在我们收拾行李与病友们道别准备去肿瘤医院投奔孙医生的时候,邻床病友的 亲属悄悄地把你爷爷叫了出去。 “你们千万别去那家医院,医生水平差不说,还特别没有责任心,我父亲就 是死在那里的。如果在别家医院的话,他可能还会多活几年的。千万别去,千万 别去。”病友的寥寥数语,让我们心里凉了半截。去吧,听到他的这番话,谁还 有勇气去呢。不去吧,住院证已经开好了。 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际,来外科会诊的肿瘤科于教授走进了医生办公室。我赶 紧跟了上去,她对我说:“你的基本情况我看了,不排除汤教授的可能,但也不 排除恶性淋巴瘤的可能。”听到她的初判,我们似乎又看到了一点希望,“我到 您的科室去吧,这里已经没希望了。” “那行,正好这里还有一个住院证,这位病人不来了,我现在就给你开吧。” 盲打误撞,我转入了这家医院的肿瘤科。 与外科的拥碌截然不同,肿瘤科的氛围好得多。刚刚走进科室的时候,我还 以为自己入了疗养院,病房极为整洁,患者也特别少。后来才知道肿瘤病人虽然 都是老病号,却不需要长期卧床,更不用每天留院。 还没坐定,迎面就是一位白发红颜的老者,看上去精神矍铄。 “你父亲先前和我谈过了,你的处境很值得同情。但进来了,就不要多想了, 不要有心理压力。”如是一番良言,让我心悦神怡。 邻床是一位豁达大度的长者,攀谈中得知,他患的也是恶性淋巴瘤,出院后 的第四年复发了,不得不重新进行治疗,可谓功亏一篑。 他给我的第一个见面礼就是说:“你还有思想负担。” “你怎么知道的?”我有些不服气。 “一看就知道了,要是你没有思想负担的话,气色就会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