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小蒋好像也并不介意他一抬屁股就坐到了自己床上(大概是已经习惯了他的德 行,见怪不怪了),她自顾自瞪着电视机,间或跟着节目抢答或大笑。 小乐也只顾板着脸瞪着电视机,对陈寒的演说充耳不闻,可是,陈寒仿佛亦不 觉得有什么尴尬似的。 半晌,小蒋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哎,你们有没有发觉——陈薇好像比《智慧 大转盘》里面漂亮了?” “啊,陈薇也算漂亮?”小乐不以为然地反问。 陈寒在一边插嘴道:“陈薇谈不上怎么漂亮,但是看着让人舒服,在几个有头 有脸的女主持里,也就她还行,其他的要么装模作样故作姿态,要么口无遮拦疯疯 颠颠十三点似的。” 我不由地抬一抬眉,心里想:哼,你算老几?倒用这种权威的语气对女人品头 论足的。 “你觉得呢,陈蔷薇?”小蒋忽然把面孔朝向我,一边往烟灰缸里掐着烟蒂, “你觉得陈薇漂亮吗?你们两个的名字倒有趣,只差了一个字。” 我被她问得怔怔的,沉吟了一下,客观地说:“我觉得她挺漂亮挺神气的。” 女人的漂亮,根本就是一种神采,纯粹五官的美其实是有限的,光华四射的青 春期一过,气质与修饰与自信才是最重要的(说穿了,要有钱,有底气)。 “她神气是神气,但是我觉得她没有陈蔷薇你好看。”小乐武断地说。 “陈蔷薇是比她好看。”小蒋也说。 “我也这么觉得。”陈寒也跟着附和。 我勉强敷衍地笑笑,“行,你们就一起拿我开涮吧。”一边心里自嘲地想:比 她好看又怎样?她是上海滩万众瞩目的名女,可是我走在上海的马路上除了我自己 还有谁认识我?她开宝马车,我在上海连一辆脚踏车都没有,除了一点原始姿色, 我有哪一样比得上她的? 那么,我还要傻坐在这里伸着脖子瞻仰“情敌”的风姿到几时?晚了地铁可就 没了,从这里打车回静安寺,只怕要四五十块(现在没工作了,四五十块也是钱了)。 迟疑了一下,我说:“好了,不早了,我回去了,晚了就没地铁了。” “哎呀,还早呢,地铁到十点半呢。”小蒋说。 “是啊,再玩一会吧。”小乐也说。 “下次再来好了,或者你们哪天到我那儿去玩。”我一边说,一边拍拍屁股, 站起来。 “那好吧,我送送你。”小蒋也站起来。 “哎哎哎,我来送陈蔷薇——”小乐很急切地阻止小蒋,“蒋之慧你在家里好 了!”她急切得似乎有点莫名其妙。 告辞,电梯下得楼来,我忍不住问小乐:“那个叫什么陈寒的,真的在追你?” “哎呀,别提了,恶心死了!我跟他?怎么可能呢!”小乐悻悻的。 “他做什么的?看上去倒是文质彬彬的。” “说是什么中专学校的语文老师,谁知道,到现在也没见他去上课,也不知道 整天窝在家里干什么。” “什么地方人?” “好像是什么安徽宿县的。” “也是租的房子?” 小乐点点头,“嗯,跟一个三十几岁的老女人合租的。” 我忍不住拍一拍她的肩膀,“喂,小妹,别太残忍了,三十几岁还不算老女人 吧?” 小乐嘻嘻地笑笑,凑近了挽住我的胳膊,“哎呀,反正那个女人涂脂抹粉的看 上去挺苍老的,去年圣诞节,陈寒莫名其妙地约我跟小蒋去跳舞,我们没睬他,后 来夜里回家,正好在电梯里撞见他跟那个老女人,大概是一起跳舞回来,哎唷,脸 上的粉厚得来都快掉下来了,小蒋说拿条帚扫一扫恐怕可以扫上一簸箕了,那粉惨 白惨白的,嘴巴又搽得血盆大口似的,又加上深更半夜的,哎,电梯里猛一打照面, 狰狞得很,像女鬼似的!” 我惊笑,“没那么夸张吧?干什么的,那女人?” “不知道,身份不明,问陈寒,也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不肯说?那么大概总离不开发廊、按摩店一类的吧?又不是他老婆,他有什 么支支吾吾不肯说的?” “谁知道,管他呢,关我们屁事!” “可是,他一直在追你呀。” “去死吧他,神经病!老发那种肉麻兮兮的信息给我,隔三差五的往我们上面 串门子,还老蹭饭,哎,吃起菜来嘴巴大得要死,一盘子菜只要被他的筷子扫过, 转眼间就见盘子底了,敲门又不好不开门,烦死了,反正我是不大理他,只有小蒋 理他,没事跟他一起抽抽烟说说话,哎,还特别能说,道理一套一套的,说什么找 老婆要找一起奋斗的,将来他的钱负责贷款买房子,老婆的钱负责生活,哼,老婆 还在天上飞呢,已经想好了怎么花人家的钱了,哎,这种男人,你说,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