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小蒋与小乐来电说“我们店”里的生意居然不错,一天能卖二三十件衣服,有 时候还能附带搞点小批发,“哎哎哎,陈蔷薇,我们就要发财了,你快来玩玩吧… …”她们两个在电话里抑制不住兴奋地召唤我。 于是我一只脚裹着厚厚的纱布,去襄阳路“我们店”玩。 我到的时候,她们两个围着两个黑油油的印度模样的男人正结结巴巴地用英语 讨价还价,小乐抬眼看见我,瞅见救星似的眼睛一亮,急问:“哎哎哎,陈蔷薇, 快快快,三十,英语怎么说的?” “Thirty。”我急忙答。 “噢,对对对,色儿踢!”小乐恍然大悟的,手里扒着一只计算器,一边口中 念念有词,一边“嘀嘀嘀”地算给那两个印度男人看,“王杭雀瑞德……色儿踢… …Times……爱特……OK,伊次……叹杭雀瑞德……安得……否儿踢……” “Yes,叹杭雀瑞德……安得……否儿踢。”小蒋在一边结结巴巴地附和。 我忍不住直想笑,130×8=1040,英语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这两个 小姑奶奶中学里的英文课都是怎么念的(她们两个都是高中毕业)。 “OK.”两个印度男人点点头(居然也听得懂),其中一个黑胖的男人从鼓 囊囊的钱包里数出十一张一百块递给小蒋,油黑的两只胖胳膊上各戴了一条黄灿灿 的触目惊心的粗金链子(也不怕走在路上遭抢劫)。 小蒋拉开收银柜子的一格抽屉,把钱放好,随手将抽屉锁上,再拉开下面一格 抽屉,找出六十块零钱,递给印度人。 那边厢,小乐已经麻利地将地上的一摞包装好的成衣码码齐,一股脑儿塞入一 只硕大的塑料提袋里。 然后,两个印度人(牵孩子似的)各自牵着提袋的一角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小乐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意犹未尽似的在后面客套地嘱咐:“色儿,外要卡母 ……来可丝特……” 我在旁边直看得目瞪口呆,一边笑,一边止不住地惊叹:“天啦,你们跟外国 人做上生意了?” 小乐搓搓手,乐呵呵地道:“小意思,小意思。” 小蒋笑着拖过一张木椅子给我,“坐——” 我一边坐下去,一边止不住好奇地问:“两个印度人买的什么,一买就八件?” “女式的绸料唐装。”小乐答。 “都是一样的款式,红蓝绿紫四个色,一色各买了两件,也不知道他们买那么 多干什么。”小蒋困惑地插话说。 “哎呀,也许人家是大财主,家里各有四个老婆呢。”小乐猜测地说。 我忍不住笑,“所以,你要宰他们?一千块的大生意,四十块都不肯抹掉?真 黑心。” 小乐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笑笑,“哎呀,印度人有钱,不宰白不宰。” “瞎说,印度现在穷得要死。”我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再穷的地方也有暴发户。”小蒋说,一边转过头 看看小乐,问:“明天要不要再拿点唐装回来?” “要么我们干脆改成唐装专卖店好了,进货也省心些。”小乐说。 “什么,专卖唐装?”小蒋不以为然地睨了小乐一眼,“马上一转眼天就热了, 谁还穿唐装?尽想些馊主意。” 小乐不服气地白了小蒋一眼,“天热了再说好了,当初我要进唐装的时候,你 不是也反对吗?现在怎么样?” 我即忙从提袋里捧出一只白色的微波碗,递过去,“哎哎,别吵了,我带了点 草莓来,已经拿温水洗过了。” 小乐马上孩子气的惊呼道:“啊?草莓已经上市了?”一边脏着手就拈了吃起 来。 小蒋把手在衣襟上抹了抹,也吃起来。 大家吃着草莓,忽然,小蒋研究似地看看我,“咦,陈蔷薇,你气色好像不大 好嘛。” 小乐闻言,也认真地看看我,“咦,好像是不怎么好,脸色发黄。” 我怔了怔,嗫嚅道:“可能是最近一直没睡好的缘故……” “什么,你还在闹失眠?”小乐问。 我心虚地低下头,装作捡大个的草莓,“最近我楼下的上海人夜夜通宵打麻将, 吵得要死……”一边撒着谎,一边脸颊暗暗烧烫起来。 “对了,你的脚怎么样了?”小蒋关切地问。 “脚好多了,水泡都破了,有点发痒,所以更睡不好。” “你男朋友呢?”小乐问。 我怔了怔,抬起头,虚张声势地瞪了她一下,“什么我男朋友,不是跟你说过 了嘛——是老乡!” “哼哼,老乡?”小乐往嘴巴里丢了一粒草莓,歪了歪嘴角,意味深长地坏笑 笑,“那么,你老乡是干什么的?” “电视台的摄像师。”